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局势的莲》金生水起

12、第十一章 一件事

　　就这么，两人就无言到半夜。直到葛还发现徐莲的呼吸在耳边而转醒。
　　徐莲为什么要靠近自己？想轻薄自己？葛还内心波涛汹涌。
　　徐莲靠近葛还之后也没废话，双手摸上葛还的脸开始四下揉捏。
　　嗯，触感很好。
　　葛还终于忍不了怒了，徐莲知道她醒了，幽幽说了一句：“似乎是没有面具。”
　　然后又回去趴着趴下了。
　　葛还心脏狂跳，内心暗骂：我专门制造的面具岂是被你揉几下就会暴露的！
　　然后徐莲接下去一句像天外飞仙一样的话让她几乎毫无防备。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在囚车里的时候，看到我的脸为什么害怕？”
　　葛还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自己当时的颤抖，所以只是淡淡道：“我不是害怕。”
　　她只是暂时有些难以接受而已，葛还闭上了眼睛，却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当年她和他恶战一场，他被她推下琅琊河，至此之后黑旗军就开始展开对她的追杀。她身受重伤慌不择路，被骏业王救下，藏在骏业王府。而后葛时彦闻讯来接她，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打了她一巴掌。
　　这是葛时彦第一次打她。
　　她才知道外面的局势变得有多可怕。他一失踪，黑旗军的将领为了避免自己被分割清算，主动投入旭王的怀抱，旭王接受了黑旗军，顿时有一股子如果皇帝不同意就直接和皇帝分庭抗礼的觉悟。
　　顺帝隋悬还来不及决定如何处置这群不合常理的危险分子，边关就来了八百里加急。北戎得知靠山王失踪，以为边境无人立马来犯。
　　顺帝顺势就让旭王正式收纳了黑旗军去抵抗北戎，但这是顺帝做的一生做的至为错误的一个决定。顺帝在那时本身在准备围剿殷世离父子，他的表哥靠山王是他最大的凭借，但靠山王一去，他手中也就只剩下迎风倒的禁卫军了。
　　殷氏父子不知打哪得来了顺帝本打算围剿他们的消息，知道顺帝此次没达成目的必定会重头再来，便打算好了所谓的清君侧行动。
　　那天晚上，整个京城灯火通明。殷氏父子伙同禁卫军封禁了整个皇城，而骏业王只是在做旁观。
　　顺帝自杀在皇宫大内，最后他的棺椁和他尚未来得及入葬的母亲棺椁一同下葬。
　　皇贵妃殷夙，也就是殷世离的小女儿在顺帝自杀那一夜也没挨过去，留下顺帝的独子隋承。
　　殷世离拥隋承继位，年号天统。
　　在宫内进行不流血政变的同时，旭王在边境连连败退。葛时彦组成江湖义军，刺杀敌军主帅，解救俘虏，以及能杀北戎兵一个是一个。
　　堪堪挡住了北戎长驱直入的攻势。
　　但这一切又出现了一个转折，在战略要地春华里，葛时彦突然吐血而亡，江湖义军立马人心不齐而溃散。一代豪杰，武林肱骨，竟然就这么死于兵不血刃。
　　葛时彦之死几乎让所有力主抵抗之辈感到绝望，上无皇权做领头人，黑旗军内部倾轧严重战斗力大减，而如今武林之中的扛鼎之人又突然猝死，仿佛看不到前路的希望。此时离曲靖身死已然将近两年。
　　葛还那时痛不欲生，却没料到令她痛不欲生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在北戎军队逼近江南的最后一站，是葛还外公葛江桓的故乡孟城。
　　神医鬼剑在两军对垒之时，先打晕了葛还，然后一人一剑从孟城城楼上飞下。他走之前，对孟城守军主帅说道：“如此战老朽割得敌军主帅项上人头，请将军提议阿还与黑旗军的恩怨一笔勾销。”
　　孟城当时的守军主帅是曲靖的心腹全年中，他同意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头发花白却背脊挺直的老人，一席长衫一把长剑，以万夫莫开之势从其故乡孟城城楼下疾行而下，以无人能挡之势一路杀去直到将长剑插入仓皇逃跑的君衡喉口。代价，是这位侠肝义胆的老人当场万箭穿心而死。
　　主帅身死，北戎停止了进攻。在后退过程中，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打击。
　　当年武英帝身死之后，很多下属就归隐在了边境的不远处，还管理着边境一些散勇。
　　到北戎进攻的时候，那一代的将领兵士们最年轻的也到了不惑之年。
　　可谁也没有料到，正是这群人，带着名不见经传也从来不吃朝廷多少俸禄的五千余铁骑，越打越多，直接将北戎军追杀回了老巢。
　　完事后他们还是回到了驻扎地关中，没有接受任何封赏，只是从此以后多要一些军需供养。
　　不过殷熏染倒是通过朝廷给这军队封了个名字，叫做熙宁铁骑。熙宁铁骑受昔日武英帝在位时期的禁卫军统领管俊生的统辖。
　　这熙宁铁骑殷世离乃至整个朝廷都是使唤不动的，也就是说，这个军队，存在得很稀奇，几乎是一边屯田一边占关中为自己的辖地，但更稀奇的是，这个铁骑在顺帝被逼位的时候没出来，在北戎一路烧杀辱掠的时候没出来，在最后关头倒是出来了。
　　但无论如何，因为他们的收尾，百姓暂时又获得了安宁。而因为熙宁铁骑的存在，殷相似乎颇为忌惮，一直就甘心做个殷相，这几年来和旭王斗斗嘴，经过几年的修生养息，就连葛还在宜秋那小城也知道周围的人生活得还算可以，比之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好得太多太多。
　　所有人都不希望打仗，不管朝廷有多么黑暗，也和他们无关。
　　但葛还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葛还在回忆这一切的时候，呼吸明显加快了，给徐莲的感觉就是她在做恶梦。
　　最后葛还的噩梦以她尖叫一声从榻子上陡然坐起来作为结尾。
　　然后他发现葛还就穿着一件单衣突然出去了。
　　葛还进院子以后，徐莲也坐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竟有点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徐莲从床上下来，暗夜对他而言和白日也没什么区别，他顺着声响找到了葛还的时候，发现葛还应当正在和他的莲花池子里的水亲密接触。
　　真是疯了，他想，找来了个麻烦，如今深秋，凛冬将至，她就这么泡在夜深的池子里，难道明天要他来照顾专门请给自己的医女？
　　他走了过去，站在半个身子已经进莲花池吐泡泡的葛还的身边，一把把她给拎了上来。
　　葛还顺势扑进了他怀里，沾了徐莲一身湿。
　　冷风吹来，他竟然一哆嗦。
　　“你发什么疯？”想死也不要死在他的莲花池里。
　　葛还因为憋气已经满脸通红，现在脸上都是水，也分不清是池水还是眼泪，不停地往徐莲身子上抹，一边抹还一边嘟囔道：“你怎么那么弱啊！为什么不好好练剑啊？”
　　一边嘟囔还一边打徐莲。
　　“你怎么没喝就醉了？”他的莲花池里难道有酒？
　　葛还闻言没回答，只是开始拼命地哆嗦。
　　徐莲见她不闹了，叹了口气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回到房间里扔在榻子上，然后拿起榻上上的毯子擦葛还的脑袋。
　　葛还被擦得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徐莲知道葛还身上大半衣裳都湿了，扔给她一件亵衣让她换上，葛还不动，徐莲作势要给她换。
　　葛还立马抱着衣服跑到屏风背后去换了上去。
　　“我想回去换我的衣裳。”
　　“外面都是侍卫，恰好不是跟我一样的瞎子。”
　　可葛还在想，以她的身手那群侍卫看得到她？
　　但她没说话，因为她发现外面挺...冷的。但她还是好奇为什么前两天刚把自己吊在刀林上的徐莲，现在竟然像个好人似的还特意来莲花池“救”自己。
　　她回到榻上以后，徐莲把他的被子给了给了葛还，毯子被扔到了净室里。葛还看徐莲已经趴好，就连忙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他竟然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那就冻死他算了。
　　葛还抱紧被子，折腾了半宿立马就睡着了。
　　而徐莲趴在床上，正在对自己刚才所有反常的行为进行反思，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怎么好像招来了一个祖宗？”

　　葛还从徐莲院子里偷偷回来之后，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用水洗自己的长发，可惜连皂角都没有。
　　昨天为了避免自己流泪，她瞄到个莲花池就一头扎了进去。现在想想觉得好像有点脏。
　　与此同时，院子里来了个葛还没见过的人。葛还擦擦自己的眼睛，看到一个一身银色甲胄的青年男人站在门口，端详着她。
　　葛还挑了挑眉，不准备理他。
　　来人正是徐莲的死对头，护卫军统领诸葛零，生得在葛还眼里只能算不算难看。
　　葛还在这人走过来之后，发现他分外的高大，她不得不仰视他。
　　她静静地看着诸葛零，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要来做什么。
　　诸葛零看葛还这样子，竟忍不住笑了一笑。这个医女胆子倒大，也是，不然怎么敢踏入郡主府。
　　“你能治好徐莲每夜的头疼？”
　　葛还见他终于说话了，说的还是这种话，白了个眼擦起了头发。真是一点也没有男女之妨，没见她在洗头发吗？
　　诸葛零见这个清清秀秀的医女不理自己，倒没有走开，只是像尊佛一样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住了。
　　葛还见他没又要走的意思，只能敷衍道：“是的。”
　　诸葛零抬眉，忽又道：“你可知道跟着徐莲你没有好果子吃的？”
　　葛还摇头道：“不知道。”
　　诸葛零站起身子来，说道：“宠爱是有限的，更何况徐莲身上有那么多的残缺。”
　　残缺？指眼睛吗？
　　葛还不知为何听诸葛零如此说有些恼怒，冲他道：“那大人希望民女如何呢？民女不过谋个生而已。”
　　诸葛零见小医女这么直白，摸了摸鼻子，说道：“也不用你如何，只是...”他走过来，在葛还身边弯下腰，不管葛还一脸的厌恶对她耳语道：
　　“我只需要你帮我验证一件事...”
　　接下来他的话，让葛还的脸一阵白一阵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