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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劳军南行景琰避嫌疑,东窗事发储君风雨摇 ...

  •   一座荒废已久的兰园,一口枯井里竟然有十几具女尸,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而买下了园子的梅长苏却丝毫没有惊慌,隔三差五还会到誉王府上,抄录黎崇老先生留下的手稿。
      这一日,终于抄完了最后一本。誉王亲自为梅长苏看茶,又看了看梅长苏所抄录的稿子,字迹清秀灵隽,道:“先生若然字如其人,钟灵毓秀。”
      “苏某在殿下的书房当中,无意中拜读了几本殿下手抄的书籍,殿下的手笔,可颇有二王之风啊!”
      “先生过誉了,本王不过闲来临摹王右军的兰亭集序罢了。先生与本王现如今还能如此闲坐,可是这京兆府尹高升,只怕是坐立难安了。”
      梅长苏抿了一口茶说:“若非当年兰园主人张晋的管家躲避追杀逃入江左地界,苏某只怕也不知道这兰园中竟然有如此骇人的秘闻。算算日子,再过十天半个月的,这高升应该就能把案子上交给刑部了。”
      誉王道:“哦?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梅长苏答:“这张晋当年为了自保,将所有兰园内发生的人命都一一记录在案。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却是得一场急病死的。这份名单,一直由他的管家随身带着。可惜啊,当年追杀他的人却未入江左地界,否则还能再为殿下寻到一枚太子的爪牙。”
      誉王拱手道:“本王得先生襄助,实乃是天助我也!先生,请受本王一拜!”
      最终,还是蒙挚给梅长苏推荐了一处园子,虽然景致差了些,但是妙就妙在和靖王府的后院,其实只有一墙之隔。而两处宅子的大门,对着的却又是完全不同的街市。
      这天,蒙大统领邀请梅长苏,前去看一看自己为他推荐的宅院。
      “小殊,你还是不肯告诉景琰你是谁吗?”
      梅长苏摇了摇头。
      “这房子是我特意为你找的,原本是想着方便你和景琰商量事儿。现在屋子是有了,可你呢?话没跟他说,这地道也没法钻不是?”
      突然间,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鹅黄色的身影突然立在了二人面前,竟然是霓凰郡主!
      “蒙大统领为苏先生选的好宅院!竟然和靖王府只隔一道院墙!”
      “我……你们……你们慢慢聊,慢慢聊!”蒙大统领见状,立即跳墙遁走了。
      梅长苏看着眼前气喘不定,盈盈含泪的霓凰,只是叹了口气说:“郡主,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
      “霓凰乃是女子,何来‘非君子所为’一说?”两行清泪,已经夺眶而出。
      “郡主,十二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知道,我对你的感觉错不了。”
      自从梅长苏在太皇太后面前被叫做小殊,霓凰郡主就留了心。邀请他去自己府邸赏梅,或是刻意经过林家旧府,甚至想想方设法寻到了他手写的书信,却始终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然而,她却始终坚信,那股莫名的亲近感错不了。终于,她从蒙大统领看向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奇异的回护之意,再一听闻梅长苏选了蒙大统领推荐的宅院,便选择了尾随而来。
      突然一阵疾风吹过,霓凰道:“起风了,此间多有不便。就让霓凰先送先生回府吧。”
      回宁国侯府途中,梅长苏和霓凰郡主,竟然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到了侯府门口,霓凰低声道:“兄长,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想来这宁国侯府,兄长也住不长了。等到日后方便些,霓凰再登门造访。”说罢转身离去。
      却说霓凰郡主回到自己府中以后,斥退左右,在自己的房内,霓凰翻出了当年林殊写给自己所有的书信,失声痛哭——她从未想过今生还能与林殊重逢,也根本没有想到,重逢时他竟然是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以把一个人的往日痕迹全部抹去?而她更惊讶于自己,惊讶于自己的欲语泪先流却与林殊相顾无言,惊讶于自己整整十二年的话想说无处说。十二年征战沙场,她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早已经忘了儿女情长是什么。等了十二年,她究竟等的是什么?
      谢玉在自家侯府中企图暗杀梅长苏,却没有成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长苏搬了出去。
      在梅长苏乔迁新居后不久,蒙大统领和霓凰郡主登门道贺。在道贺前,霓凰郡主先行问了蒙挚他所知道的一切事情。霓凰也不明白为何她不能让林殊亲口告诉她,但她也庆幸告诉她这一切的人是蒙挚而不是林殊。那个事实太可怕,可怕到也许不会从林殊口中吐出。
      蒙挚一见了梅长苏,立刻说:“小殊,我原本想着拉了景琰一块儿来的。可没想到,前几天前陛下略提了提慰劳东南驻军的事,这景琰不但自请前往,还说什么东南驻军在岭南这一未开化之地驻守,须要跟他们同甘共苦,居然还要和他们一块过年,好显示陛下的恩德,你说他这是……”
      霓凰郡主摇了摇头:“兄长大业,若无景琰相助,恐怕难以完成。不知兄长为何不肯让景琰知道兄长的真实身份?”
      见梅长苏不说话,蒙挚答道:“他说什么景琰要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会分心,可现在哪里是什么分心不分心的事啊!我倒不是没有去找过景琰,可他总是说他忙着打点劳军物资,没空。而且上次在瑞福宫救了霓凰你以后,他好像对小殊……我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霓凰沉思片刻:“这样吧,我去和景琰说。到底我帮着打点劳军物资,不算师出无名,总能寻到机会的。”
      梅长苏也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再阻止他们,没想到这时,黎纲突然来报:“宗主,誉王殿下和靖王殿下来了。”
      “小殊,我们两个在这里会不会……”蒙挚说着就想跳墙遁走。
      “蒙大哥,宅子是你推荐给我的,我又曾出任郡主择婿文试主考,你们两个在这儿没什么不妥。”
      说话间,誉王和靖王已经快走到跟前了。
      誉王道:“今日本王特来恭贺苏先生乔迁之喜,没想到郡主和蒙大统领也在!苏先生曾来本王府上抄录黎崇老先生手稿,本王与先生畅谈,当真是相见恨晚呐!”
      靖王也笑道:“誉王兄饱览群书,文采斐然。倒是小弟是个军旅粗人,说话不知轻重,怪道皇兄和苏先生更投契些。上次苏先生用来打败百里奇的三哥小童,皆在本王的亲兵中训练,都是聪明机警之人,本王甚是喜欢。今日听闻苏先生乔迁之喜,也顺道来一同祝贺。备了些薄礼,不成敬意。”
      “二位殿下亲临寒舍,苏某有失远迎,此赔罪了。可惜这个宅院的景致稍稍差了些,故而搬迁也未敢惊动他人。待到苏某修缮一番之后,必定设宴谢过。只是不知届时,还能否有这个荣幸。”梅长苏谢道。
      誉王和靖王对视了一眼,靖王答道:“本王不日将会启程替父皇慰劳东南驻军,不知何时方归。先生才名远播,届时府中一定大不相同,可惜不能一饱眼福。”
      誉王笑道:“只要本王还在京中,必定前来。只是眼下本王还得帮着景琰打点劳军事宜,诸位请便,我等先告辞了。”
      “他们两个怎么会来。”蒙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梅长苏叹道:“我现在假意相助誉王,看能否借誉王先手先揭露谢玉的罪行,誉王前来道贺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景琰……难道他以为我是真心相助誉王吗?”
      霓凰眉头紧锁:“若是景琰真的这么认为,看他现在对兄长的态度,那可真是难办了。”
      再说誉王和靖王离开了苏宅,靖王忍不住说:“皇兄,梅长苏此人居心叵测,您要是觉得他颇通文墨,和他君子之交也就罢了。要说招揽,恐怕他不会真心为皇兄效力。”
      誉王拍了拍靖王的肩膀:“景琰,你觉得梅长苏买下兰园是个意外吗?”
      靖王惊道:“梅长苏是故意买下来的?那十几具女尸难道还牵扯到了朝廷不成?”
      誉王摇了摇头:“景琰,只要是人呢,都不可能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利益。若要损人当然不可,但是如果能共同谋利,未必不可用。你就放心去东南劳军吧,在没弄清楚梅长苏究竟想干什么之前,为兄不会轻举妄动。”
      这边靖王主理劳军事宜风生水起,可东宫那边的日子却是越发不好过了——京兆府尹衙门突然来了一个姓钱的人,自称的兰园已故主人生前的管家,是来投案自首的。这位钱管家拿出了一份当年张晋经营暗娼时记录的名单,上面详细记录着所有来过的客人以及他们惹出的事端。
      一桩兰园藏尸案,竟然牵扯出十几名官员,其中最大官员甚至有正二品,京兆府尹高升立刻以越级为由,将案卷封存,上交刑部。
      因得了梁帝的旨意奉命严查,刑部尚书张泰把此案交给了一向以贴面无私著称的主司蔡荃。后来蔡荃上报称,前来投案自首的钱管家说他曾经被人追杀,然而,所有涉案官员却一律否认他们曾经有派人追杀过钱管家。蔡荃以为此事有蹊跷,提议进行三司会审,却被梁帝给强行压了下去。
      案子虽然没有三司会审,但户部尚书楼之敬却因行为不检被革职查办,前去家中查抄的官差什么也没发现,让太子和谢玉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因着到了年尾,处处都要用银子,楼之敬虽下马,但是太子却照旧经营私炮房。
      礼部尚书陈元直,曾经收受过谢玉的好处。在谢玉的胁迫下,陈元直上表称年终尾祭,太子作为储君,要抚父母衣裙,而太子生母越嫔的位置,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安置。没想到此奏折一上,却被梁帝以一句“太子就没有嫡母吗?抚皇后的衣裙不就行了?”给驳了回去。
      听闻此消息,太子长叹了一口气:“谢卿!按你原先的计划进行吧!”
      骇人听闻的兰园藏尸案,已经在金陵城内沸沸扬扬传了数月。没想到在除夕之夜,竟然有四名前去赐菜的内监竟然被暗杀了。梁帝震怒,杖责禁军统领蒙挚,并令其在一个月内找出凶手。
      梅长苏查明,这是谢玉企图在京中制造乱局,好推自己的人上禁军统领的位置,于是急忙调了江左盟武功最高的甄平入京,以上门挑战的方式,把谢玉原本安排得江湖高手全都打得出不了门,解了蒙挚的燃眉之急。
      “殿下,般若有一事不明。为何殿下要让般若的眼线将那本账本交给灰鹞,让他设法藏在户部,而不是直接放在楼之敬的府中让官差查抄出来呢?”这一日,秦般若再次登门与誉王商议,她忍不住问道。
      萧景桓随意收拾着案几上的书册:“哦,因为那个时候苏先生说,他江左盟的人发现,户部在偷运黑火,开私炮房。于是我想着,既然沈追既然已经当上户部尚书,可他又没有足够的证据上表奏明私炮房一事,不如让太子先缓一缓。况且,当时是年底,父皇也求个吉利,不会大张旗鼓地审案子。不如等到正月一过,让太子来个数罪并罚才好。”
      “那现在,沈大人进展得如何了?”
      “前几天我去码头跟他碰了一面,他说已经找到楼之敬和东宫的分利账本,等正月十六父皇一复朝,就能立刻上表了。不过最近也是辛苦灰鹞了,本王还真担心,沈大人遭遇不测啊。”
      “那般若就先恭喜殿下了!”
      “先别说什么恭喜!不到本王真正身登大位的那一天,你我谁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何况这个梅长苏,虽说本王猜他是要扳倒谢玉,可他究竟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我可不能未卜先知。本王原来跟父皇提过的提高官员俸禄、精简吏治的想法,全被他给搅和了。”
      “殿下宏图伟略,不如等到登基之后,再一一实行。”
      “你这张嘴!”萧景桓用指弓轻轻敲了敲般若的额头。
      送走了般若以后,萧景桓在书房内一个人看着书。突然,只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萧景桓下意识地去抓厅内陈列的一把刀。没想到,一个黑影直接闪了进来:“誉王殿下,可还认得在下吗?”
      “常世青,常英雄!果然好身手,本王佩服!只是不知英雄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誉王殿下,常某不才,官拜御林军校尉。”
      “那可真的要恭喜常英雄了!没想到当年本王只是举荐常英雄你当一个教头,可您竟然能成为统领父皇贴身防卫御林军的校尉。本王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
      “殿下自然是不会看错人的。只可惜陛下在十二年前看错了人!常世青今日只想问誉王殿下一句话,您是否有入主东宫之意?”
      “先容本王问常英雄一句,无论将来是何人登基,您这御林军校尉的官职是不会变的。那么您趁夜而来,问本王是否有入主东宫之意,究竟于您又有何益处呢?”
      “下官承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下官也承认,无论将来何人登基,下官的官职都不会变。下官出身贫寒,能够成为保护陛下近身安全御林军校尉,已经是无上荣光,也确实没什么可求的。但只可惜,常年在皇宫内院行走,东宫的某些秘闻,想不知道也难。下官还就偏偏说服不了自己,偏偏希望当年对下官有知遇之恩的殿下您,能够成为一代明君!常某星夜前来,自问以常某武功,无人知道常某来过誉王府。前任御林军校尉因病去逝,也无人知道常某与殿下的渊源。只要殿下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常某万死不辞!”说罢立刻拱手跪下行礼。
      誉王立即将常世青扶了起来:“常英雄,您这样说,本王实在是愧不敢当。身为皇子,要说对那至尊之位毫无念想,那必然是在说谎。但是,请常校尉尽心竭力,为我大梁尽忠。只要父皇安好,将军自然功不可没。”
      眼看着常世青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灰鹞突然进来了,问:“殿下,刚才是不是有人……”
      誉王笑着摇了摇头:“人心,向善!”
      正月十六,梁帝正式复朝。户部尚书沈追,检举前任户部尚书楼之敬开设私炮房,并与东宫分利。虽然分利账本上只有太子府詹事韩礼的签押,但是楼之敬得两分利,韩礼得八分利利润分成实在难让人不生疑。而此时,刑部主司蔡荃再度上表,称兰园藏尸一案仍有疑点未明,两个案子还都与前任户部尚书楼之敬有关,提议将两个案件一同进行三司会审。
      听到此二人的奏请,梁帝的面上已经写满了无穷无尽的失望。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案几:“朕,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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