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锦鱼满塘

7、情妇也要离开我（4）

　　第7章 情妇还要离开我（4）

　　叶芷兰怒气冲冲地往人事总监的办公室里闯，知道等着她的人是段昭的独子，一路上把心底的怒气压了又压，却还是没忍住，推门而入的时候冒出一句：“澜少，我好歹也勉强算是你的长辈，不知哪里得罪了你，这样也不问过段总直接就把我开了，不太好吧？”

　　叶芷兰自问已经极力去压抑自己的情绪了，没有脱口而出就是质问，问得还算是比较平和——但事实上她实在不是很善于伪装自己情绪的人，那语气中的愤懑不满荡进办公室，如波纹般荡了几圈后又透过大开的门，刷地一下覆盖了外面的工作区，瞬间人群寂静，全都抬起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部门总监的办公室宽阔明亮，段澜驾着腿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右手边的单人座上坐着人事总监，左手边站着财务总监，正微微躬身递给他一个文件夹。

　　闻言，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全都抬头看向叶芷兰，人事总监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财务总监脸黑成了锅底，唯独段澜面无表情，不显怒色，眉毛微微挑起，一双眼睛望过来，如寒光映射的湖面，莫名让人心底发寒。

　　他站起身，推开左手边站着的人，径直从茶几上踩了过去，走到叶芷兰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长辈？”段澜不屑地勾起嘴角，看她的眼神不像再看一个活物：“——你也配？”

　　“死人死了便是死了，迟早会有下一个的……”段澜一笑露出六颗寒光闪烁的牙齿：“这句话是你说的吧？”

　　叶芷兰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迅速退去，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住，声音艰涩，结结巴巴：“……不，澜少，不是……”
　　段澜紧紧盯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对于段澜来说，这些话是谁传到他耳朵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从谁口里出来的。

　　确认了这件事，段澜就再没心情和她废话，猝然放手转身往回走，叶芷兰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也不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心里是半分同情也无。人事总监是个有点发福的中年人，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祸从口出，叶芷兰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死得不冤枉。
　　财务总监，也就是叶芷兰的顶头上司暼她一眼，眼里是全然陌生的神色。
　　段澜的声音淡淡的：“请叶小姐出去吧，她已经被公司辞退了。”

　　侯在门外的成婕立即很有眼色的上前，着人把叶芷兰扶起来带了出去。

　　散场之后，人事总监递给段澜一杯茶，段澜接过喝了；财务总监则双手递给段澜一份文件，微微躬着腰以示顺服。

　　段澜并没有像接过那杯茶一样迅速接过这份文件，反而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吹着茶，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财务总监锃光瓦亮的脑门上冷汗都下来了。

　　人事总监那胖子盯着杯子里沉浮的茶叶，嘴角不屑，眼睛微微撩起瞥了他一眼，心道活该。
　　轻轻巧巧就是一个下马威，太子爷好手段。

　　把人晾地够久了，段澜才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慢条斯理把文件夹接过来，起身道：“行了，报表我也拿到手了，就不多呆了。”
　　“下次公司招人的时候还请王总监眼睛擦亮一点，别尽招一些不知分寸的蠢货。”话是对着人事说的，可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骂财务。
　　——叶芷兰能够升得这么快，要说这明里暗里没有财务总监这个顶头上司的照拂，谁信？

　　“应该的，应该的，下次肯定注意。”人事王一圈看了一眼财务总监，满脸堆笑的应了：“澜少慢走。”

　　送走这位大少爷，王一圈才回过头来看赵海平，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意味深长道了一句：“大家同事一场，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段总的女人可以有很多，但儿子，可只有一个。”

　　事实上，这是大多数人都明白也信奉的事，可奈何，总有那么些人不死心。

　　“那是自然。”赵海平满口应道，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

　　人事总监王义全，因某次公司集体活动时露出了肚子上的那一圈肉被人戏称为王一圈，俗称王圈儿，人精一枚，听说这外号他也不恼怒，反而沾沾自喜，在人事的威望很高。

　　成婕推门进来，利落道：“人送走了，工作也交接好了，没出什么问题。”
　　“行，回头你去和梁特助说一声，这事儿段总得知道。”
　　“嗯，好。”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四年前姓吴的那位直接被澜少拉去医院打了胎，不还是一朵浪花都没掀起来，段总连骂都没骂澜少一句。”王一圈圆脸上一双眼睛眯地快要看不见了，看起来却还是老实忠厚的模样：“赵海平在总监这位置上还没坐两年，心就想上天了，竟然想靠女人来走捷径，偏偏还不知道挑个好的。”

　　成婕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语气间和上司极为熟悉：“叶芷兰刚推门进来的那句话，无疑是嫌澜少不尊重她……真是天真，都忘了自己是做人情妇的了。”
　　“……长辈？她也配？”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王一圈摇头笑，接了一句：“段总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特别是，懂分寸的女人。”

　　成婕端着一次性的纸杯，愣在那里，突然就想起了七年前的一件事，神情有点恍惚。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职员，有幸去总裁办公室送文件，悄悄推开门进去，却被看到的一幕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段氏年轻的总裁靠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眉眼间尽是疲惫，而他费尽心思栽培的义弟正轻抚他的脸颊，低头温柔亲吻着他的眉心。

　　后来那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走过来低声警告她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眼神如寒刀，道：“段氏最不缺的，就是员工，特别是，有分寸的员工。”
　　她头如捣蒜，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惊慌不定的时候看到段赫的背后，躺在沙发上的段昭手指动了动，掀开眼皮，平静无波地望了她一眼。
　　那一刹那连指尖都失了温度，浑身冰凉。

　　“小成，”王一圈喊她，“你出去叮嘱大家一声，让她们别再多嘴，说到底这算是段总的家事，不是可以八卦的。”
　　“哦，好。”成婕回过神。

　　她出去后叮嘱完自己部门的员工，又去财务溜了一圈，象征性地强调了些工作时间不准八卦的话，然后找到了掀起这一场风波的源头——那两个在茶水间嚼舌根，以至于被段澜听到的员工。
　　事情办完了，封口，是最重要的。

　　——论对公司人员关系和各渠道消息的了解，谁能比得上人事部？自从七年前被成婕撞见他偷亲段昭，段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成婕发展成为他在公司里的一个眼线，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

　　顶楼总裁办公室，梁特助敲门进去，在段昭耳边低语了几句，将下午发生在公司的这一场闹剧给说了个清楚。

　　段昭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只说了一句话：“你去把房子的产权过户一下，也不枉费她跟我一场。”
　　这就是分手费了，以后段氏总裁的情妇里，再没叶芷兰这号人物。

　　从头到尾，没说过儿子一个不字。

　　梁特助恭敬退了出去，心道三年的情妇又如何，比不上澜少一根头发。

　　老段家的家风实在是正，家人就是家人，外人就是外人，段昭心里划分地一清二楚。
　　原本段澜身为段氏豪门的继承人，幼年失怙，七岁的时候没了妈，段昭要是稍微花心点，就足够一波一波想上位的情妇把他糟蹋死。奈何老爹太拎得清，老婆去世的第一时间就昭告商界，直接指定段澜为他段氏股份唯一继承人，态度非常坚定。

　　后来过了四五年，段澜大了些，段昭却没有再娶，只是在身边留了几个情妇，有些人见着段家的煊赫家世，心就野了。那时候段澜在M国过暑假——亲妈自从生了他身体就一直不好，段昭初接手集团又很忙，他基本算是段赫带大的。十二三岁的叛逆期，和亲爹吵了一架，段澜就悠哉悠哉飞到M国投奔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叔去了。

　　玩得正开心呢，陡然段赫和他说，他爹身边一个姓吴的情妇怀孕了。小段澜脸色一沉，玩闹的心思瞬间没了，连夜飞了回去。

　　十二岁已经知道点事儿了，更别说段澜本就早熟，身在豪门这个圈子，身边的腌臜事见得不少。第二天清晨段澜出现在了吴姓情妇的屋子里，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你是自己上车，还是让我的人把你扛上车？”

　　情妇有点腿软：“上、上车干什么？”
　　段澜冷笑：“你说干什么？”

　　丝毫没有心软，直接把人拖去医院打了胎。

　　事后段昭知道，依旧没说儿子一个不字，也是这样淡淡吩咐梁特助，直接送去了分手费。
　　至此段氏太子爷名声大噪，继承人地位不可撼动。

作者有话说

　　段澜：妈……哦不，半个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