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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   日子过得飞快。随着小丽回家越来越晚,我们□□的兴趣也逐渐褪却。她说她要加班,为了我们组建一个可爱的新家,一切的忍耐都是值得的,一切的努力都是必须的。在她精心的安排学校,我又找了一份兼职,晚上给一家酒店送外卖。日子忽然之间变得紧张而忙碌,我们像两个齿轮在赚钱的机器里飞快旋转,只在稍稍停顿的时间里摩擦一下,不过没有了浪漫的火花。
      那个曾经让我们爱情紧张的王老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的心可以微微松弛一下。

      这段时间,苏兰我不常见,常见的是尹娜。就在频繁的见面里,我们已经相当熟悉。每个星期我都能在繁华落寞夕阳西照的中央大街上看到她。在我汗水涔涔抗着一袋沉重的货箱经过她身边时,她总能给我一个貌似问候的微笑。

      尹娜真是城市上空一颗奇异的双子星,她身边的男朋友总是旋转着不同的角色,拳击教练,业余歌手,富家子弟,青年画家,不一而论。

      我时常问自己,尹娜虽然经营一个酒吧,自己却好象无所事事,但的她生活那么舒适,我却要拼命地奔波,而我的活得咋怎么累,也许这就是命。
      小丽把房子退了,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两个俨然两个小夫妻。甜甜蜜蜜的刚刚持续了一个星期,半路就杀出个程咬金。在一个傍晚,父亲风尘仆仆的身影被灿烂的夕阳镂成一幅弯曲的空壳,他蹲在我的门前抽烟,一缕袅袅不散的阴韵让他额头的皱纹更加深刻。

      我说,爸,你怎么来了。
      他说,来了。

      这根本不算是回答,而是一种强迫。小丽没有说什么,她能接受这个满身土气的老头,她熟悉这样的气息,她的根就在乡下。小丽表现得像个知书达理的媳妇,买面买肉包饺子。父亲连连夸赞,这是个家里家外的好手。

      父亲很像一个长辈,其实他在小丽面前完全不用那么好的演技,浪费了多余。
      等小丽走了以后。我觉得我们谈该摊牌了。
      我说,连老家的房子都输掉了吗?
      父亲说,是我手气不好,可是现在我已经戒了。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我要是再赌,就切掉自己的小手指头。
      我不相信这个誓言,但他是我父亲,我的失望无法断绝我们的父子关系。

      我当然知道心里最失望的是小丽,她嘴上不说,脸上也没有不良表现,但是我们期望的二人世界已遥不可及。
      小丽的幸福感没有了,不知道她的心理还剩下什么?
      父亲摸索出一张存折交给她说,这是两万块钱,我把乡下的房子和地卖了,你们都老大不小了,也该结婚了,这钱给你们买房子用吧。
      父亲的慷慨自然让小丽满怀欣喜。不过父亲的话举重若轻,他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们,连同他的所有的嗜好与麻烦。

      随后的一段光荫,我们都沉浸在盲目的快乐里。房子是一副幸福的图画,没有画框,我和小丽的欢爱总是流逝得来不及装载到一个固定的空间。房子是我们祖祖辈辈的根,在父亲的性格里,流着落地生根的血脉。拥有一套住房,成了我们三人共同的终极目标。
      小丽暂时搬出去住,留下我和父亲。生活立刻转移了主题 ,二人世界变成了两个男人间的对决,小丽不知道,在我和父亲看似亲和的背后,耸立着一座冷山。
      买房子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决定的事。
      父亲整天都在外面转悠,他看了几处房产,嘴唇气得撅起老高,他说现在城市里的房价太高,太贵!
      小丽显然有自己的盘算,她的胃口要一次吞下一所一百平的房子,她的幸福要一步到位。

      父亲和小丽都单独向我发表了对房子的看法。
      父亲说大房子空荡荡的,冷清,住着不舒服。
      小丽说,大房子住着才舒适。
      父亲说,一所地处偏远一点的还要十几万呢,我们哪有那么多钱,留两个钱过日子嘛。
      小丽说,咱们应该学习外国人的消费方式,现在时兴贷款买房,我们可以贷款。
      然后他们都对我满怀信心,期望我能说服对方。

      城市是一片森林。高楼如荫阳光充沛。
      我每天都在穿梭在林荫中,逃避小丽和父亲的期待。
      我每天晚点回家,拼命去赚钱,虽然那一点钱用来购买幸福显得微乎其微。
      但是我担忧的,还是蛛丝马迹地在生活里渗透出来。
      父亲保持着古老而陈旧的生活习惯,小丽经常难以忍受。比如小丽走进洗手间里,常常怒容满面地冲出来。我知道父亲用过之后又忘了冲洗。父亲还喜欢把一些垃圾倒坐便里,结果闹得楼下臭气熏天会和我们大吵一场,我马上和人家陪礼道歉,赶快拨打楼道墙壁上涂写的输通下水的电话。

      小丽每次进门都说,怎么有一股味。
      然后她的目光会扫视一下厨房,一堆五颜六色的塑料袋马上就让她反胃。父亲拣回来的垃圾全堆在那里。父亲说,城市的人最大的消费就是浪费。
      小丽有时候会哇哇大哭,哭得你莫名其秒,你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是我们把她精心收拾过的干净而整洁的房间,搞得一团糟,还是我们又做出了让她伤心的举措。

      她一哭,我就劝个没完没了。
      父亲通常都回避。他不会说什么,面对小丽隐隐约约的哭泣,他就走到大街上去溜达,很晚才回家。
      父亲开始感觉到,是他的出现,制造着小丽与我的裂痕。事实上不是这样,小丽的哭闹有时是借景生情,我知道她是故意找茬,但我可以忍受。
      我能忍受身边所有人的改变,因为我自己也在变。
      女娲在城市中遗留下两根手指,一个是时间,一个是金钱,两根手指鬼斧神功地塑造着人类。人如软弱的泥土,被随意捏造着形状。

      拾荒的父亲难以适应这样讯雷不及掩耳的变化。
      父亲总是哀声叹气,又恼火万分。
      一天早上,他两手空空地说,在城市生活有什么好,连拣破烂的都竞争,早晨五点以后,除了垃圾什么都没有。

      一天黄昏,他拖着异常苍老的身影走回来,躺在床上发呆,一言不发。
      父亲有心事常常这样,喝得烂醉一躺下去就是几天,振作不起。

      父亲不知什么时间又开始染上赌,而且赌得很凶。他竟然在家里开堵,一站在长城下,他就会振作男人的雄风,赌个地暗天昏。

      酒是会泄密的。
      父亲在大醉后对我说,我看见了那个女人。
      母亲!这让我对这个城市又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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