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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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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为娘亲扫完墓,我转而来到衣娃的墓前,亲手放上她最喜欢的菊花。
伸手抚摸着她的墓碑,墓碑干净整洁,供果还是新鲜的,大哥刚刚来过,我方才远远看到了。
乌里珍在一旁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哭红了眼睛,我离开这两年,她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而我也有很大的变化。若是以往我大概也会像她一样哭红了眼睛,可如今的我,却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已经痛得不能再痛,却还是可以很平静。
人真的会变,大概有人会说这是成长这是成熟。可往昔那些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日子其实最令人难忘,只是那样的日子已经在不经意间被迫随着一些人一些事远去,这大概就是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收回思绪,正要转身离去,便看到不知从何时起就站在远处立在雨中看着我的耶律休哥。
蒙蒙细雨已打湿了他的衣衫,凭空多了几许伤感和凄婉。
两年,足矣改变很多人和事。当年的感情,如今连一丝惆怅也已寻不到了。我早已不怪他,也已无操守地移情别恋。曾经的往事,留在记忆中,没有苦涩也没有埋怨,只是记忆。所以,再面对他时,我会轻松地扬起嘴角对他如朋友般微笑。
已无需多言,他看到我的笑容,就已经明白,往事已成烟云,虽抹不去却也已追不回。
或许,我看懂了他眼中的苦涩,只是已没有资格和心力去抚平那伤。于他而言,这样一份感情,一旦放手便只剩下埋藏,哪怕苦涩,哪怕后悔,哪怕依旧难忘。
远远地,我向他施了一礼,没有言语,带着乌里珍自另一个方向离去。
耶律休哥字逊宁,辽鼎盛时期著名将领。契丹族,时为北院大王,后拜于越,总南面戍兵。圣宗统和元年,为南京留守、南面行营总管,总边事。四年,封宋国王。
耶律休哥文武双全,戎马一生,自高梁河之战始,至徐河之战止,经历了宋太宗一朝辽宋战事全程。他作战时智略宏远,料敌如神,有勇有谋,胜多而败绝少,身经百战兼具侠仁之心,平生未曾杀一无辜;无战事时,耶律休哥平日里“均戍兵,立更休法,劝农桑,修武备”,保境安民。
已很久没逛街了,带着乌里珍刚自首饰店里出来,便在街口遇到了自马车上下来的北院王妃李继遥。
李继遥起先没注意到我,正低声吩咐着车夫什么事,车夫用并不太标准的辽语回应了一声:“是,王妃。奴才这就去办,一定快去快回。”
我倏然停住脚步,直直看向了李继遥的车夫。这声音……
李继遥车夫的声音怎么会与当日掳劫我之人声音极为相似?我原以为当初被劫只是场意外,此刻却忽然心起疑惑。
我不动声色地与李继遥打过照面,回了家去。
大家族一向人多嘴杂,我不打听也听说了,李继遥嫁给耶律休哥已经两年有余,却一直没有怀孕,但耶律休哥并未曾有一点半点亏待她,二人人前相敬如宾,人后亦是如此。
因心起疑惑,便开始多多留意李继遥以及那车夫的事,得知李继遥的车夫亦是党项人,是李继遥嫁过来时的贴身随从之一,此人身怀武功,身手了得,并非等闲车夫。
我暗道,当初掳劫我之人若真是这车夫,定是受了李继遥的指使。想起李继遥与耶律休哥大婚当日,她想伤我却反而自伤,大概就是那时埋下的怨恨让她如此报复于我。只是无凭无据,单凭声音相似似乎也不能草率定论。
偶然间,我从乌里珍口中得知,服侍青儿的丫鬟最近总是被青儿打骂。说是向来与青儿交好的北院王妃李继遥与青儿断绝了来往,青儿十分气愤,说李继遥这女人心思毒辣,为了铲除了眼中钉肉中刺而利用了她。
李继遥的眼中钉不就是我吗?
如果李继遥恨我,为什么只让车夫将我贩卖而不是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转念想到那些人牙子是把女子卖去宋国当妓女,被宋人蹂躏,如果李继遥是想让我去受这样的苦,那么作为女人,她真的太狠了。随即想到,自我回到宋国,流言蜚语不断,若不是耶律斜轸宠我信我,将与我的婚期昭告天下,让流言不攻自破,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青儿身边的丫鬟被赶出府的那一天,我让乌里珍去使了银子好言安抚,详细问了青儿的一些事,方知,青儿口中的那个“李继遥的眼中钉”,果然就是我。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要报仇吗?
还有两天便是我大喜的日子,刚试过喜服,便接到宫里的传唤。
进宫见过姐姐,接受了一大堆赏赐,正要出宫,便在宫外巧遇了自马车上下来的北院王妃李继遥。
我带着乌里珍和身后捧着姐姐赏赐物品的一众奴才走了上去,李继遥转身看到我,顿时扬起温和笑意,笑着走上前,一边羡慕我得到这么多赏赐,一边向我道喜。
我笑着对李继遥道:“王妃,有一件事,我一直举得奇怪,你这个车夫的声音,我听着十分耳熟。”李继遥面色微变,可也只是一瞬,便笑道,“妹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莫非认识我这车夫?”
那车夫就在一旁,闻言已深深低下头去。
我摇了摇头,走进李继遥,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我不认识你这车夫,只不过,王妃或许忘了,我天赋异禀,只要听过什么或看过什么就很难忘记,尤其是在绝境想要求生之时,记得更是清楚。”
李继遥的平静已有些难以持续,她干笑一声,低声与我道:“妹妹话中有话,姐姐着实听不懂了。”
我笑了笑,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李继遥面色已变得极为古怪。
我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下次再见到李继遥时,她的车夫换了人,从此,再也没见那车夫出现,李继遥也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我。我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果然是她派人劫持了我并转而卖给了人牙子。
我时常去佛寺,行踪不难被知道,但劫持我后又将我转卖给正要离开上京的人牙子这样巧合的事,应是早有预谋。
我听说,当日乌里珍与林加发现我失踪后并未耽搁多少时间就回府禀明了情况,大娘一边派人去佛寺附近寻找,一边派人去宫里告知父亲。
可直到三个时辰后父亲才得到消息,说来也怪,原派去宫里通知父亲的人因故没能去成,临时换了个新来的下人,一来此人不知事情轻重,二来胆小怕事不敢进宫,便在宫门口一直等父亲出来,结果竟等错了宫门与父亲错过。此人后来虽被父亲赶出府去,但其中颇有蹊跷,想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何一向属意青儿嫁给李继迁的父亲,后来竟突兀地将青儿许给了投降宋国的达兰罕。
能在家中动这些手脚的,又恨我入骨的,只有青儿了。所以青儿在气怒时才会口不择言地说那句李继遥心思毒辣,为了铲除眼中钉肉中刺而利用了她。
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觉深深无力。
虽然得知了事实的真相,我却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耶律斜轸。如此做法,并非大度也不是软弱可欺,只是权衡利弊后所做的决定。这两年的人生无常和颠沛流离,让我没有了早先的锋芒,学会了隐忍和权衡,也正因此而真正懂得了人生的取与舍。
想起到家的第一天父亲对我说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想也不要追究。”追究,或许父亲早已知道真相,只是那个人,不能动。
的确不能动。
高粱河一战后,辽国与宋国之间的战争彻底打响,而以李继迁为首比邻宋、辽两国党项一族的态度则显得尤为重要。辽、宋两国哪一方都不想在双方全力以赴战斗时,临近国家突然出兵偷袭,所以,辽与党项的结盟又怎会被区区儿女私情所动摇。
李继遥是李继迁唯一的同胞妹妹,她即是党项公主,又是北院大王王妃,也是辽国与党项的联盟工具,父亲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所以,虽然亲生女儿被人掳劫贩卖却也只能隐忍不发。只是有因就有果,萧家人向来护短,不过是来日方长。
父亲的想法,我能体谅,只不过我隐而未发,还有一些其他的缘故。
在得知我失踪的第一时间,耶律休哥带人彻夜不眠地寻找了我三日三夜,从上京到附近州郡,甚至为了我讨得皇上口谕戒严上京,直到最后我父亲苦劝,他方才罢手,后来,他也一直没有放弃,一直派人暗中寻找,从辽国到党项,甚至宋国,也正是他巧妙地通过李继遥在李继迁的身边安插了细作获得我在西凉府的消息。
李继遥毕竟是耶律休哥明媒正娶的王妃,若此事被揭穿,以耶律斜轸护我的心性决不会善罢甘休,事情势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首当其冲受牵累的将是耶律休哥,我不想看到他因此声名受累,更不想看到他舍弃那么多换来的结盟付之东流。
生逢此时,总有许多不得已,他如此,大哥如此,燕王如此,李继迁亦如此!而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终于要嫁给耶律斜轸了,便觉得此生其实已经很好,很好。
这一天,是我和耶律斜轸的大喜之日。
这一天,由于战火和分离,整整迟了两年。
红烛下,他挑开了喜帕,我的鬼脸已经做好,他突然看到,不由得一怔,继而笑出声来,一切就好像我们初见时的那一天,调皮的一个鬼脸,开启了一生的纠缠。
耶律斜轸,辽全盛时期著名将领,字韩隐,契丹族。出身显赫,为南院大王。耶律斜轸能征善战,有经邦治国之才,乾亨四年(公元982年),景宗去世后,圣宗幼年即位,皇太后萧绰摄国政。
在政权交接、局势动荡之际,耶律斜轸与受顾命的韩德让一起,面对挑战,勇敢地承担起了保卫圣宗权力,维护国家稳定的重担。耶律斜轸向萧太后保证说:“信任臣等,何虑之有!”
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娶妻萧氏花儿,一生只此一妻极尽宠爱,育一子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