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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二

      花爷让一屋红艳艳的窗花晃得眼睛花,一声长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努哈儿还没睡意,不停地说着话,师父,你说郝率怎么突然就跑来跟咱们过年啊?
      你觉得呢?
      不知道呀。
      你脑子呢?
      在的师父。
      那怎么都不会动呢?
      ……

      努哈儿想不出,也懒得想,他要想的事多了,顾不上。
      师父你是不是睡不着。
      废话,一屋子贴得像什么样!丑死了。
      师父你别生气,过年都得这么贴呢。
      谁说的。
      大宝。
      我说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师父,我难得能在这里过年,该听我的。
      花爷就没了话,安静地看着窗棂不知在想些什么。
      努哈儿挨着他,伸手将他抱在怀里,他就知道得拿这话对付花爷,花爷才能依他,他的师父有的时候其实也很简单。

      师父,是不是窗花不好看,所以你不喜欢。
      那不然呢,还没我剪的顺眼呢。
      话一出口花爷就后悔了,努哈儿果不然逮着问个没完,师父你还会剪窗花啊?
      ………
      那明天我去买纸,你剪给我好不好。
      你这不是已经贴得满屋都是了吗,要不我再替你刷遍红漆得了。
      我可以贴我房里呀师父,而且我还可以带到营里贴。
      不要。
      师父,师父啊…
      说不剪就不剪,自个儿弄去,别吵我。
      师…
      你小子欠缝不是?
      努哈儿见状,不敢再闹,又有不甘,辗转反侧,嘀嘀咕咕睡下了。

      翌日一早努哈儿照常起来打扫屋子,却发现郝率居然起得比他还早。
      郝率你干什么呢?
      院里郝率一副忧国忧民的嘴脸,掐着指头不知算些什么。
      哎……
      叹什么气?
      郝率张嘴,欲言又止,说了你也不懂。
      哦…那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又不是你师父,天天睡得太阳晒屁股。
      我师父天天都有事做,肯定累呀。
      嘿你是在嘲讽我吗。
      努哈儿笑了,抄起扫帚开始收拾庭院,我不嘲讽你,但是我好奇。

      郝率一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别瞎好奇了,你师父不是聪明吗,问他去啊。
      可我师父说是你的秘密,他不能说,要我自己问你。
      ……
      你别害怕呀,我已经不想问啦。
      郝率也好奇上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回洛阳了,没多少日子和我师父在一块,哪有时间管你的事呀。
      不在我跟前师徒情深会死?
      不会呀,不习惯而已。
      走走走,都不想看见你俩。
      既然不想看见我们,为什么还来呀?

      郝率张嘴欲答,却突然发现努哈儿似乎变得有些机灵了。
      你不是不好奇吗?拐着弯套我话干嘛?
      努哈儿扫着院里的落叶,有条不紊,不套不套,那郝率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何事?
      陪我师父呆过正月再走吧?
      郝率一愣,随即笑道,你倒是疼你师父。
      我师父总是一个人,我不放心,反正你来都来了,多住段时间没差的。
      好小子,我也得开张呢。
      你也有铺子吗?
      那倒没,贫道行走天下云游四方,坐下就是门面。
      那还不简单,你坐在我师父医馆门前开张不就好了。
      ………

      郝率找了块凳子坐下,看着努哈儿忙里忙外不得空,我说,你留我在这,不会就是替你干活吧?
      我在哪用得上你,我不在我师父自己会做的。
      郝率想想,行吧,我先答应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要万一事出有变,我可不会久留。
      努哈儿的手停了停,回过头看他一眼,郝率,你是不是欠人家钱啊?
      我看起来缺钱吗?
      那你躲什么人呢?
      谁告诉你我在躲?
      努哈儿还想说什么,大门就给叩响了,郝率立马脚底抹油,道他迎客去也,下次再辩。

      郝率把门打开,跟眼前人相互一愣。
      是你?
      郝率啪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祖师爷呀这一卦也太灵了吧!
      努哈儿擦着手从屋里出来,不明不白。
      郝率,你怎么不开门?
      不是找你师父的,找错人了。
      门外人敲得梆梆响,花师叔在吗?
      是找我师父没错呀,你听。
      嗯,那我去叫你师父出来,你好好招待人家。
      哦好。

      努哈儿不疑有他,上前开门。
      你为什么看到我就关门?!
      我?
      来人有些傻眼,没想会突然换了努哈儿,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失礼了,我以为你是刚才那个…
      你说郝率啊?
      他叫郝率?
      对啊,是我师父的朋友,请问你是?
      来人有些意外,随即面露喜色,念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连自我介绍都忘了。
      努哈儿一打量他,青春年少,眉清目秀,一身万花谷弟子的打扮,再想起他喊的那声花师兄,心里隐隐有了点底,你是来找谁?
      少年郎这才回了神,把那股子高兴放了放,请问这是花丛过师叔的医馆吗?
      是呀。
      我是来送请柬的。
      请柬?
      对,不知花师叔,在吗?
      在的在的,你先进来吧,我去叫我师父。
      有劳。

      努哈儿将他带进厅中,替他沏了杯茶。
      你在这等会,我去去就来。
      好。
      努哈儿刚踏出门,就让躲在门外的郝率拉走了。
      这人是谁?
      他啊,万花谷里的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万花中人,我是问他跟你们什么关系,认识?很熟?
      努哈儿摇摇头,不认识,头一回见呢。
      郝率就奇怪了,那他来这里做什么,看病?
      不是啊,来送请柬的,我想应该是谷中有什么事吧,不过郝率,努哈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刚不是要去喊我师父吗?怎么还在这里啊?

      郝率语塞,随即道,我临时想起我还有事,得出一趟门,我先走了啊。
      努哈儿没来得及留住他,郝率就已经没影了。
      努哈儿突然发现郝率那句话其实该他问才对。
      郝率跟这人什么关系呢?门都不给人家开。

      花爷一听桃李报的喜事就吓了一跳,你说谁?谁成亲了?
      是三师伯。
      花爷可意外了,他的个青天大老爷哟,嚷嚷了几十年终身不娶的三师兄都要成亲了,之前回谷也没见什么兆头哇,邪了门了。
      婚期定在何时?
      就在十五。
      怎么不干脆过年一块办了呢?
      三师伯说十五的日子最好,师伯还说了,务必要请到花师叔的人,十五过后纯阳宫要和咱们开交流大会,让花师叔顺便呆过再走。
      花爷听了,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过完年我便回谷,你回去先代我和你三师伯问个好,就说我一定备份大礼准时送上。
      花师叔,弟子还有一事。
      嗯?

      桃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小了许多,花师叔认识一个叫郝率的人吗?
      花爷一愣,你说谁?
      是纯阳宫的弟子,叫郝率。
      花爷发现今天遇到的事不多,惊吓却很大,郝率这孤家寡人几时还跟他谷中弟子有渊源,认识,怎么了?
      弟子冒昧一问,他现在是不是在医馆里?
      是啊,过完年就走。
      花爷说完,看见桃李的眼睛竟然一亮,你找他有事?
      桃李下意识点点头,不知花师叔能不能让他与我见上一见?
      花爷没吱声,却突然将桃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大概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

      小哈,郝率呢?
      他说有事,出门了。
      没说什么事啊?
      没有呀。
      我说你就不能问问?
      他跑那么快我哪来得及问呀。

      花爷听了,一琢磨,问桃李,你准备回哪儿过年呢?
      弟子一向都待在谷中。
      不回家吗?
      正月就回,弟子家就在长安,来去都很方便。
      那要不,你在我这呆两天?
      师叔?
      这臭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若有事找他,且耐心等等吧。
      这提议喜得桃李称心如意,高高兴兴,这样也好,只是会不会太打扰师叔?
      花爷笑笑,无妨,你有时间帮我整理整理药材就行,小哈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好,多谢师叔,这几日就打扰了。
      好说,我让小哈先带你去客房,至于三师兄那,我自会传书。

      眼看俩人出了门,走远了,花爷清清嗓子,正准备说话,郝率就从窗外冒了出来,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啊?
      啊你个头,你让他呆你这干嘛?!
      犯法?
      去,瞎起什么哄,快让他回去。
      你跟我说干嘛,人又不是来找我的。
      花爷说完,嘻嘻一笑,走近了站在窗前,瞅着郝率愁容满面的脸,神清气爽,哎呀看到你也有今天,我就放心了。
      郝率闻言,嘁了一声,不以为意,多大点事,了不起我今天就走,看他能到哪儿找我去。
      花爷懒得同他磨叽,只问,我说,你是不是给他算过命啊?
      郝率一怔,你怎么知道?
      你要没坑他人能这么惦记你吗?
      衙门在什么地方?
      干嘛?
      击鼓鸣冤。

      花爷乐了,问,你把事情前后都说给我听听,我还能给你俩评个理。
      评理?你?
      啊。
      你知道理字怎么写吗?
      郝率,好好说话,我怕我不小心跟他泄露了你的行踪呢。
      行行行,怕了你们了,就你们万花谷的人能耐。
      你哪是怕我,快说快说,磨磨唧唧的我烦得慌。
      郝率从窗户跳进来,将门窗都带上,告诉你也无妨,但我得先知道,这人谁啊?
      我四师兄的得意门生,医术还不错。
      名字呢?
      桃李。
      跟你关系好吗?
      点头之交。
      那我就放心了。
      你什么意思啊?
      跟你熟我肯定没好下场啊,行了,闭上嘴听我说吧。

      你叫小哈吗?
      我师父管我叫小哈,我叫努哈儿,你的名字呢?
      我叫桃李,姓满。
      你的名字好甜啊!
      甜?
      对呀,桃子的桃,李子的李,两个吃起来都很甜哩,看来你爹娘希望你过得像它们一样甜。
      桃李一愣,随即扑哧一笑,又有些异样的情愫。
      他原想说他的父亲是长安城的教书先生,取桃李遍天下之意起的名,从努哈儿口中一言,才发现原来还能有这样窝心的释义。
      努哈儿看着粗糙,心思却很特别。

      你既是花师叔的徒弟,怎么从未在谷中见过?
      我只拜了师父,不曾拜过谷主和孙老先生呢,算不得万花弟子。
      这是为何?
      我来中原是为了去天策府呀。
      来中原?桃李这会才反应过来,你不是中原人啊?
      不是呀,我家住在白龙口。
      白龙…好远啊。
      是呀,走一趟得半个月呢。
      既然你要去天策府,怎么又会拜了花师叔呢?

      努哈儿笑笑,说了句一言难尽,也许是缘分,让他和花爷碰上,不过我也想问你,你既然是万花谷的人,怎么会认识郝率呢?
      你是天策府的不也认识他吗?
      那不一样呀,没我师父我肯定也不知道他是谁呀,他现在长年都不在纯阳宫,到处跑,万花谷的人又都在谷里隐居,所以我才奇怪你们怎么会有交情。
      桃李一听,也笑了,交情说不上,有过交集罢了,不过我没想到他和花师叔竟然会是朋友。
      努哈儿这会功夫就把客房收拾出来了,让他坐下说话,他跟我师父认识二十几年啦,是老朋友。
      这么久?
      我听郝率说过,当年僧一行前辈带我师父去纯阳宫做客,那时候就认识了。
      难怪他会在这躲我…
      你说什么?
      呃没什么,我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努哈儿眨巴两下眼睛,问了句,你是不是有要紧事找他?
      桃李连连摇头,没,没什么,我能有什么要紧事,就想问候问候他罢了。
      话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反问道,那你跟他,熟吗?
      我?那肯定不如我师父跟他熟呀,你想知道他什么事,直接问我师父不就好了。
      那倒不必,我在这打扰花师叔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不好再去烦他的。
      没关系,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问。
      桃李看着他,却问了另一件事,你拜花师叔多久了啊?
      努哈儿算算,好多年啦,快十年了。
      这么久啊?
      我也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桃李似有感触,说道,久闻花师叔大名,谷中都说他医术绝顶,可为人怪异,阴晴不定,又独来独往,师叔那辈的弟子都已有各自的门生,唯独花师叔至今孑然一身,刚才听你喊他师父,我还吓了一跳呢。
      努哈儿替他沏了杯茶,笑道,其实我师父是个好人,只是谷中人不敢亲近他,所以不知道。
      好人?桃李有些不可思议,他听过花爷的诸多评价,努哈儿却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他也曾在谷中与花爷照过面,花爷从来一副清清冷冷话不多说的样,他也一直不敢与花爷有所接触,往往尽了小辈的礼数就走了。

      那你觉得,万花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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