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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断片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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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方形的八仙桌,我们四个人一人占了一面,凌宇和樊东方相对而坐,董星海则坐到了我对面。
入座后,我给樊东方介绍董星海:“老师,这是里仁的董副校。”
樊东方矜贵地点了下头便算是跟董星海问过了好,没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却也是真的不怎么热情。我只好替樊东方打了个圆场:“樊老师晕船,还没缓过劲儿来,你别往心里去。”
樊东方扫了我一眼,还算给面子没有反驳我这套说辞。
凌宇视线在我和樊东方身上打了个来回:“都不是外人,甭讲究那些了,咱还是赶紧先上菜吧,我可是真饿了!”
我摇铃提醒上菜,顺手给凌宇倒了杯茶,又给樊东方蓄满了茶水,把茶壶往中间一放示意董星海自便:“喝点茶垫吧垫吧,别饿晕了。”
凌宇抬脚踹了我小腿一下:“个没良心的小崽子!我这么辛苦是谁闹的?”
我端着茶碗,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您龙床上的小狐狸精就跟走马灯似的见天儿换,我哪知道这回是谁闹的你?”
凌宇刚捏碎了个核桃,顺手把核桃皮砸到了我身上:“肉皮子又痒痒了吧?”
樊东方突然伸手,弹掉了我胸前衣襟上沾着得核桃皮碎屑,不紧不慢地道:“知道你们关系好,小打小闹的我不过问,但是再跟上回那样我可不同意。”
凌宇往后一靠,右脚腕搭在左膝上,跷了个十分豪迈的二郎腿:“樊老师这口气,听着怎么跟宣告主权似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樊东方双手交叉搭在桌上,泰然自若地道,“我就是这么护犊子。”
眼看这二位又要杠上,我左手右手一块动,把刚剥好的花生一边塞了一粒:“打住啊!别正事儿还没说,就因为这些有的没的先杠上一局。”
樊东方看着我把我塞他嘴里的花生嚼着吃了,不咸不淡地问我:“你的事儿什么时候是有的没的了?”
我与他对视了一瞬,摊开手掌,托着两粒刚剥好的花生米送到他眼前:“够么?不够还有。”请您暂且闭嘴,别不分场合的瞎瘠薄撩。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还真就拿走了那两粒花生。
凌宇自始至终沉默着看戏,他嘴角那似讥似讽的笑完美地诠释了他此刻的心情。
好在穿着翠绿襦裙、堕马髻上别着桃花的侍女拎着红木食盒进来,打破了这略显胶着的氛围。
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从红木食盒里拿出来,摆到了八仙桌上,最后是一坛子梨花白,侍女给我们每人倒了一酒盅之后便退了出去。
酒菜上桌,樊东方端起杯敬凌宇:“凌总,走一个,感谢你给我介绍一位这么可心的助手。”
凌宇端起酒杯跟樊东方碰了下杯:“不敢居功,是樊老师心有成算。”
两个人你来我往,半坛子酒下去,都有些微醺了还是没有扯上正题,我知道樊东方这是顾及董星海在场,不好贸然开口。
我食指拨转了下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口,开始就着酒打量董星海。说实话,董星海也算是我的“人生导师”了,他可是以实际行动教我理解了“看走眼”这个词。
也许是我打量董星海的目光意味太过深长,不过一杯酒下去,董星海便有些如坐针毡,寻了个空便借口上厕所遁出了包间。
樊东方眼含笑意瞥了我一眼,终于放下酒杯,入了正题:“凌总,听说你有意成立社会工作服务中心?”
凌宇横了我一眼,哼笑:“樊老师消息挺灵通啊。”
樊东方噙着笑抬手点了我一下:“别误会,这事儿不是笪溪漏给我的。”
凌宇夹着一筷子醉鸡,吃了:“是他漏的也没事儿,本来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话不能这么说。我这边的咨询中心跟你们里仁免不了会有业务冲突,笪溪的身份在这,很容易惹人误会。”樊东方手肘搁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拖着下巴,“这么跟你说吧,笪溪除了时不时的跟我约课,从来没向我透露过里仁的任何业务内情,我也相信他不会向你透露我这边的情况,就看凌总信不信他了。”
凌宇放下筷子,看着樊东方笑得匪里匪气的:“瞧您这话说的,里仁有他一半呢,你说我信不信他?”
“信他就好,我实在不希望因为这些有的没的误会让他夹在中间难做。”樊东方端起酒杯,敬凌宇,“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事儿,是我找张局问的时候他透给我的话。我琢磨着你那边缺成手咨询师,我这边呢缺些底蕴和宣传咨询中心的机会,索性就让笪溪约你过来谈谈,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凌宇沉吟了片刻,听见门响,回头看了董星海一眼:“行,这事儿我跟笪溪合计合计,回头再约你细谈。”
樊东方朝着凌宇举起酒杯:“希望能有机会合作。”
凌宇跟樊东方碰了下杯:“只要樊老师真心实意,我还是很愿意跟樊老师合作的。”
听出凌宇话中深意,樊东方莞尔,竟然毫不心虚地说:“凌总对我肯定是误会颇深,不然也不会对我态度骤变。”
凌宇一指我,看着樊东方似笑非笑:“只要樊老师把笪溪还我,我对你就什么误会都没有了。”
樊东方淡然道:“那您还是继续误会我吧!我不能为了这不疼不痒的清白而出卖我的学生。”
凌宇直接冷笑出了声,抬手拍在我左肩上:“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既然今天咱们坐到一块儿了,就也别说那些虚的了。樊老师,这小崽子他大哥把他交到我手里,让我看着他,我就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
“我说过,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短儿。”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抬手搭在我右肩上,慢条斯理地说,“别说欺负,我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了他。”
凌宇漫不经心地道:“但愿您言出必践,而不只是图个嘴上痛快。”
樊东方嘴不饶人:“只要凌总能够做到心口如一就好,我就不用凌总操心了。”
他们二位你来我往的挺来劲,我真是被他们闹得既尬又有些感动,抖抖酸疼的左肩,看着热闹酒杯喝空了好几轮,又拎着酒坛子倒酒的时候,凌宇眉毛一挑,拿走了我的酒杯:“就你那酒品,还喝呢?”
我指尖点着太阳穴,斜睨着凌宇:“我酒品怎么了?”
凌宇嘴角一抽:“得!见醉了!”
樊东方皱眉盯了我片刻:“神志清明,不像喝醉的样子。”
凌宇嗤笑:“他不管喝多少,看上去都神志清明,给你提个醒,今天晚上你就别跟他交代正事儿了,交代也是白交代。”
樊东方扬眉:“怎么说?”
“断片儿呗!这小崽子酒量差的一比,喝点儿酒就断片儿!”凌宇不耐烦地说完,抓着我的胳膊拽我起来,“咱事儿也谈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散了吧。我送笪溪回家,樊老师,给你找个代驾?”
樊东方跟凌宇对视了片刻,大概是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没有立场跟凌宇刚,施施然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走你们的,代驾我自己找就行。”
临出门前,樊东方突然叫住我,招手把我叫回他身边后几乎贴在我耳边儿问了一句:“小妲己,你喝醉了是不是除了断片儿还爱乱亲人?”
我骤然转头看着樊东方,缓缓道:“老师,我不懂你的意思。”
樊东方看着我低笑:“明天睡醒后如果你还记得这句话,老师就为你解惑。”
我扬起唇角轻笑:“您可真瘠薄会撩。”
樊东方看着我笑而不语,我知道那笑中深意十有八九是——不如喝醉了以后的你。
董星海晚上没喝酒,他开车载着我和凌宇回城区。
凌宇深知我酒后的尿性,他直接坐了副驾,把整个后座都留给我造。
我横在后座上想樊东方说的那句话,看他那意思并不像单纯的在撩我,我抬脚踹踹副驾位置的头枕:“我真的喝酒就断片儿?”
凌宇一边拿手机撩小狐狸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杯没事儿,两杯没准儿,三杯准断,你自己想想你今天晚上自己悄默声地喝了几杯。”
没有十杯也有七八杯了。
我默默地把樊东方那个撩神的临别赠语敲进了备忘录里,设了个闹铃提醒,然后又给我自己发了条微信提醒我自己睡醒了看备忘录:“除了断片儿我还有别的酒后行为吗?比如说酒后乱性什么的?”
凌宇翻了个白眼:“酒后乱性都是扯淡,真醉了谁还能硬的起来?”
董星海车开得有点晃,我在后座上躺着被他晃得有点迷糊:“那我酒品应该挺不错的。”
凌宇扫了一眼开车的董星海,似乎是话到嘴边临时换了一句:“你要是酒品真好,我至于把你看这么紧么?”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有凌宇在身边我确实特别踏实,要不然也不会只有凌宇在场的时候才敢喝酒,后来凌宇又说了什么我就完全不知道了,跟凌宇道完谢我就被晃得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家客卧的床上了,全身上下被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裹着空调被,空调26°,夜灯开着,床头柜上摆着一杯白开水。
我摸过水杯喝了半杯水,揉着胀疼的太阳穴有点懵——我的记忆停在了饭局半截,凌宇和樊东方一人搭着我一个肩膀互怼的时候,后边发生了什么就记不起来了。
不过看眼下这路数,应该是凌宇送我回来的。
凌宇那厮连拖鞋都没给我拿,我赤着脚到玄关趿拉了双拖鞋,进浴室冲了个凉头脑清醒了不少,在玄关、客厅、换鞋区绕了一圈,最后在换鞋区的沙发凳旁边找着了手包。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我拿着手机回了主卧,连上充电器躺在床上查看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微信里,我给自己发的那条微信极其的惹眼:看备忘录!看备忘录!看备忘录!
带着叹号说了三遍,显见是重要的事情了。
我打开备忘录,然而,看到备忘录内容以后我真的特别后悔非要起来干净干净,在客卧将就着一觉睡到天亮就好了。
我琢磨着,我大概是不能睡了。
2010-7-30 22:13
老狐狸精问我:喝醉了以后是不是除了断片儿还爱乱亲人
我说:我不懂他的意思
老狐狸精说:明天睡醒以后我还记得这句话的话,他就为我解惑。
问他他他他!不问就是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