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爱成伤》青色地瓜

8、第八章

　　卫君宁做梦了，梦到很多年前……
　　卫城宽的生日，她偷偷给街上的麻辣烫店洗盘子，洗了一个月，赚了一百二十一块钱，花了一百块钱给卫城宽买了一块手表，因为他总是晚回家，她希望他能随时看到时间，早一点回家。
　　卫城宽生日那天，父女二人在麻辣烫的店里吃到饱的快溢出喉咙，她花了二十块给买了个小蛋糕，父女两人一口一口吃着蛋糕，在小小的店里笑得欢乐。
　　后来她才知道，在生日那天卫城宽失去了工作，奶奶一直病着，需要大笔的医药费，他们太穷了，于是卫城宽接了私活，他想多赚些钱，却因此失去了工作。
　　然后卫城宽批发了些小东西，晚上到街上摆地摊，她帮忙缝些娃娃拿去卖，他在旁支摊卖小吃，她在不远处卖些小东西，陪着他一起出摊收摊，在昏黄的灯光下写作业，熟睡。
　　那时候他们贫穷，却每天都在努力地活着，努力让自己幸福。
　　卫城宽给不了她优渥的物质，却倾尽全力给了她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
　　她曾经是卫城宽捧在手心的公主，贫穷却快乐的公主……
　　卫君宁睁开眼睛，泪流满面，陆林兰担忧的脸映入眼帘，陆林兰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她一直叫着爸爸，一直在哭。
　　“傻孩子，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这样爱哭。”
　　陆林兰看着她，目光慈爱温柔，卫君宁茫然地看她，陆林兰笑着说：“君宁，你怀孕了，二个多月了。”
　　卫君宁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小心地摸着肚子，声音细弱轻颤，“我……怀孕了？”
　　李方强笑起来，搂住陆林兰笑道：“是，妈都快乐死了。”
　　陆林兰捶了他一下，忍不住又跟着笑，李方强的妻子赵涵孟坐到床前，握着卫君宁的手柔声说：“医生说你身子太弱，要好好养着，我可向妈申请了，贴身照顾你。”
　　“谢谢大嫂。”
　　“涵涵，你在这照看着君宁，我出去一下。”
　　1215室——
　　方北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突然仰身躺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杨晓在病房里徘徊，气得脸色通红，连声骂李方伟。
　　“贱男人！竟然真敢对不起你！”
　　方北一直以为李方伟与卫君宁清清白白，只是空有婚姻证书，听到卫君宁怀孕，她整颗心像被人拿着刀切成一片一片，血淋淋的，无止境的疼痛。
　　陆林兰推门而入，方北立刻收了声，不敢再哭，拥着被子怯怯地喊她：“兰姨。”
　　陆林兰冷笑，目光冰寒，“我以为你这辈子要瘫痪了，原来不过是扭伤了脚，还真是能作！”
　　方北面色发白，低着头不敢说话，陆林兰坐在椅子上等待李方伟，果然，李方伟不一会就赶过来，是杨晓偷偷打电话给他。
　　“妈，你在这干嘛？”李方伟沉着脸问。
　　陆林兰走上前，抡起手臂狠狠一巴掌搧在他脸上，李方伟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嘴角伤口开裂，细细的血丝流淌下来。
　　方北大惊失色，哭喊着扑过去，上前扶李方伟，李方伟也懵了，捂着脸茫然地看着陆林兰。
　　陆林兰注视着方北，讥诮地笑，眼神轻蔑，“这不是能走么，方伟一在你就生活不能自理了，矫情什么？”
　　方北握着李方伟的手臂，红着眼睛不敢吱声，李方伟张口说道：“妈——”
　　“你给我闭嘴！”
　　陆林兰厉声喝止他，怒骂道：“卫君宁是你老婆！不是你的佣人！李方伟，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么欺负她？你知不知道！昨天为了替方北买吃的她累得差点流产！我不求你爱她多深，起码你要把她当对等的人来看！”
　　医生说卫君宁因为太过疲劳有流产迹象她还奇怪，要不是从她包里翻到出租车的票逼问李方伟，她绝不会猜到方北和杨晓竟这样恶劣欺人，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
　　李方伟整个人都懵了，当初发生关系不过是他绝望之时的冲动，事后一直在后悔，听到卫君宁怀孕他没有一丝欣喜，只觉得迷茫无措。
　　“李方伟！方北和那个人赤＇身裸＇体的照片你忘了是吧？你还要脸吗？你还有自尊吗？绿帽子戴的很甘心是不是？那好！今天我和方北你选一个！现在就选！！”
　　陆林兰气得心脏怦怦直跳，禁不住喘息。
　　方北握紧李方伟的手臂，凄楚地看他，李方伟痛苦地闭上眼睛，抬手将方北的手用力按下。
　　方北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空空的双手，足足半分钟，她含着泪抬起头——
　　陆林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杨晓忍不住愤怒，指着李方伟破口大骂，“李方伟！你是不是男人！？”
　　“杨晓！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多管闲事！我看我该找杨重谈一谈，问问他是怎么管教妹妹的！”
　　杨晓忿忿地不敢再多话，陆林兰不耐烦地回头训斥，“李方伟！你还不走！”
　　李方伟低着头，瘸着腿一拐一拐地离开，方北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空空的，突然凄厉地尖叫着，扑过去要追，杨晓骇了一跳，忙拉着她回病房。
　　陆林兰嫌医院太吵，怕影响卫君宁休息，让人接她回家休养，全程看护照看着，什么都不让做。
　　卫君宁虽然不适应，心里却暖暖的，似乎感受到母亲样的温情。
　　李方伟越来越沉默，从前还会和陆林兰吵几句，没过几天，连话都不愿意说了，每天下班就躺到床上发呆，卫君宁不敢招惹他，彼此活在自己的空间里。
　　这天卫君宁躺在床上看电视，李方伟从浴室里走出来，在床上躺了不到五分钟，突然将枕头扫到地上，阴着脸对她发脾气，“开那么大声音干嘛！让不让人睡觉了？”
　　卫君宁吓了一跳，于是关上电视准备睡觉，不小心碰触到李方伟的手臂，李方伟一个灵激推了她一把，怒斥道：“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
　　卫君宁缩了缩身子，默默地往床边移去，却又害怕摔下来伤到孩子，于是下床准备到书房睡，那里有一张沙发床。
　　李方伟却还不肯放过她，没好气地说：“你到哪去？回头让妈知道又要打我了，回来！”
　　卫君宁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迟疑了十几秒钟，重新拿了一床被子，二人各自盖着被子睡，这样谁也碰不到谁。
　　李方伟知道自己是迁怒，可他就是忍不住厌烦她，忍不住想折磨她，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这样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他就觉得惊恐煎熬。
　　他从前不讨厌卫君宁，凭心而论，卫君宁长得算是很漂亮了，性格也好，他原本对她很有好感。可是自从知道她怀孕，这些好感一下子变成恶感，让他觉得她哪里都不对劲，哪里都让他讨厌。
　　李方伟不由得焦躁起来，起身去拿烟，然后又扔到桌子上，卫君宁怀着身孕，他不至于这样丧心病狂地在她面前抽烟。
　　桌子上的手机不停在闪动，方北一直打电话给他，信息挤满了收件箱，他每一条都看了，虽然理智拉着他，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思念。
　　明知道该狠下心了断，明明什么道理都明白，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李方伟蜷缩在床上，在漆黑的夜色里一个人煎熬着，到处都是绝望，无路可走。
　　黑夜中一只手悄悄伸过来，帮他把蹭下的被子往上轻轻地提了提，李方伟突然抓住那只准备离开的手，眼泪落在她手背上。
　　“卫君宁，对不起。”
　　黑暗中他哽着声音说，卫君宁沉默才良久才轻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遗忘本来就需要时间，我知道你尽力了。”
　　小小的房间只有她离他这样近，陌生又熟悉，李方伟摸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我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你，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怎么办？万一我一辈子都走不出去要怎么办？”
　　“……”
　　卫君宁迟疑着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不如给自己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到达的时候如果你还离不开她，不如就和她在一起吧？”
　　李方伟不说话，脸贴着她纤瘦的背脊，眼泪顺着棉质睡衣浸到她的肌肤。
　　卫君宁拇指在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安抚他，她说：“如果到时候你还离不开她，孩子和我都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会好好抚养。”
　　卫君宁轻轻地说，心中却是绝望……
　　她多希望孩子能是她的，可是陆林兰怎么会放手，方北怎么会善待她的孩子，她只希望李方伟到时候能有几分怜悯之心，不要让她和孩子分离。
　　夜半；
　　李方伟悄悄起身下楼，卫君宁在黑夜中睁开眼睛，又慢慢闭上……
　　李方伟开车来到医院，在医院走廊上徘徊着，过了好一会，他悄悄地拧开门，方北坐在病床上，眼睛红肿，
　　方夫人关笙玥正在劝慰她，方北哭得一抽一抽，李方伟忍不住走进屋，方北红着眼睛看他，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求你别离开我！”
　　关笙玥也落下泪来，抬手擦了一把，忍不住哀求他：“方伟，北北以前不懂事，她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李方伟抱了方北一下，心又疼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悲哀，怎么就这么难以割舍呢……
　　“北北，卫君宁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你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别再一个人到酒吧那种地方喝酒，很容易出事，以后别太任性了，不会再有人像我这样什么都顺着你的。”
　　李方伟说着眼泪跟着落下来，哽咽着声音说：“咱们断了吧，我想开始肯定会很难过，时间久就都会过去的。”
　　“我不——”
　　方北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李方伟用力掰开她的手，转头狼狈逃离，他不该来看她，多看一眼都觉得肝肠寸断的悲痛。
　　曾经走过二十年的岁月，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他和她会走到这步田地，怎么能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为情所伤，也会落得痛彻心扉的地步。
　　李方伟回到家，屋内暖白的灯光照出一室温柔，卫君宁蜷缩着，被子被蹭到肩下，她原来什么都知道……
　　李方伟看着明晃晃的灯光，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走过去，将被子轻轻地提了提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