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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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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苏兰就没有像我那么幸运,看到她闷闷不乐,于是我也不便表现出沾沾自喜的样子。
我问了一声,你有没有收获?
她说,倒是没白跑,不过要请华工公司的孙副科长吃饭。
我说,不就是一顿饭。
苏兰白了我一眼,你知道什么。
不就是要贿赂他嘛。我叨咕着说。
苏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去,为什么不去,不但我去,你也去,你不是挺能喝吗?
我说,那说啥了。
苏兰气呼呼地说,但是你这次不准贪杯,你做我的保镖。
苏兰当晚就在聚园春定下包间。见到孙科长以后,我就明白苏兰为什么会生气了。
孙科长对苏兰不怀好意。大家都是男人,孙科长瞅苏兰的眼神很能说明问题,他刻意的掩饰也逃不出我的眼睛。他心怀敌意更是让我深感耻辱。他的头发有点泻得轻松,剩下几片浮云般掠过前额,他的年纪没有泻顶那么严重,看上去不过四十,如果从新刮的下巴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出头。
孙科见我先是一惊,旋即恢复常态,用比较严肃的口吻批评苏兰说,苏兰小姐,你不是说吃一顿简单的便饭吗,你带了男朋友来是什么意思,是想把我灌醉,可见你居心叵测哦。
苏兰说,孙科长,你别见怪,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们公司的业务经理王清一。
苏兰这么解释让我脸红,同时心里汹涌澎湃被赋予一种责任和使命感。
孙科马上活泼起来,将我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很滑很嫩像女人似的,而我的手又干又燥。
孙科说,你们苏兰经理可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先锋女性啊,有魄力有魅力,聪明漂亮,不知我讲得对不对啊苏兰小姐?
对对对。苏兰说,孙科长过奖了,我该叫你叔叔,你却叫我妹妹了,您是未饮先醉啊。
孙科说,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苏兰说,怪不得您是越活越年轻。
孙科说,是洒脱呀,你就叫我孙哥。
苏兰说,那可不行,那样一叫是我占你便宜,还是你占我便宜啊,不合适不合适。
孙科一拢鬓角说,其实我才三十六,全是因为工作操劳,未老先衰喽,你叫我孙科我还真有点介意,你就叫我孙哥,让你占回我的便宜好啦。
好,孙哥,点菜吧。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服务生递上一份精美的菜谱。
孙科用手一退说,让苏兰小姐破费我很不好意思,简单来两个就行了。
别。苏兰抢过菜谱,点了翡翠虾仁,油炸飞蟹,清蒸甲鱼,灌汤黄鱼,酒要一瓶西凤,茶来一壶铁观音。
等着上菜的工夫,孙科就按耐不住寂寞,他吩咐服务生打开音响,要和苏兰对唱《纤夫的爱》。他说,这首歌他最喜欢,嗓门越大越好听,老少皆宜。
苏兰也不推辞,一人一句你来我往,别看孙科说话慢风细雨的,可吼起来却震耳欲聋,唱得孙科心花怒放,真像走在一根摇摇晃晃的钢丝上,恩恩爱爱荡悠悠。我则像个完全多余的人,干坐一边一声不响。
酒菜上齐。苏兰以目示意,我的手刚碰到酒杯,孙科就把白酒倾入杯内。他反客为主地说,王兄弟咱们初次见面,我先干为敬。他的嘴巴一张一抿,透了一个。然后把酒杯朝下一竖,果然厉害滴酒未剩。
苏兰看看我,意思我很明白,遇到这种酒坛老将千万不要逞强。
我很冷静地看着他,看他口腔里的舌头像小虫一样来回地舔着上唇,岂容你那么嚣张。你想以巧破千斤,我就以力降十惠,酒不就是水吗,我这样想着,端起杯一饮而尽,胃里除了像开进一辆火车,什么特别的滋味也没有,我还是笔直地站着,毫不示弱地倒竖起酒杯。
苏兰说,孙哥,他不会喝酒,你就饶了他吧。
谁说我不能喝。我的屁股刚沾在椅子上,为防止下滑,我噌地站起来吓了他俩一跳。我说,说话要说透,喝酒要喝够,这点小酒能难倒我吗?
爽快爽快。孙科眉飞色舞,他似乎看出我是强弩之末。
我说,咱们再干一杯。
又一杯下肚,真是七窍生烟。我的头在无限地膨胀。不过我真的琢磨出一些酒精过量的滋味来,我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克制着酒精对我神经的麻痹,我努力不想把自己的怒火喷射到孙科那张令人万分厌恶的脸上,就算我失去平衡,就算我胸中翻江倒海,我依然在表情上令人无法找到破绽。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住所,在苏兰的小店里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
苏兰也没有回家,她陪我从黑夜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