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领主[西幻]》无良的过客

2、002

　　“很好，小安格斯，告诉我，最近的人类聚居地在哪里？”朱蒂女士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安格斯警惕的说。
　　“哦，安格斯小朋友，认真回答老师的问题哦~”朱蒂女士竖起纤纤玉指，俏皮的摇了摇，那语气好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
　　安格斯恶狠狠的瞪着可恶的魔物，凶巴巴的说：“我不是小孩子！”
　　“真的吗？”朱蒂女士轻轻摇了摇头，“好吧，安格斯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小孩子的安格斯同学，能回答朱蒂老师的问题吗？”
　　“该死！闭嘴！”安格斯气呼呼的说，“我说了，别那么说话！我父亲都——哼！”
　　朱蒂女士十分无辜的耸肩摊手，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
　　安格斯翻了个白眼，说：“往东，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经常在那儿购买食物。”
　　“你去过吗？”朱蒂女士问道。
　　“当然！”安格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回答，似乎不能理解朱蒂女士为何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伟大的康德拉大师怎么可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这么说，你经常和他们打交道。”朱蒂女士单手托着下巴，说，“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蠢透了！”安格斯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还臭烘烘的！”
　　“他们会烤面包，喂饱了伟大的康德拉父子。”朱蒂女士勾起唇角，“还在等什么？安格斯，拿上外套，我们去那里！”

　　大师们大多是不屑与蒙昧的普通人混居的，至少康德拉大师是不屑的。安格斯提到的人类聚居地，离康德拉大师的炼金塔，有相当一段距离。
　　出门在外，大家都是风尘仆仆的，怎么才能一下子就高人一等？看代步工具呗！康德拉大师豢养了一只雄壮威武的狮鹫，十分拉风。狮鹫是康德拉大师的，安格斯小可怜儿什么都没有。安格斯出门，只有两条腿。
　　安格斯披着斗篷，闷着头走路。朱蒂女士左顾右盼，神色轻快。
　　“匆忙的安格斯哟，停下你的脚步吧，看看路边的野花，瞧瞧那是什么品种？”朱蒂女士忽然将手搭在安格斯的肩膀上，开口道。
　　一门心思走路的少年吓了一跳。他瞪了可恶的恶魔一眼，又往路边扫了一眼——不起眼的黄色花儿零星点缀在绿油油的绿叶丛中，十分的不起眼。
　　安格斯微微皱眉，说：“野花还有什么品种？。”
　　“不止呢，安格斯，再好好瞧瞧吧。”朱蒂女士摇着手指，说。
　　安格斯翻了个白眼，蹲在路边，好好的打量了一番。他甚至掐了一截花叶下来，捏在手里，仔细观察。小小的五瓣花，依旧是那么的不起眼。倒心形的叶子，三片一簇，围成一个圆，有几分可爱，算不得特别。
　　“就是野花吧。”安格斯不确定的说。
　　“那是一种叫做‘酢浆草’的草药，药剂师用得多些。你们炼金术师喜欢用它擦镜子，能让镜面光亮。”朱蒂女士说，“之前你堆在地上的那一摞书，至少有三本提到了它。”
　　安格斯停了，脸一红，不悦的说：“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应该吗？”朱蒂女士恶劣的说，“你时刻眺望着天边的云霞，忽略了脚下的坑洼。少年哟，好高骛远可不是好习惯呢~”
　　安格斯的脸更红了。他扔下手里捏着的花，气急败坏的说：“这和你没关系！”
　　“作为一名老师，我总得知道，我的学生的进度，以及品质，怎么能说没关系呢？”朱蒂女士一摊手，分外无辜的反问道。
　　安格斯拒绝回应这令他难堪的魔物。他将表情隐藏在兜帽中，一言不发的赶路。

　　这一路上，朱蒂女士没再出幺蛾子。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了那出人类聚居地——一个小村庄。
　　这个在安格斯口中十分不堪的村子，其实还不赖。她有个还算齐全的集市，面包的香气，老远就能闻得到。
　　朱蒂女士夸张的吸了吸鼻子，惊叹道：“这里的面包师相当有水准！”
　　安格斯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说：“很特别吗？不知道你在感叹什么。”
　　“你一定没吃过那种最常见的黑面包，硬邦邦的，混着沙砾，砸在身上能留下一片淤青。”朱蒂女士说。
　　“哇哦！你确定那是食物？”安格斯翻了个白眼，讽刺说，“真难以想象，你竟然知道人类的食物！”
　　朱蒂女士好脾气的没计较他的嘲讽。
　　“所以呢？你想要做什么？”安格斯说，“这里有什么……快乐的事？”
　　“哦，心急的小安格斯，你知道的，我们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朱蒂女士笑着说，“快乐的事呢，要亲自做，才会快乐呢~”

　　“教小孩子识字？！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安格斯震惊的高叫道。
　　文字掌握在特权阶级手中，平民百姓没有资格触碰。安格斯再天真，也懂得这个规矩。
　　“为什么不行呢？破坏了规矩？”朱蒂女士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比召唤恶魔更出格？”
　　这话说的，叫人无法反驳。
　　“我不认为他们会对这个感兴趣，那些小孩子……”安格斯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个时候，可没有“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或许成年人会迫不及待的抓住向上爬的梯子。小孩子嘛，比起学习，更喜欢玩耍。让他们老老实实跟着陌生人学习这辈子都用不上的东西，简直是扯淡！
　　“所以我准备了这个。”朱蒂女士拿出了一个口袋。
　　安格斯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面包坊新上市的产品——一口一个的拇指饼干。方才在村子里转悠的时候，这个不知所谓的魔物在面包坊耽搁了许久。她买了不少东西，还是安格斯付的账。这种拇指饼干造型可爱，拿取方便，价格不菲，用来招待客人绝不掉价。一般人家还真舍不得买来给孩子当零嘴。
　　安格斯的脸色变了又变，不悦的说：“这是侮辱！对知识的侮辱！只有高贵的人们才有资格学习文字！你竟然把它和饼干相提并论！”
　　“侮辱？好吧，那你就让无知的人们认识到他们的错误吧。”朱蒂女士不以为杵，随手将口袋塞进安格斯手里，“我想召集学生的活，你自己就能做了。”

　　就如朱蒂女士预料的那样，安格斯很快就找来了几个冲着拇指饼干来的小孩子。孩子们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拇指饼干上，教学效果可想而知。最终，安格斯不耐烦的把一口袋饼干扔给冥顽不灵的小崽子们。后者不负众望的吵了起来。
　　一直旁观的朱蒂女士叹了口气。她为孩子们分好饼干，约定明天集合的时间，送走了这帮活泼过头的小鬼头。
　　“我的安格斯小朋友，你这是，认输了？”朱蒂女士慢悠悠的走到安格斯面前，似笑非笑的说。
　　“认输？好吧，我认输了！我为什么要搭理那帮破孩子？这都是你的主意！”安格斯没好气的说，“完全没有意义！快乐？不！他们很烦！”停顿了一瞬，他又道，“和你一样！”
　　“还没有看清吗？那就是一群愚蠢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怎样的机遇。”朱蒂女士笑了，“家世最好的苏，那个懒洋洋的胖妞，最远大的理想是开烤肉店。最要强的莉莉，那个穿着旧衣服的女孩儿，她最美好的向往，就是一身新衣服。瞧瞧啊，多么朴实，多么可悲！他们的一生，就是这个小小的村子，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么个小小的村子。即使给他们远行的车马，他们也不会接过缰绳。”
　　安格斯皱着眉头，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这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
　　“你掌握着一切。”朱蒂女士虚点着安格斯的额头，“你可以告诉他们远处的风光，你可以指引他们前行的方向，你掌控着那个机会。这些麻木生活的人们啊，或许最终仍是不堪造就，又或许，成就常人难以想象的伟业——那都是你的杰作。你扼守着他们命运的咽喉。”
　　那个低迷的少年被魔物柔媚的声音迷惑。他从没掌控过什么，无论是玄奥的魔法，还是自身的命运。他说：“我该怎么做？”
　　“找到他们，让他们信任你，遵从你，然后教导他们，让他们看见远处绝美的风光。”朱蒂女士绕到安格斯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
　　“我，我该去买更多的饼干吗？”安格斯不确定的问。
　　所有人都知道，魔物强大，狡诈，凶残，对人类很不友好。然而，总有人为了这样那样的理由，铤而走险，与魔物订立契约。那些家伙大多不是好东西，安格斯这等纯良品种，可算是绝无仅有。
　　这绝对是朱蒂女士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朱蒂女士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当然，你可以从饼干开始。不过，只有饼干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