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战记》银影

5、chapter 5

　　chapter 5

　　天蒙蒙亮时折戟已经起床，今日照例该入宫给皇上陪读，却又与往常不同。
　　折戟是去告别的。

　　昨日李离天召他过去，折戟等得心惊胆战，却没想到李离天告诉他昨夜的刺客未抓到，只字没提之前那刺客少年。只说依据线索查出是鲜卑人，太后下懿旨要出征，李离天让折戟跟着做亲随。

　　直到回到金吾院，折戟还是懵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脑袋里错综复杂，理不出个头绪。还在担心这事会不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继而怪罪到自己，就已经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了。怎么想都觉得有蹊跷。
　　但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这时已过午时，折戟摸摸才反应过来的肚子，顿感饿得不行，跑到厨房，没什么吃食，就拿了两个饼，噎得直翻白眼，忙兜了两瓢水灌下肚。

　　云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折戟，脱了外衫随手罩住。折戟睡梦中闻到一丝极淡却熟悉的气味，闻起来十分舒服，拿脸蹭了蹭云麟的外衫。
　　云麟看着顿觉好玩，咧嘴一笑。弯腰抱起折戟。云麟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拎折戟就像拎小鸡，动作却十分轻柔。

　　只是折戟本就是午后小憩，睡得很浅。迷迷糊糊抓了云麟胸口的衣襟问：“干什么？”
　　云麟漫不经心道：“去屋里好好睡。”
　　折戟想着有话要跟他说，想着是什么话的时候，突然就清醒了，道：“大将军今天叫我去，是告诉我他要我跟着出征鲜卑。”
　　云麟怒不可遏道：“什么东西！”随手把折戟放下，转身就想寻把刀上大将军府。

　　折戟赶忙冲上去抱住云麟的腰，懊恼自己怎说得这么急。
　　云麟沉身道：“撒手，我要去跟他们理论，你不许去。”
　　“出征是太后的意思，哪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反正你就是不许去。”
　　折戟无奈道：“我都答应大将军了……”
　　“不可以！”云麟打断，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震得其他金吾卫都闻声而来。
　　一个个也对他们最小的预备小金吾居然被大将军拖去当亲兵表示不满，平时折戟跟他们一起相处了好些日子，都很喜欢这个小戟戟。闹闹哄哄地就要一起上大将军府。
　　结果被高羽逮住挨个教训了顿才偃旗息鼓。

　　折戟在进宫的路上回想起昨日的闹剧，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踏进殿内时天色尚早，太傅却已经在了。

　　“折戟拜见太傅。”
　　太傅从案上抬头，抚着胡子动了动嘴，“不必多礼。”

　　在太傅看来折戟还算是个好学生，只是心思单纯，“折戟啊，你觉得皇上如何？”
　　折戟一愣，不明白太傅怎会突然问起这话，思考片刻，恭敬回道，“虽年纪幼小，却肩负重任，不容易。”

　　“那，你觉得这国家如何？”
　　折戟沉默。

　　这两个月折戟跟着汉殇帝刘隆学习，本比刘隆要大上几岁的他，在鄯善国念过的书不多，但刘隆比他还不爱念书，常常这翻翻那动动，反倒让折戟超了去。一段时间下来，已经能私底下磕磕绊绊啃完一本《国策》，对如今的局势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中原大地看似强大，实则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邓太后摄政，各地民生凋零，动荡不安。简单说来就四个字，“岌岌可危。”
　　太傅未想到这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简简单单就把一干大臣们都不敢提出的事实就这么简单用四个字概括乐。摇头轻笑，“确实。”

　　“只可惜老夫历经两代帝王朝代，饱读诗书却不能阻止历史的车轮。”
　　折戟要不是这段时间学了些礼节，这时已经没大没小地上前拍拍太傅的肩膀安慰他来了。好在忍住了，仅是笑道，“书又不是塞在车轮底下当绊子的，当然挡不住啦。太傅何必忧愁，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太傅大笑，“没想到你小子倒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折戟也笑道，“我从小没爹教没娘养，要愚也是真愚。”
　　太傅露出一副颇有深意的表情，拍了拍折戟的肩，“可你继承了你爹的良处，听说你骑射更胜，想必将来是个将才。”

　　折戟心思一动，才想到太傅指的是云麟的父亲，哭笑不得，这莫须有的名义上的“爹”倒让他沾了光被夸聪明。
　　不待尴尬的折戟应付回答，刘隆三步并两步地就跑进殿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宦官。

　　刘隆冲上来一把抱住折戟，折戟运上力气才稳住没被晃得站不稳，笑道：“皇上，怎这么着急，臣差点扶不住。”
　　刘隆这才松开一点，两人面对面。相差几岁的两少年俱是眉清目秀的时候，折戟的眉目更英气一点，而刘隆眉间带点忧虑和装惯了帝王的威严，放在稚嫩的脸上，颇有点小大人的样子。只见刘隆一脸担忧地说：“他们说你要跟大将军出征了。”

　　折戟刚接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又惊又怕，现下身边人都比他还紧张，他反倒想开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个亲随小兵。”
　　刘隆扁了扁嘴，道：“可那也要去很久的啊。”
　　折戟知道刘隆跟他不讲究规矩，笑道：“不妨，会有新的伴读来陪你的。到时候我顺道去我家……我出生的地方，那儿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我给你带点回来。”
　　刘隆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转了话题，遂被太傅喝止，开始讲课。末了讲完了课折戟破例与刘隆一起就膳，免不了一番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