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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   季笙要的是一个答案,一个顾予泽从未想过的答案。但顾予泽总觉得这是个死循环,弄不明白季笙为何这么看重。夏毅是他的学生还好说,扣上同性恋加师生恋的帽子的确对两人都有影响,但季笙在他的工作中不过是局外人,万一暴露了最多也是他得了歧视,谁的手会伸得那么长,把季笙也管上。
      但顾予泽也承认一点,他无法考量事情暴露的影响。他是成年人,不是单纯恋慕风花雪月、以为有情天长地久的孩子了,他不能对天发誓他会爱季笙始终如一。这段感情一旦开始,谁都无法保证最后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那他能给季笙一个什么答复呢?
      像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一个善意谎言?
      不,他素来做不到。
      那么与他摊牌,告诫他二十多岁的男人,也不应该执着那些永无定数的未来?说男女尚有离婚,何况男男?
      那更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顾予泽心烦意乱,讲台上学生ppt讲得眉飞色舞,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哎,年轻真好,还能像夏毅那般,勾搭了一个不如意,转身拍拍屁股又回头纠缠。总是有憧憬和冲劲,还能看得见好多大好时光可以挥霍。也有无尽的活力和声色,爱得热烈缱绻。
      如果季笙在年轻个三四岁,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质问他结果和后果。
      听季笙的语气,显然就是以前踩过坑,然后把他也顺带当作是另一个坑了。可真年轻个三四年光阴,他又该如何面对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呢。
      顾予泽皱了皱眉,翻了一下评分表,看了下这小组的展示时间。太久了吧。他莫名屯了一肚子憋屈,举起手朝展示的学生点了点手表。
      这几天的病理课和基础课,顾老师都好像吃了火药似的,一直板着张脸上课,眼睛往角落里一瞪,把下面的学生吓得都噤声不语,本来很轻松的基础课都变得度日如年。
      顾予泽正给下面的人讲解蕨类植物和裸子植物,手机震了一下,他紧张兮兮地拿起来一看:“开发、票吗?拨①3零xxxxxxxx,陈生。”什么玩意,尽是些垃圾短信,最想要的那条却迟迟不来,于是脸更黑了。
      他和季笙已经有一周没有联系了,是彻底没有联系的那种,他没了理由去发短信骚扰季笙,季笙更是不会主动给他发短信。从水云居出来,他们就好像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各走了各的路。季笙跟他拎得清楚,这恰好是顾予泽最不满意的一点。
      明明他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好感,却非得他亲自去撩拨才会有反馈。都说先动感情的一方容易输,他是不是也在节节败退呢?顾予泽此时非常烦躁,即使是夏毅都未能让他如此烦躁过,心里就像倒了熔浆,滚烫得他四肢百骸都在躁动。
      他想去找他,想和他说个明白,他就算不能给他答案,也不愿意放他离开。他给季笙发了短信,想和他谈一谈,却没有回信。于是他打他的电话,却是关机的提示音。以至于他先去了一趟花店,得知老板这两天都没来过店里,然后摸索着找到了去过一次的季笙的家。
      拍门,但没有应答。楼道里的感应灯被惊醒,瞪着眼望着陌生的男人,没一会儿又陷入了沉睡。又打了一次电话,响起的还是那把机械的女声,他像是丢尽了所有风度,抽了张讲义垫在楼梯间,颓唐地抱着电脑包,想在季笙家门口等他。
      他忿闷地想,如果季笙从楼下走上来,只要在他面前探出一个头,他肯定就要揪着对方的衣领把他扔到门上,然后大声质问,骂他懦弱得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感情,骂他用这种“理智”的理由要求他给那些狗屁承诺。
      他等了很久,别是人,就连一直苍蝇都没有飞上来。楼梯间昏暗狭小,顾予泽逐渐感觉有些闷,他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他坐得也是够久的了,但季笙这去哪里鬼混了?这个钟点还不回家?
      是不是去了酒吧?他蓦然想起那一片昏暗迷离的场景,眼前立刻浮现出诡异的画像:坐在角落的年轻男人被一个又一个猎手盯上,觥筹交错与琥珀流光,他会被灌得昏沉沉的,然后顺其自然地倒在别人的怀里。
      顾予泽觉得手上一痛,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攒紧了拳头,指甲因为愤怒的想象而深陷在掌心里。他站起身,揉了一会儿坐久了有些酸的膝盖和腿,最后一次拍了季笙的门。
      声控灯亮了,刺得顾予泽眼睛发酸。他觉得自己当真傻得可以,二十岁以后,他就没再蹲在喜欢的人的门外,恳求一个原谅,或者等待一场见面了。他现在又究竟是怎么了?他当真有这么喜欢季笙吗?喜欢他喜欢得忘记了年岁,忘记了冷静和自持……
      顾予泽颓然地靠着门,等着灯光骤然熄灭。他摸出手机,给郑城斐打了个电话,想问阮天宇关于季笙的事情。
      阮天宇接了电话,絮絮叨叨地讲着,说季笙几天前就回家了,不是在G城的出租屋,是他的老家云城;只说了是家里有事,也没说具体,就匆忙走了。阮天宇不知道他在云城的家的具体地址,只能从印象里说出是哪个区。
      “你想干嘛?你不会是想去追季笙吧?他又没说不回来,你着什么急啊。再说了他家在的那个区这么大,你怎么找啊?一家一户地拍门?哎你别这么冲动啊!”
      阮天宇还想说些什么,顾予泽已经听不下去了,挂了电话就匆匆回家订车票和请假。人生大约没有多少次能冲动了,也没有多少个是那么迫切想要抓住的人了。
      *
      离开云城的时候,他才刚刚成年,拖着行李箱站在车站,身后来送他的只有母亲谢敏。季成均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别的原因,最后还是承认了他的性取向,但对他仍然是失望和疏远。老人家是想来送这个孙子的,只是自从陈云那件事爷爷晕倒之后,健康状况便每况愈下,不再精神矍铄,最后父母也就不让老人家来这种人多的地方。
      因为父亲的不待见,加上对老一辈更是怀有愧疚之心,季笙很少回云城居住。每逢寒暑假,他都会用实习的理由留在学校,只有过年才会回去。反倒是妹妹季诗妍随着年纪增长,跟哥哥是愈发的熟络,特别是知道哥哥的性取向之后……
      这次爷爷又住院的消息,还是季诗妍跟他透露的。她站在车站的出闸口,踮起脚跟人流里的哥哥挥着手,搂着小挎包在来往的旅客中像鱼一般灵敏地穿梭而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到了季笙面前。
      “我只听说过飞机晚点的,没想到高铁也能晚一个小时,也是牛逼。”季诗妍许久没见这个哥哥,顺势就挽住他的手臂,嘟着嘴抱怨道。
      季笙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等了很久?”季诗妍比他小八岁,还在读高中二年级,典型鬼精灵的女孩子。
      “哎呀,也没有啦~”季诗妍仰起头朝季笙做了个鬼脸,“哥哥的话,多久都无所谓啦。我们这么久没见,哥哥有没有想我呀?”
      “是不是给你的零花钱用光了?”
      季诗妍嘀咕道:“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老编排我!”她又扯了一下季笙的衣角,“先回家吧,把东西放下,妈特意做了一桌菜。”
      季笙点了点头:“好。爸在家吗?”
      “在医院呢,吃完饭我们去换班。”季诗妍瞅了一眼季笙瞬间暗沉的脸色,连忙说道,“放心吧,爷爷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好,这一次也是老毛病,坚持吃药就没什么大碍的了。是爸不放心,非得塞爷爷住几天医院,气得爷爷要跳脚了。”
      老毛病……这老毛病其实并不老吧,季笙想。以前他小的时候,爷爷的身体一直非常好,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整天乐呵呵的,他总觉得自己爷爷是天底下最健康的老人了。季笙抿着唇,季诗妍觉得他大约又在伤怀,小心翼翼地握住哥哥的手腕。
      *
      哥哥总是这样,每次回到云城,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比不上他们视频聊天里的轻松。哥哥转学的时候,季诗妍正跟着奶奶在姑妈那儿小住,等到她一回到家,感觉整个家的气氛都变了。爷爷像是老了几十岁,哥哥更是一天到晚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和她玩了。她到了很后来,等到季笙已经离开了云城两三年,才从父母的谈话中偷听到细枝末节。
      当时人小鬼大的季诗妍偷偷打听,竟然被她挖到了陈云的工作地点,她一放学就跑去陈云的学校,跟踪陈云回家,竟然还没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哥哥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是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陷害他!季诗妍偷偷地扔了几袋残羹剩饭到陈云家门口,在差点被人抓到之后才停止了这种逗比举动。
      *
      “我没事。”季笙感觉到妹妹的小动作,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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