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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色波斯菊 ...

  •   春日午后三点的阳光,总是温暖的,带着慵懒的气息。

      这里,是个繁华的大城市,灰色的钢筋混凝土,浇筑成冷漠的森林。人们匆匆的见面,匆匆的分手,匆匆地追赶生活的脚步,没有时间停留,去享受这一刻温暖的阳光。

      城市里不知名的街道,街尾,有一家小花店。每天,播放一些轻柔的,舒缓的曲子,和着淡淡的花香,像那阳光,温暖着一方,舒服的感觉,让人全身,都放松下来。这里,总会有人驻足倾听,渴望在繁琐的生活中,找寻那片刻的安宁。而他,就是其中一员。

      他,也是个生活在匆忙里的人。匆匆地来往于家与公司,来往于各个公司客户之间,很少有机会,可以停下脚步,静静地喝一杯午后红茶,享受一刻慵懒,祥和的时光。这样的他,却会在每个星期三的下午,开着他心爱的奔驰smart for2,停在这毫不起眼的小街尾,静静地听,那一年四季,从不间断的,温暖的曲调。

      这条街,对于他这个整天来往于各大繁华都市间的人来说,太过平凡,平凡到甚至没有记住它的名字。但是他,却记住了街尾的小花店。很简单的店面设计,透明的玻璃外墙,淡紫色的基调,店里的空间不是很大,一张小小的柜台,一个小小的玻璃茶几,各式各样的花朵围绕四周。店名他不知道,这家店的标志,就只有一个大大的花字,淡紫色的石膏装饰字,悬在门的上方。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条街的,但他记得那个日子,那个他人生中最倒霉的星期三。之前那一辆破车抛锚,错过了与大客户的签约,害公司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被痛快的炒了鱿鱼。端着自己的家当,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悠,唯一接到的一个电话,是女友闻到风声打来的分手电话。挂了电话,他苦笑,才发现,什么,叫做人情冷漠……屋漏又逢连阴雨,竟然又被他碰到小偷,失掉了钱包,连打车回家的钱都没了。春日的暖阳照不进他失意的心里,他有些绝望地游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直到来到这条街,听到这曲子,看到这家店,遇到那个人。

      Tomas Wells 的《Valder Fields》,轻快的,舒缓的节奏,低语般地男声吟唱,飘入耳中,瞬间,温暖平和的感觉,涌泉般浮现。他停下脚步,望向声源。大大的花字,淡淡的花香里,混有一丝油漆的味道,这是一家新开的花店。曲子,就是这里传出的。透过玻璃墙,他看到,店里,只有一个年轻的男生在忙。那,是个很漂亮,很干净的男生,脸上带着微笑,清新的感觉。美丽的花朵,漂亮的人,他沉浸在音乐声中,看着眼前赏心悦目的画面。随后惊讶的发现,那个漂亮的男生,看不见。因为,他搬过花筒的时候,正对玻璃窗,却没有看到直直立在对面的人。

      他被这个男生吸引,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花丛中的他,不要说样子,甚至是看不到那些花儿的颜色的,可是却看起来如此的快乐。他轻轻地亲吻,那些可爱的花朵。他对那些花朵笑,笑得如此甜美、温馨。他卖力地,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为那些花儿剪枝,喷水。

      看着,看着,他心中那些灰暗的、绝望的、受挫的情绪,都随着曲子,随着那个男生的笑,流走,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的唇边,竟然也勾起了微微的弧。

      也许是被人盯久了,也许是手边的工作暂时结束了,总之,男生注意到了窗外的人。玻璃门上的风铃,一阵清脆的响声,男生推门走了出来。

      “先生,你好。进来坐坐吧。这家店刚开张,你,是第一个注意到它的人呢。”男生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干净,清新,还有温暖,此刻午后阳光般的温暖。

      “厄……可是——我并不是——”他不想拒绝,可是,这么倒霉的日子里,他现在恰好身无分文。他开始在心底,咒骂那个无良的小偷。

      “没关系的,我不是让你买花。只是觉得,我们有缘。而我,为这缘,想请你喝一杯茶。只是这样。”男生向他展开美好的笑颜。

      他因为那个笑,一阵的失神。回过神时,已经身在店里,坐在玻璃茶几旁了。

      “先生,你那个箱子,还满沉的。”男生将他的箱子,放在小几下,从柜台那里端过一杯飘香的花草茶。精致的小玻璃杯,紫红色的茶汤,十分漂亮。

      “啊——我今天啊,不但被公司炒了鱿鱼,还被女朋友甩了,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之时,还被小偷光顾。真不知道该说我幸运,还是倒霉。恩,好香的茶啊~”深深的吸一口那芳香,他突然反应过来,他竟然,向一个刚见面的人,这么轻易地,说了自己很私人的事,不像他,不像他的作风。

      男生轻声的笑。“我觉得是很幸运,很少有人,可以这么巧的在同一天遇上这么多的事啊,你应该去买彩票,呵呵。一定可以中大奖。”男生坐在他的对面,给自己端的茶,同样的玻璃杯,淡黄绿色的茶汤,飘散出青草菊香,像他的人,淡淡的,柔柔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他也笑了,笑得开怀。在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倒霉的一天,面对这个刚见面的人,笑出了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由衷的笑,比他成为经理,接受众人祝福的时候,比他追到佳人,接受人们羡慕的时候,都要真实,更加灿烂的笑。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很能感染人。”
      “那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很能温暖心。”

      “呵呵~谢谢。”
      “真的,很温暖。让我忘掉了那些倒霉事,也许真该听你的意见,去买彩票,呵呵~”

      他们两个,伴着轻缓悠扬的歌曲,伴着清香缭绕的花草茶,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西下。他说了很多生活里的事,很多小趣事,因为他想看到男生的笑。男生静静地听,时不时的,因为他幽默逗趣的语言,发出轻轻的笑声。其间,也会有一些人,进店来,询问的询问,买花的买花。男生一直挂着微笑,耐心地向那些人解说,推荐他们合适的花。大家,都被他的笑容所感染,每一个,都是带着笑容满意的离开。

      他忘记了饮茶,仔细地看着男生,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心里,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夕阳撒下余辉,传过玻璃,洒在那人的身上,激起光晕。男生,好像是上帝安排在这里传递温暖的天使,在这个倒霉的星期三,来拯救他这个倒霉的人,让他感觉到,这灰色的城市里暗暗透着的温情。

      “你真的,有着很神奇的魔力,看上去,总是那么快乐,温暖,但是,你明明——”
      “世上总是会有很多不幸的事发生,既然不能避免,那么,就快乐去面对。我希望,至少,能让大家多些快乐,多些美好的心情,对这个世界,多些期待。因为生命里,总是有那些意外的奇迹,悄然地光顾。”

      他看着男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为今天所遭遇的一切灰心失意,可是几小时后,他却因为与一个人的相遇,对生命,充满了感激。这个男生,是他生命里偶遇的奇迹,像春日午后三点的阳光,照亮了他的心,温暖了他的心,让他有了重新来过的信心。

      “我该走了,你说的对,消沉并没有用,要快乐地面对一切。我决定了,重新振作起来。”他站起身,越过小小的桌子,给了男生,一个大大的拥抱。他闻到男生发间,轻淡的花香,让他有些舍不得放开,这有些单薄的身子。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门口的风铃声响。

      “您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男生的脸上,些微的红晕,温润的笑。

      他看着男生忙碌起来的背影,笑容里,有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温情。从手上卸下自己一直戴着的白金戒指,那是他用第一份工资买给自己的礼物。他从小几下端起他的家当,悄悄地离开了。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公寓,他在整理那一大盒家当的时候,在盒子的角落里,发现了扎成一束的三朵小花,那是,三朵盛放的金色波斯菊,小巧可爱,温暖的颜色。他打开电脑,搜索词条,波斯菊,花语,是永远的快乐。他对着屏幕,傻傻的笑。永远的快乐……

      那之后,他开始十分努力地重新投入新的生活。也许三朵金色波斯菊,真得可以让快乐延续,那个星期三之后,他开始接连地走好运。认识了新的朋友,是那种可以互相损到家的好友,他们一起开了属于自己的小公司。公司经营得很好,渐渐走上了正轨,有了不错的业绩。他把那三朵金色波斯菊封在了水晶里,累的时候,烦的时候,就端着它看,好像看到那温润的笑,所有的困顿,便会消失。

      他的努力有了回报。他换了新的车子,买下了自己心爱奔驰smart for 2。之前甩了他的女人,又来找他,说是之前是受朋友们怂恿。他看着她很假的眼泪,突然很怀念那个下午,在那个小店,与那个人喝着茶,自在聊天的时光。干脆的拒绝了女人,他开着他的爱车,驶向小店。而那天,已经是那个倒霉的星期三之后的半年。

      路上,他一直在咒骂自己,早就,该去的。还好,街上的店面又换了一波,但是,大大的花字,淡紫色的围墙,舒缓悠扬的曲子,花店,还是静静地开在街尾。他跳下车,花店门口的风铃,被他弄出了很大的响声。他失望了,天使,已经不在。

      花店现在的老板,递给他一封信,和一串银链。告诉他,男生三个月以前就离开了,只说若是有人来找,就把这些交给那人。他拿起银链,那上面挂着的戒指,怎样,也不会认错。谢了店主,他回到车上,打开音响。Tomas Wells 的《Valder Fields》,自从那个星期三起,他疯狂的爱上了这首歌。

      男生留下的信,淡绿色的信纸,仿佛还闻得到丝丝的花草香。只有短短的半页。

      给不知名的你: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封信。大概,已经是我的手术结束以后了吧。没有告诉你,我的眼睛,是因为脑子里多了个东西,才会看不见。我,用了7年的时间习惯黑暗。年初,家里人告诉我,我有机会再次看到这个世界,但是,手术,会有一半的几率,让情况更糟。我,逃了。所以,你才会在这里看到我。

      本来,我希望守着花店,这么安静的度日,但是上帝让我遇到你,第一个,注意到我的小店的人。和你聊天的时光那么快乐,听你说着这个世界发生过得趣事,一切,那么美好,那么生动,那么有趣,让我,有了想再次看看这个世界的欲望。那个拥抱,让我下决心,要去接受这个手术。因为,我想看看你,看看你的笑容,是不是像你的笑声,一样感染人。可是,你却走掉了。

      我十分不愿意去想那个戒指的含义,我想,我们,并不是店主和顾客的关系。所以我等着,等着把它还给你,然后,正式地介绍自己。三个月,你都没有再出现,手术的日子,定了就不能再改,所以我走了。留下信和戒指,希望你都能拿到。

      对了,盒子里的波斯菊,你看到吗?也不知道我拿到了什么颜色的。永远的快乐,希望你一直,都有那么开朗明亮的笑声。若是还有机会再见,若是我的手术成功,那么,到时,我再亲自扎一大捧金色波斯菊送给你。我生命里意外的奇迹先生。

      花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星期三

      握着手里的信,和戒指,他靠在座位上,笑得很灿烂,可视线,却有些模糊。他发现,这半年来,自己心中的牵挂,原来,就是人们说的爱,原来早在那个倒霉的星期三,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爱上了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男生。爱上了,他意外的奇迹天使……

      那之后,每个星期三的下午,他都会开车来到这条街,静静地聆听那些轻缓悠扬的歌曲。店主说,那是男生转让店铺时,唯一的嘱咐。音乐,一年四季,不间断地传递温暖。他能想象男生说这话时的表情,一定像波斯菊,小小的,却很有力量。

      每次离开前,他会买回三朵金色波斯菊,拿回家插在小玻璃花瓶里。他爱上了那些精致的玻璃器皿,那些清淡的花草茶,那些,可爱的波斯菊。他不知道男生去了哪里,只是会祈祷,另一个意外的奇迹。

      星期三,春日午后三点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这条街,照进街尾的小花店。

      他照例,听歌曲,买了三朵金色波斯菊。店门上的风铃,清脆的响,他愣住。马路对面,他的红色smart旁边,一大团金色,晃了他的眼。天使,在街对面向他展开笑颜,就像那个倒霉的星期三带给他无限温暖的笑容。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波斯菊藏在身后,走过去。

      天使,笑得更加灿烂。“意外的奇迹先生,你长得,和我想的一样,一样阳光。只是,那两撇小胡子,好特别。给你,这是约定好的,一大捧金色波斯菊。”

      他笑了,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接过花,抛进车座里,他直直地揽过身前的人,紧紧地拥抱,熟悉的花草淡香,不熟悉的,攀上后背的双手。
      “你才是,我的天使,我的奇迹……”

      春日午后三点半的阳光,暖暖地,在他们周围,撒下耀眼的金色,好像车座里,那一大团金色的波斯菊。
      永远的快乐,现在,刚刚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金色波斯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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