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猜剧本的穿越故事》露浓

5、王爷有点父风

　　清山小弟或许只有十岁，但是决心和行动力都是杠杠的。头一夜他似乎是一时兴起说了句“给他很多金子，他会不会愿意留下来”，待到第二天吃完早饭小正太似乎已经定下了一个“招揽海先生为王府幕僚”的详细计划。
　　计划第一步是一大早拉上姐姐“召见”阿那国的相国。当然，作为没亲政其实连人权都没有的十岁正太，所谓“召见”，不过是死不要脸地求教书先生放个短假，然后找到荀策办公的地方溜进去。荀策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将手边的文书推开，和蔼地询问，“不知王爷又有了什么想法？”
　　“我们把海先生招揽到王府做幕僚好不好？”正太扑闪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望着荀策。
　　饶是荀策已经习惯了小孩子家一天一变的奇思妙想，这会儿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待回过神来荀策微微一笑，又是问道，“小王爷为什么想招揽这位海先生，却是觉得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医术那么好！”
　　荀策若有所思，“难道王爷想给府里再添一个太医？王爷有心了，海先生的医术确实出神入化。哦，说到他的医术——”荀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到清兰手中，笑道，“他昨日配的药茶我先请周太医看过了，对你的头疼应该有些好处；他还专门减了几味常用的凉性药物，又多添了甘草陈皮，想来喝起来却也不会像药汤子，周太医当真赞不绝口。”
　　清兰笑着接过了，清山却是拧起眉头，特别认真地说道，“当太医可是太浪费了呀。荀大夫的医术也是很好的，但爹爹病了从来都不去找他。爹爹总是说，既然是当朝廷一把手的人才，就应该做一把手的事，怎么能把时间精力浪费在给一个两个人看病上呢。”
　　荀策微叹一口气，有些惆怅地低声说道，“这未必是家父所愿……罢了，小王爷倒说说，海先生应该做些什么才不算浪费呢？”
　　“当然是做军师！说不定将来当将军也可以呢，”小正太掰着手指朗朗算道，“书节哥哥你看，他去过好多好多地方，丝路，阴山，大沙漠，他都走过呢，当然他还是贡国人，自然很熟悉贡国的事情。如果我们要对北方用兵，能有这样一个向导多好！他的武艺很好，小赵叔叔说了的，但应该不只是武艺好呢。他竟然能从好几队兽人那里逃出来，平日里还是靠专门帮人捉拿罪犯谋生，他一定也很聪明！”
　　荀策沉思片刻，道，“小王爷说的很在理，只是他终究是异族，领军尚有难处。还有一则，他是游侠心性，怕是受不得拘束才四海为家，倒不一定愿意留下。”
　　“所以说他应该是没有家人等他回家的，”小正太的眼睛都在发光，“你看他愿意为了二百两金子跑这么远这么远的路，冒这么大的风险，可见是很需要钱的，平时过得应该也不算好吧？如果我们对他好，多给他金子的话，他应该会愿意留下来的！”
　　清兰在一旁膛目结舌地看着弟弟。这可真是从头到尾都想全了——他是真正地规划着招揽人才，而不是一时兴奋了想要个新玩伴。这孩子只有十岁？真的假的？喂，难道这个也是穿越的？地府的出错率不至于那么高吧？！
　　荀策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顿了一顿荀策又是说，“小王爷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放手去做便是。臣在此祝王爷旗开得胜。”
　　听荀策提到逝世近两年的父亲，清兰不禁心生感触。说不定小弟弟的本事当真是遗传加潜移默化。如有人当得起 “王霸之气”这类台词，那清玄一定是其中之一。恶俗的小说看多了，王霸之气似乎也沦为作者笔力不够主角光环来扛的扯淡，但其实领袖特质确实是存在的。或许是过硬的本领和主动承担责任的魄力，或许是卓越的口才和感染力，或许是中和不同意见做出让所有人满意决定的能力，还有一种大约就是清玄和清山小正太如今展现的能力了——对人才人心的理解与热枕。
　　清山并没有急着去找海先生，仍旧照常读书习武，但是有了闲暇时间他便满王府里里外外奔走，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清兰倒也不去理会他了，而是开始探索王府的藏书：什么地理志，水文志，数技杂家，志怪小说，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史书，她什么都没放过。虽然拥有原版清兰的所有记忆，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片面太琐碎，完全不成章法。她需要有一个系统的了解，从物理定律在这个世界还管不管用，到现在的政局安危。清兰可一直都记着当初那个地府小职员的一句“不要干涉，剧本改了可是全体玩完”。有对方这样一个提醒，可见她一定知道这个世界，她一定要尽快分析出到底拿了什么剧本，这样才能保证不会造成巨大的变故。
　　于是这几天里清兰终于用上了地府的补偿福利，去了一趟空间里的自家公寓。她从自己熟悉的家中带到新世界的第一样东西莫说别人想不到，她自己也觉得好笑——竟然是她的天文望远镜和星空图。但是如果想要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魔幻，还是有必要先从观察天体开始。接连观察了两夜，她只得出了一个重要但也很理所当然并且没有什么帮助的结论：星空怎么也对不上，肯定不在地球上；但月亮还是一颗坑坑洼洼的卫星，能看到的行星没有太阳系那么多但至少有一个，可见物理还是物理。
　　清兰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藏书阁里撞见海东青，手中还攥着两册书。她挑了挑眉毛，而对面的游侠则是对她点了点头，弯下腰来说道，“周太医借给我两本书，我看完了，他就让我送还这边。小公主也是来这边寻书的？”
　　“我可不是小公主，”清兰知道人家只是照顾孩子的说法，却仍是板着脸假装严肃地说，“我是王爷的长姐，按照我们这边的习惯，得称作长公主。”
　　于是海东青认真地鞠躬道，“请原谅我的无知，长公主殿下。”
　　清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忙摆手道，“这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啊，你来自贡国，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事情是再自然不过。但是你显然学得很快。不说别的，你的汉语真得很好，实在让人意想不到——会说倒也罢了，你都能看书了？”
　　海东青终于微微笑了起来，说，“以前跑丝路做生意的时候学会了一些基础汉语，但汉语和我以前见过的语言都很是不同，很难，这些书我也不能全部看懂。”
　　清兰瞅了一眼海东青手中的书，见是一本《金盆记》，一本《阴山志怪》。清兰咦了一声，惊道，“原来这本《阴山志怪》在你这里！上次我问起徐师父有没有什么关于阴山和兽人的书，他便说了府里有这本《阴山志怪》，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怎么从周太医手里借到了这本书？我还以为周太医除了医术药草别的什么他都不感兴趣呢。”
　　“是我初结识周太医的时候提起过想要找些关于阴山和金盆沙漠的书籍，他便说可以帮我从王府的藏书阁借来。我是自己刚从那边逃出，便想着好歹要多了解一些，将来不至于再这么狼狈，”说着海东青将书递到清兰手中，微有迟疑，但最后还是低声问道，“长公主又为何想要了解阴山和兽人？”
　　清兰并没有多想，翻着那卷《阴山志怪》随口应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以前也听爹爹和赵老提过遇到兽人的事情，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说它们究竟是什么呢？如果是兽怎么会能组织，懂语言，还会用复杂的计谋；但如果是和人一样有高级思想感情的生物，为什么爹爹说他们完全没有人性？爹爹见过的人多了，也见过一些十恶不赦的人，但是 ‘完全没有人性’这种评语他只用过这么一次，还是说整个族群，也真是奇怪。说起来——”清兰抬头，好奇地望向海东青，“你说你从几队兽人那里逃出来的是吧？你觉得兽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倒是想听听你的经历。”
　　海东青沉默不语，但脸上突然一丝血色都没有了，银色双眸里更多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寒意。清兰吓了一大跳，忙道，“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过这话！对不起海先生，我真得很抱歉，不是故意提这个的，我们……”
　　“我没事，长公主殿下，”海东青打断他的话，柔声说道，“公主若是好奇，这册书中便有许多有趣的故事。我之前看了，因为很多字不认得，也有许多地方没看懂，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公主？还有我在阴山的见闻，也可以给公主说说；只是有些事情太可怕，说了只会空让你难过，也就罢了。”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神色如此平和，但是清兰却觉得他身周的乌云并没有散尽。看来又是一个命运多厄的倒霉人嘛？至少如果他以前过得不好，让他留下来会相对简单一点吧？小弟弟大约会高兴的。
　　清兰一笑，说，“好，海先生，我们去花园里喝杯好茶，一起来看看这本《阴山志怪》里面都有些什么趣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