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四只猴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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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蓬是被熏醒的。
不是香味，而是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销魂臭味——是的，她掉落凡间也就算了，居然还掉在一处猪圈里！
于是她睁开眼睛就这样呆呆地和几只光着屁股扭来扭曲的小粉猪对视了良久。
小猪甲：“哼哼……哼……”
天蓬：“……”
……救、命！！
怎么会这样？！等等！她需要冷静一下。是了！她原本是一个正直善良又和蔼的美丽女纸，奈何阴差阳错下居然被炮灰了。然而她头插稻草，正襟危坐于猪圈内思索片刻后，她突然想起一个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
谁也不曾告诉她要是哪一天不小心掉落凡间了，她该怎么回到天上？！
她刚才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她在这里使不出任何法力，两指戳了无数遍，就差把土墙给戳出洞来，愣是吓得对面的小猪们集体围着她哼哼，其中有一只长得特别壮的似乎对她侵占自家的地盘表示非常不满，一个蒙头就撞了过来！
直把天蓬撞得翻了一个跟头。
……法力消失就算了，她现在竟然还被一头小猪给欺负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乎天蓬二话不说就拎起那头小猪的翘尾巴，将它吊起来就是一顿打，一边打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于是嘴里不住喃喃，“好你个二郎神，平时对你不错，关键时候居然这么坑队友……还有那只臭猴子，看样子挺帅的结果那么不靠谱，下回见到他非拔光他尾巴上的毛……”
正恨恨地念叨着，忽然一声清脆的童音闯了进来。其实如果来人只是一个正常的凡人的话，天蓬也不会表示有多大的震惊，因为毕竟这里是凡间，自己又掉到了人家的猪圈里面，主人家见到这奇景会吃惊也不奇怪，然而，她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凡人的脑回路——
只听那人大叫了一声道：“夭寿啦！猪修炼成妖啦！”
天蓬：“……为什么是妖？为什么不是仙？”
那人：“因为神仙都是美美哒。你……”
蓬头垢面的天蓬：“……”
那人：“夭寿啦！猪妖非说自己是仙！”
……真是够了。
虽然脑回路不正常了点，但人还是挺好的。来人是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小和尚，年纪差不多八、九岁，长了一双机灵的眼睛。他将狼狈的天蓬救了回去，还为她洗净脸和手，然后拖着下巴好奇地瞧着她。
天蓬觉得自己身上好痛，但具体又说不出是哪里痛，于是表情略微扭曲。
“阿弥陀佛。我叫江流儿，施主叫什么？”
说实话，天蓬一向对妹子和小孩子没有什么抵抗力，于是在最初的诡异对话后，她也没记仇，反而被小和尚完全感动到了，觉得这凡间好人还是挺多的。于是眨了眨眼道，“我叫天蓬。嗯……其实也不算名字，这是玉帝给我封的号。”
“玉帝？”
“是啊。我都说了我其实是神仙。”天蓬勉强动了动身体，然后坐在这间茅草屋里唯二的凳子上。
这里具体是哪儿天蓬并不清楚。她最初有记忆的时候连天庭那块地方都分不清方向，时常就要迷路，然后被自己的师傅给拎回来。如今到了这凡间便更不识了。听说这凡间比天庭那儿还要大上不少呢。
她只知道这里是一处背靠河流的孤山，山头有座鲜少香火的庙宇，那便是江小和尚清修的地方，而她现在待的茅草屋则是江流儿平时起宿的地方，实在简陋得很。屋角一张床，屋中一桌二椅，连桌上的茶杯都是缺角的。
让见惯了王母用琉璃盏的天蓬好生不适应。
可这些比起猪圈已经好多了。所以一向大大咧咧的天蓬倒是挺随遇而安的，除了她刚才喝水的时候嘴角被割破了之外。
那边的江流儿正是孩童好奇的年纪，于是歪了歪脑袋道，“可你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仙女。”
天蓬：“……”
不过她忽然反应过来，随即有些感动，低头吸了吸鼻子欣慰道——“小和尚，你看出来我是女的了？”
江流儿：“是啊，我刚才帮你擦身子的时候摸到了。师傅说如果一个人胸部比较软，哪怕这人比较丑，那也一定是女的。”
……
天蓬觉得今天一天自己的小心灵就受到了无数次伤害。这小和尚……功力非浅！
然而她还不知道，这之后的日子和江流儿在一起的日子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比如就在一秒后——
江流儿也是心无旁骛，笑了笑就道，“不过师傅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论妖魔鬼怪。放心，师傅也说过，和尚是不能娶妻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娶你。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不要灰心。”
天蓬：生无可恋脸。
虽然江流儿的天然黑属性让天蓬分分钟崩溃，但是不得不说这小和尚人真的是挺好的，如果不说话的话就更好了。当晚他见天蓬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就将唯一的那张床让给了天蓬。而天蓬则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从来都只有她照顾弱小的，于是她拍着胸膛表示自己好得不得了，硬生生就将江流儿推到了床上，然后自己睡了地板。
大约是落入了凡间的缘故，天蓬半夜里只觉自己越来越痛，却又提不起法力疗伤，半梦半醒间就见江流儿唤她的名字。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小和尚竟然下山去采了药，正给她煎药喝。
那一瞬间，天地山水一线，鸟鸣花落都了无声。她看着江流儿认真又忙手忙脚的小背影，竟然有些高兴，不，说高兴似乎又不像，又有点酸酸的。反正她立即快走两步，然后摸了摸他的小光头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万一我真的是妖怪……”
江流儿笑着抬头，“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妖怪。”
于是天蓬发自肺腑的一腔感谢词顿时烟消云散。
呵呵。
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对天蓬来说简直可以编成话本了——她活了两千年都不曾知道原来人生还可以这么“多姿多彩”。
先是自己喝了江流儿辛苦煎好的药，非但没有痊愈反而痛得更厉害。无法，江流儿只得下山请了一位赤脚大夫上来，结果人一看那药就嘴角抽搐道，“艾叶，益母草，川穹，鸡血藤……主治妇女月事不调……”
天蓬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大夫：“这位是受了内伤，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就……”
江流儿：“阿弥陀佛。施主勿怕，我已经学会怎样做超度了。”
……
宝宝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然而这一切，自带坑人属性的江小和尚丝毫无所觉，反而仍然像个正常人一样一日两顿清汤寡水地供着天蓬。基本上就是他吃什么，天蓬就吃什么。期间天蓬曾经想要给江流儿展示自己身为神仙的技能天赋——绝食。
因为神仙就算绝食也不会翘啊。
然而两天之后她就发现她错了！
她居然饿了！如果说“饿”只是一种生理感觉反应的话，那么接下来天蓬觉得四肢无力，重伤后更加愈加乏力，她便发觉……似乎真的出大事了……
那天晚上她再也睡不着，挣扎着爬起来，赤着脚，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布衣就跌跌撞撞地进了江流儿在山上的那座庙宇内。
她的意识有些恍惚——因为她觉得很冷。
一个具有法力的神仙居然也会有“冷”这种感知，这意味着什么？她有点不敢去想了。然而身体上的冷也抵不过内心霎时的空虚与无助感。
这座小而僻静的庙宇连晚上也不会上锁。她的指尖不知是被冻得颤抖还是被内心的不安打击得有些承受不住，总之，她就这样踩着月色，“吱呀”一声推开木门，穿过内堂，踏着冰冷潮湿的板砖，来到了佛祖像前。
在天庭时，她并非没有见过各位佛祖的真身，但她和佛祖不甚来往，甚至说整个天庭也并没有人和佛祖时常有过密切联系——神仙与佛分属不同的领域，只因有些凡事才会互相往来，自创世以前一直相安无事。
同样的，很少会有神仙去主动拜见佛祖，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如果她还在天庭的话，想见佛祖大约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如今……她因为寒冷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而夜色下的佛祖像却还是那样肃穆地伫立在眼前，仿佛千万年来无论人世间几经磨难，他们还是这样无喜无怒地俯瞰众生。
这一刻，天蓬忽然就觉得原来天上的人对于下界的凡人来说是这么不近人情。他们看不见渺小凡人的一丝烦恼，即使看见了，对于这些苦痛想必也未真正了解。
就像自己原先也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这样孤立无助的时候竟也会唾弃以前无忧无虑的自己。
她的脚底冰凉，站在这里，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面对佛祖像念叨这些天来的委屈，也没有求教该如何才能返回天庭。因为她忽然觉得，即使她问了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一瞬间，天蓬不知为何就想起自己落下凡间前的那一刻，那只又帅又傻的猴子毅然握住自己的手。不是玉帝，不是王母，不是任何人，而是一个与她只相识了一天的猴子抓住了她，给了她一个坚定无畏的眼神。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不全是由身份决定的。
而是由“义”辗转而出。
她都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生四只猴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