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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被忽视的某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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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过去了一个多月,转眼就到了十月份,吴南生照常去棋院,只是会刻意去找找黎北石的身影,不过,还真是巧了,一次都没遇上过。
南生从一个月前参加过那次棋院外的团体比赛之后,就再也没在比赛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二组的其他人都忙着比赛也没人多加理会,而注意到南生没比赛的人只当是南生出去比赛情况不好,棋院老师怕他出去输了比赛才不让他继续参加的。
所以,最近经常南生放学来棋院,都看不到几个人。
他无聊的很。
“南生,你在这里做什么?”单轶出来碰巧见着南生。
南生坐在棋院门口公告栏下边的石阶上,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书包倒还规规矩矩地背着,回头就看见单轶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到他旁边。
“你今天没出去比赛?”这话是南生问的。
“嗯,没安排我去比赛,而且等会儿一组的人有指导课要上。”单轶团体赛之后,跟南生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在棋院也时常碰面打招呼什么的。
“也没安排我去比赛,对局室里边没人,连程淼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人了。”言外之意,因为没劲儿,所以坐在这儿踢石子儿。
“程淼这个月马上就进一组了,你怕是更见不着他人了。”单轶笑笑,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用食指和中指捏着,像是拿着棋子的样子,说:“南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围棋的?”
“四岁,也可能是五岁,记不清了。”南生漫不经心的。
“我是六岁学的围棋,我父亲在我过了六岁生日的第二天送我去了围棋学校,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跟其他的小孩不一样,别人在学校读一整天的书,我只读半天就要去围棋学校打谱学棋了。”
单轶的父亲是职业棋士,上了四十岁之后,参加职业比赛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慢慢地便退了下来,单轶有哥哥和姐姐,可他是唯一一个被父亲选中,并跟随他父亲学围棋的孩子,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注视着他这个职业棋士之子前进的每一步,从小带着周围人的注视,慢慢的,这种关注越来越沉重,每一步都变得慎重而紧张,每一次比赛都成了他只许胜不许败的战役。
“单轶,你喜欢下围棋吗?”
单轶扭头看了南生一眼,见南生低着头在捡地上的石子,问的不经意似得。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回到他:“应该是喜欢的吧,小的时候看我父亲下棋,现在自己一直也在下棋,成了每天生活的一部分,好像也没去想过喜不喜欢了。南生你呢?”
“我不知道。我小时候学过小提琴,学过素描,毛笔字也学过几个月,突然有一天不想学了,我就再也没想起来过,也就只剩围棋学得断断续续,丢在一边几天不管,又会自己去捡起来。”
单轶笑他:“你这还不算喜欢啊?”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我先回去了,作业还没写完。”
南生重新系了散开的鞋带,站起身准备回去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在,干等在这儿也没意思。
“南生。”单轶叫住了他,想了想问,“南生你是不是还没有老师?”
“老师?棋院的老师?”南生问的一脸天真。
单轶也真是从心底服了这家伙,从跟他认识开始就发现南生除了会下围棋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全国一年只有一次的定段赛也是二组的程淼给他科普的。
他语重心长,一副老气横秋地说:“我说你,比赛计分还有升组什么的刚进棋院不知道就算了,你都进棋院好几个月了,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败给你了。”
南生倒是一脸不在意,也不尴尬,继续揪着刚才的话题问:“那你说的老师到底是不是指棋院的老师啊?”
“算了算了,我给你说说。”
单轶摆了摆手,继续说,“到棋院学习的人大多都在进入棋院之后拜师,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指导老师。跟棋院的老师不同,棋院的老师只负责安排我们在棋院的学习和比赛,但是拜师的老师通常是有段位的职业棋士,每周都会安排时间聚在一起讲解和分析棋局,有时候会安排同门之间进行对局,来加强训练,精进我们的棋艺,当然也会有很多已经是职业棋士的同门。”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单轶扶额:“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儿。”
南生几步退了回去,又坐回到石阶上,没理会单轶无奈的表情,倒是对他提的事情很感兴趣,这样学习围棋是他不知道的,也从来没尝试过的,“那单轶你的老师是谁?”
“余跃八段,是我父亲早年的朋友。每周日我都会去老师家里对局,有时候其他的同门也会一块儿学习。”单轶抛砖引玉,问,“南生,你要不要明天一块儿来看看?”
“真的?几点钟,要到哪儿去碰面,我一早就去。”南生想起以前跟教他下棋的宋伯伯的时候,经常也会有一些他不认识的大人给他指点棋局,一时间听着新鲜,也觉得怀念,心里欢喜的很,面上也露出点愉悦的表情来。
“明早是周日,棋院的休息日,早上八点半,我们到石林路口碰面,再一起过去。”单轶想着今晚上要先打个电话给老师,报备一下,要带朋友一块去。
其实他每次去老师那里的时间是九点钟,老师家就在离石林路口一百米远的地方,几分钟就能到,只是南生这家伙出了名的拖沓,迟到早退也是家常便饭,棋院夏老师都已经放弃给他打考勤了,所以他故意把时间订到八点半去。
单轶跟南生约好之后,看了一下手表,两点二十五。
一组的人通常都在棋院四楼相互学习,而二组的人被安排在二楼。
每个棋院都有聘请一些段数较高的职业棋士来指导,一组跟二组最大的区别在于,棋院的职业教练和职业棋士都会在四楼上指导课和下指导棋。
“时间差不多了,两点四十的指导课。”单轶站起来双手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南生,你要不要一块儿来听听一组的指导课,职业棋士的指导课?”
南生还没反应过来。
单轶以为他担心自己进不去,解释到:“虽说是一组的指导课,但是一会儿我们踩着点儿进去,坐在后边,也没谁会发现。”
见南生没反应,单轶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没几分钟了,待会儿过了时间就不好进去了,索性没等他吭声,直接拉了他胳膊起来,半拖半拉地往棋院里边走。
南生刚进了大门,一阵风一般从南生身旁略过,等他定睛一看,刚才快步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熟悉,光看身影他就知道,是黎北石。
黎北石头也没回,阔步径直往外边走,甚至走过来的时候连余光都没有扫过南生一眼。
南生像空气一样,被彻底忽视了!
南生站在原地不动,单轶发觉他的异样,往外边看了一眼,说:“黎北石最近势头很好,院外的比赛都赢了,院内的月赛也是连胜,如果他一直保持全胜,应该这个月月赛结束后,下个月就能到一组来了。”
南生没说话。
“还没人升一组的速度这么神速的,之前还真没看出来,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单轶自己当年从二组升到一组还花了半年了的时间,照黎北石现在的速度,明年参加定段赛应该都不成问题。
南生迈开步子往楼上走,单轶愣了两秒,也跟了上去,听见南生没头没脑地突然问:“单轶,你明年也要去参加职业棋士考试?”
“要去。”明年是他第四次参加,前两年是试水,今年暑假也没有通过,他父亲今年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他明年势必要一次通过定段赛,“怎么?你也想去?”
他前段时间才听说过眼前这家伙在对局室大放豪言,不稀罕当什么职业棋士。
“如果要去参加考试,只要成为一组前五名就可以了吗?”南生问。
单轶顿住脚,扭过头去,南生一脸轻松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坚毅,连眼里似乎都是带着点点光亮,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神情,斗志满满的,他这是认真起来了?
是吗?
成为一组的前五名?
“南生。”单轶出声叫他。
南生回过神来:“嗯?”
“不要小看我们,一组的!”
想要成为一组前五名,可不是说说就能成的事情,一组的每一个人都是披荆斩棘地走上来的,有胆拿出实力来!
“你等着看吧。”
南生双手颠了颠背上的书包,俨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单轶倒是挺喜欢这小子的个性,率直,有什么说什么,对自己的实力从来都不质疑,没有负担,没有责任,有的只是一股子往前冲的干劲儿,跟他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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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南生是跟秦小柔一块儿回去的。
秦小柔周六有兴趣班的课,上课的地方隔棋院不远,南生早上说会在棋院等她一块回去,结果下午的时候钢琴老师生病请了假,一时间没有找到能代课的老师,就只能提前放学,让她们先回去了,秦小柔看两点多钟还挺早的,便直接去棋院找南生了。
哪知道刚到大门外,就看到了南生被人赤裸裸地忽略了那一幕。
她猜,南生的脸肯定比黑炭还黑。
她走近些,果不其然,南生脸色真难看。
南生没多搭理她,只说了句自己要到楼上去上课。
她便在棋院一楼坐了坐,等到南生上完课下楼来,再跟他一块回家走了。
约莫四点钟的样子,南生下楼来了。
南生脸色更不好了。
秦小柔想着,估计刚才让南生撞见黎北石跟她说话,还给她端了茶水的一幕,这黎北石不理会南生,反倒对自己听热情的,南生心里边铁定醋意大发,这才脸色更是黑的厉害。
“他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的?”走到半路上,本来一直闷气不吭声南生突然质问道。
秦小柔挠了挠耳后,装傻到:“你说的谁?”
“你说刚才带我在棋院到处逛了逛的那个?”秦小柔逗他道,“一直都挺熟的,上次你在锦绣中学比赛的时候,他还给我讲解你下的棋了的呢,人挺不错的。”
南生“切”了一声,不理会她往前边继续走。
秦小柔其实是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看着时间太早,自己坐在楼下等着太无聊,碰巧见到黎北石,便问他能不能带她进去参观参观。
南生学围棋的地方,她之前都是在外边等南生,并没有真正进去看看,这次正好,有机会去看看这个让南生上心的地方是什么模样的。
黎北石对她很客气有礼,刚给她介绍了一下一楼格局,就见到南生下楼来了,便匆匆递了茶水给她,不再多说什么就走了,丝毫没有要跟南生正面相对的意思,她便估摸到了几分其中的蹊跷。
“你说人家干嘛要躲着你走啊?你得罪人了?”
秦小柔多试探了两句,看南生的反应,心下了然,她猜的应该是没错的。
“我哪知道,他莫名其妙!”
秦小柔小步快跑到南生身旁,捂嘴笑了笑说:“你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了?”
“我才没生气!”南生嘴硬。
“脸都黑成什么样了还没生气呢。”秦小柔笑话他到,“人家缠着你下棋,你要生气,人家现在不缠着你下棋了,你还是要生气,南生你这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