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王子》hrwcaine

8、再会

　　出了边境森林，若是继续往南走数十米，就会来到托兰王国的国境线。
　　与光辉荣耀集于一身的蒂尔塔·贝伦不同，托兰王国这个英雄王阿拉贡的故乡，从来就是不可思议的远古之都，既荒凉又神秘。
　　多利亚斯大陆魔法公会议长，穆古弥卡公主，超凡入圣的大祭司，就出生于托兰哈斯哈塔城的玄室。传说之中英雄王的后裔，就是流落在这一带，自称“失散的民族”，“遗留的子民”。单单从地理形态看来，蒂尔塔·贝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鱼米之乡，古都托兰却只有荒原千里。
　　
　　一股香草炖肉的气味由高低不平的野生灌木丛中飘出来，紧接着荒凉的草原上空缓缓升起一缕炊烟，给这片死寂千年的土地带来一丝人气。
　　白雪王子心下一动，依循食物的香味找到一丛密实的灌木。拨开阻碍他的枝桠树叶，藤蔓根茎，果然看见一个野营阵地——煮着野猪肉的铁锅子蒸腾着热气，沸水一个劲的滚着。
　　几步之外，一个少女正蹲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一边寻找一边念念有词。
　　“什么风魔法，水魔法，火魔法，土魔法的，呸呸！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个该死的亚尔特神官，可恶的死老头，我上当受骗了呀！还说什么元素魔法是多么伟大多么强劲——啊——呸——呸呸！看看，现在连最简单的油盐调料都变不出来啊啊啊啊啊！”
　　元素魔法本来就是用作对抗强大的敌人，而不是发挥在战场之外的生活烹饪，因此这种抱怨不免让人感到好笑。然而若是一个少女，穿着雪白丝绸缝制并且有着夸张长度的公主裙站在这片荒芜的托兰原野上说出这番话，那就显得很诡异了。更别提她明明蹲在地上多时，一直和泥土保持亲密接触的裙裾却不见半点脏污了。
　　白雪王子静静打量少女的半身背影片刻，然后开口：“英雄王的后裔，阿拉贡的遗留子民，托兰的叛民之女艾特拉！”他的声音听来清冷高贵，仿若天上的审判。
　　少女的背影明显一僵，随即跳起，敏捷的退后三步，转过来面对白雪王子。须臾，她的手中幽光闪烁，浮出一本黑色封面的大书。微风乍起，没有吹动草木，却悄然掀开书页。
　　“水溶入火中，火溶入风中，风溶入地中。归于安稳，归于幸福——这天与地之间，万事万物皆归于吉祥中！”她大声吟诵着咒语。几乎是在同时，由黑色大书四周扩散出迷离朦胧的光圈，水波一般越来越逼近白雪王子。
　　这种状态下，白雪王子根本无暇多做解释。他只得也倒退三步，举起右手朝天空一转，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真实之镜安安稳稳落在手中。
　　“镜子啊镜子，只会说真话的镜子，你反射真实之姿，你映照毁灭之形。请你使我脱离困境，为我免去死者之书的灾祸。”
　　不过弹指之间，真实之镜的七彩光芒就和死者之书的幽黑光圈相遇，你撕我咬的紧紧纠缠，一环扣着一环朝深蓝色的天际撞去，直到彼此都烟消云散。
　　原本明朗洁净的浩瀚蓝天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切割开来，硬生生扯开一个半径两米多的大黑洞口。紧接着自上而下冒出一道光柱，随即电闪雷鸣，而且随着光柱的扩展愈演愈烈。然后地动山摇，远处白雪恺恺的圣山卡拉米迪出现雪崩的征兆，连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哈斯哈塔城也开始土崩瓦解。
　　白雪王子和少女之间，大地裂开一条深沟壑谷，将两个人彻底隔绝，咫尺天涯。
　　少女还算镇静的抬头看看巨型光柱，虽然接下来她就因此差点掉进新开裂的地逢之中。她轻声诅咒了一句什么，回头看见锅子倒在地上，连汤带肉都与崩落的泥土石头混成一体。这时大地再次震动，方圆几公里的高山丘陵基本上塌陷。
　　“混蛋！这是能量逆流啊，你连这个都不懂吗？！那么为什么还要用出那么恐怖的力量啊！你知道我有多少天没有吃到煮出来的食物了吗？！你晓得连续五个月啃着该死的精灵族干粮充饥有多么痛苦吗？！五个月，五个月了啊！整整五个月啊！啊——你还不快点想办法阻止，愣在这里做什么！就算是你心血来潮，想要尝试新奇的被沙石泥土掩埋的死亡方法，也不应该拖累前途无限光明的我啊！”
　　咬牙切齿望回来，看见一脸错愕的白雪王子，她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大叫起来。
　　可惜白雪王子愣愣的看着少女，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王八蛋！人家我还没有当上公主啊！可恶啊，公主不能骂出更加难听的话来了呀！你这个该杀的白痴混蛋，我拒绝这么没有价值又痛苦的死法啊！”她于是气急败坏的瞪着隔离两个人的大裂谷，恨不能冲过去摇醒那个空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家伙。
　　少女火冒三丈双手握拳，冲着白雪王子大喊大叫。死者之书不知何时已然收起，沙石齐飞的景象中，她的一头绢丝长发随风飞舞，一尘不染的公主裙也是飘逸不已，嫣红的娇艳脸蛋上细眉横飞，生气的表情是那样生动而富有活力。
　　白雪王子静静看着少女那灵动至极的五官——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如此印象深刻。不知不觉地，他再度举起右手。
　　“镜子啊镜子，只会说真话的镜子，你反射真实之姿，你映照毁灭之形。请你平息天地之间的异动，还我宁静，还我托兰荒原，还这一切原本的面貌。”
　　霎时五光十色的波动四处流窜，眨眼的工夫蓝天碧野，晴空万里。
　　美丽荒凉的托兰原野，立即恢复了五分钟以前的悠闲祥和。
　　忽然炊烟袅袅，香味四溢。
　　少女诧异的再次转身看去，快要炖好的肉汤可不是就在原处！
　　
　　少女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拥有的死者之书并没有复原功能，情急之下，她就把一切都赖到了白雪王子头上。虽然如此，她其实没有料到，他的力量居然强大到这么匪夷所思的程度！
　　白雪王子同样一脸不敢置信的打量四周，他一直以为真实之镜只能够带来伤亡，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使用。如果环境都可以复原的话……那么母后克丽斯丁……也不是没有可能复活啊！倘若母后复活过来……她又愿不愿意原谅自己呢……
　　“蒂尔塔·贝伦的魔镜之子，你是白雪王子！”
　　这时少女指着白雪王子惊呼起来，似乎终于想起来者何人。
　　白雪王子没有否认少女的说法，这是事实，至少曾经是事实。
　　“是的，我的名字是白雪。我的父王博罗米尔为了得到如今已然为你所有的死者之书，将英雄王的后裔几乎赶尽杀绝。在那时，任谁也不会想到，死者之书居然会流落到从托兰俘虏到蒂尔塔·贝伦的国都古利斯半岛的那些女眷手里。托兰的艾特拉，阿拉贡的子民啊，如今蒂尔塔·贝伦的白雪就站在你面前，你打算如何做？”
　　少女看着镇静自若的白雪王子，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什么话好说，几度张张嘴，却总是欲言又止。
　　白雪王子深吸一口气，接着往下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年，蒂尔塔·贝伦的皇后克丽斯丁终于通过真实之镜证实得知，死者之书确实藏身于托兰古都。随后，托兰王国的现任国君便开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搜查，特别将矛头对准英雄王的后裔，查抄他们的住所，骚扰他们的妇孺，抢劫他们的牛羊，恣意寻衅生事。阿拉贡的子民终于是忍无可忍，不得不起兵造反。于是托兰国君请来了蒂尔塔·贝伦的援兵，借口平乱硬是灭去整整一族人。然而讽刺的是，这样一来反倒促使英雄王的后裔集齐四大祭司，将死者之书从英雄王神殿旧址挖出，几经辗转流离真的物归原主，回到英雄王的后裔手里。”
　　蒂尔塔·贝伦和托兰王国的国君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忙乎了这么许久，却是使得死者之书落到昔日托兰民族的少女手里，为他人做嫁衣裳。
　　少女定定看着白雪王子。他的相貌生得极好，雍容华贵威仪自成，虽然美若天仙下凡，却不显得过于阴柔失去了应有的男性潇洒。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皇家贵族。
　　“不错，我是英雄王的后裔，阿拉贡的子民。昔日托兰古都的哈斯哈之光仍然照耀着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国家就明亮得有如天上璀璨的启明星。但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却只不过是流亡多年的哈拉德人艾特拉。魔镜之子啊，应该是由我来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出于恶意，那么我无话可说。可是倘若出于善意，你能怎么办呢？难道你要让我的族人复活吗？”
　　于是她神情一凛，转而朗声质问。
　　白雪王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轻轻笑开了，一抹如火花般灿烂的弧度浮现在他的嘴角。“如果我说是的话，哈拉德的艾特拉啊，你会高兴吗？你肯原谅我的父王以及蒂尔塔·贝伦的人民吗？”他问话的神情是那么真挚诚恳，坦坦荡荡。
　　少女顿了一下，不自觉抬起脸，想要从白雪王子的眼中捕捉到谎言的蛛丝马迹。但是他的眼睛那么美丽，那双无瑕的漆黑眸子宛若沉入海底的宝石，清清亮亮的只一色，你却看不透他！在那一片素净的澄潭静雪里，她始终搜寻不到杂质的影子，不由得懊恼的咬咬下唇。
　　“虽然我是阿拉贡的子民，但却是生来无父无母，在大多数哈拉德人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小女婴。灭族的时候最多满月，学会记事的时候已经身为蒂尔塔·贝伦国都古利斯半岛皇宫的小帮佣。蒂尔塔·贝伦一直给我吃，给我穿。再大一点，博罗米尔国王宣布大赦天下，我被放了出来，就从古利斯半岛往南来到托兰，也仅仅是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要我原谅你的国家和人民，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
　　“托兰的哈斯哈自古以来就是诅咒盛行之地。久居其上哈拉德人若是有着对于蒂尔塔·贝伦的任何怨恨之情，也都已经由他们的鲜血下了诅咒。像这样的东西，你们蒂尔塔·贝伦自己去承担吧！”
　　在微微的恼羞成怒之下，少女冲着白雪王子喊出这样一长串的话，然后仔细拍去白色公主长裙上实际并不存在的灰尘，昂然转身去照顾锅子里面的炖肉。
　　白雪王子看着少女的背影，渐渐地，她那张掩盖不住稚气的美丽容颜和四岁那年久远的记忆重合起来。“艾特拉……为什么你的头发会变得如此之长？”刹那的感触，让他在没有多加考虑的情况下，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白雪王子的声音低回转折，蕴藏其间的温柔呼之欲出。
　　“因为没有短头发的公主嘛。不然我何必穿着这么一身其实根本就不方便的衣服？”背对白雪王子，一心放在锅子上的少女却对此无心领会，只给出一个思路简单逻辑却颇怪异的答案。
　　果然还是印象中那个莫名其妙执着于公主头衔的女孩子。还记得，她信誓旦旦说着要绑架一个王子。白雪王子的眉毛微微弯起，表情开始有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不知不觉地，他缓步踱到她的身后，伸手欲掬起雪白长裙上丝缎一般的黑发。
　　少女一心一意看顾着篝火，虽然察觉到白雪王子的接近，却也不太在意。
　　“我说过了，你求得我的原谅也没有用，我是个不属于哈斯哈的哈拉德人，你怎么就是那么固执？再说他们的名字早就镌刻在死者之书上面，天意若此，不可能复活的了！”
　　以为他还想为他的国家和人民辩解，她不耐烦的打发他。
　　白雪王子的动作蓦然顿住，右手悄悄收回身侧。
　　“那……你有没有看见，蒂尔塔·贝伦的皇后——她的名字是否也罗列其中？”他的声音依旧是一贯的低缓轻柔，却飘忽得一丝人气也没有。
　　少女随手拾起一根枯枝，拨弄快要熄灭的篝火。“克丽斯丁皇后，盖拉德里尔夫人？没有啊，我没看见。”她漫不经心的回答。
　　白雪王子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少女的回答带给他一线希望，却也同时给他新的折磨。
　　“好了！”
　　少女忽然快活地大喊，原来是兔肉已经煮好了。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她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而且是个宜喜宜嗔，情绪多变的率真女子。
　　最奇异的就是，她流亡多利亚斯大陆已经很有一段时日，一双手伸出来，却真正是十指纤纤如芝如兰。看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魔法修行已经道行不浅，才能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自己清爽可人的面貌。
　　“你有没有钱？三个银币，我分你一半。”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又转脸对白雪王子说道。四野了无人烟，料想他大概也没有吃到什么东西。好事要做，顺便敲诈一点路费。
　　呵，挺可爱的女孩子，还很有一点投机的小聪明，趁火打劫。
　　“蒂尔塔·贝伦的野味全餐，还用不到一个银币呢。”白雪王子淡淡的说着，嘴角浮出浅浅笑意。
　　少女闻言只是念了一句咒语，变出一只杯子和一把餐刀，开始卖力切割兔肉。“这里天高皇帝远。那你就回到蒂尔塔·贝伦去吃明天的晚饭好了。”她的动作兼具快狠准，干净俐落毫不拖泥带水，却是一点也不显得粗野。
　　白雪王子微微一笑，出来之前他已经用过晚饭，况且他也不是那么喜欢吃东西。“你的吃相……很难说是否文明，但是看起来还不错。”他看着少女吃饭的样子，忽然感叹。
　　少女吃得很快，有如风卷残云不比地狱出来的恶鬼慢多少，吃相却出奇的优雅斯文，完全不输给真正的宫廷皇族。“当然啦！我可是未来的公主大人啊！”她还能瞅着空挡笑着答话。
　　白雪王子直直望着少女，良久良久不发一言。
　　忽而，白雪王子的唇角微扬，绝世的面容上浮出静谧温和的微笑，美丽得就像是月光下独自绽放的昙花，清风之中轻轻飘扬的玉帛。没等少女发出赞叹的低呼。他的眉眼一弯，霎时眉弯弯，眼弯弯，直弯成一轮新月。旋即，清冽的笑声不可抑制的从他嘴里迸发出来。那笑容不再像空谷幽兰，反倒像是多利亚斯大陆最灿烂的霞光。或者是……传说中只在伊森加德的美杜莎森林才盛开的曼荼罗宝石花。
　　少女惊呆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白雪王子脸上那种毫无防备的笑容让她有种晕眩的感觉，她只好不断用力眨着睁得太大而发酸的眼睛。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原来不是骗人的。”
　　最后，她终于不甘不愿的喃喃自语，愿赌服输。
　　白雪王子依旧眉眼弯弯的看着少女：“为什么一脸不甘心？”
　　“我是未来公主，公主也！让一个王子比我还美丽……真是太没面子了！”少女皱起眉头回答，认真考虑是不是要往白雪王子完美无瑕的脸蛋上划两刀。
　　白雪王子这次笑出了眼泪，整个人晶莹剔透仿佛圣山卡拉米迪上的万年冰雪。少女看着这一幕，感到越发沮丧，唉，她的公主之路果然千难万险。
　　好一会儿，白雪王子才静下来，让人觉得连周遭的清风都停止了流动。
　　“只可惜，我已经不是王子了。”他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飘忽动听，只是在那令人迷醉的声线之外，浅浅淡淡的笑意透不出丝毫喜悦。
　　果不其然，少女微微蹙起眉头：“蒂尔塔·贝伦的第一王子，得天独厚的魔镜之子，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白雪王子——怎么可能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圣王昂利一万年以前就曾经说过，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艾特拉。恐怕你是在古都托兰待得太久，错过了蒂尔塔·贝伦的大事。蒂尔塔·贝伦的白雪王子在七岁生日宴会当天弑母，不久之后遭遇罗兰公爵领命追杀，如今王子之名已经废除。白雪本人生死未卜，估计已经遇刺身亡。”白雪王子缓缓告诉少女。
　　艾特拉皱皱眉，歪头想了半天。“好吧。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不假——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既然已经不是蒂尔塔·贝伦的王子，何必还要为那些国民求情？”
　　“为什么？”白雪王子仰首向天，逸出一声叹息。“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从出生到现在，并没有真正履行作为一国王子的义务，今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然而蒂尔塔·贝伦……它终究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欠它的种种，总要寻找机会归还。”随即转脸面向艾特拉。“你的确是想做公主的，是吧？”
　　艾特拉下巴一抬，说：“那是当然啦！”公主的架势摆得像模像样。
　　白雪王子深深看着艾特拉：“那么，艾特拉，你能为这个头衔做到何种程度呢？抛弃你本来的名字，抛弃哈拉德人的荣誉，抛弃你的生命，抛弃你女人的爱情，抛弃你原有的良心，乃至抛弃你真正的灵魂——这些事情，你都可以做到吗？”他连声音都开始变得严肃。
　　艾特拉奇怪的反问：“可是我为什么要做到啊？”
　　白雪王子垂下眉毛，静静淡淡说：“如果你要以蒂尔塔·贝伦第一公主和未来第一女皇的身份，君临整个多利亚斯大陆，就非得如此不可。你必须抛弃艾特拉这个名字，抛弃你原来的族人，抛弃你最初的恩怨情仇，抛弃上天赐予的尊卑荣誉。你必须以蒂尔塔·贝伦的利益和国民优先——假如你就此重生为古利斯半岛皇家的公主。”
　　艾特拉听得头痛不已，举手打断白雪王子一番长谈：“等……等等啊！公主哪里需要做这么多事情？！公主的任务，不就是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打扮得光鲜亮丽以便出席舞会，最后安安心心嫁给某某王子么？即使万一运气不好被恶龙抓走，也会有王子骑士赶来救助的啊！”她可是把“公主守则”背得滚瓜烂熟，铭记于心的。
　　听了艾特拉的抗议，白雪王子表情怪异地打量着她，盯了好长一段时间。
　　“看，看什么看？我可是未来公主，这么随便给人看的吗？！”终于，艾特拉窘迫地大叫着驱逐白雪王子的视线。
　　“你该不会……”白雪王子开口，“因为想着公主的生活非常清闲，于是立志当上公主的吧？”这种态度，实在太可疑了。
　　艾特拉的大眼睛圆圆瞪着：“当然不是了！虽说我希望过上超级寄生虫的生活，但那只是身为公主应有的福利而已——我的目光才没有那么短浅！”
　　白雪王子却毫不理会艾特拉的自我辩白，自顾自下结论：“也就是说——辛苦的公主差事你是不干的，是不是？”
　　“呃……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只是要当公主，并不想做皇后，何必做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艾特拉眨眨眼睛，顾左右而言他。
　　白雪王子仔细看眼前闪烁其辞的少女，微微一笑，他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没有成为公主了。“艾特拉，你为什么不干脆绑架一个王子呢？”他试探的询问。
　　艾特拉烦躁的挥挥手：“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真正的王子很难找，没订婚甚至仅仅是没结婚的就更加罕见……恐怕只剩下刚出生的吧！往往好不容易硕果仅存的那一个吧，偏偏又有私奔对象了！想着多容易，其实困难得要命啊！”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白雪王子含笑不语，他的猜想一点也没错，艾特拉根本不懂皇家啊。
　　“现在好了，终于碰上传说之中多利亚斯大陆最美丽的白雪王子，可是人家有着真实之镜，哪那么容易给我绑架？更可恶的是，他、他、他——居然已经不是王子了！”艾特拉犹自在旁边抒发自怨自艾的绑匪感慨。
　　原来自己不是没被考虑过啊。
　　“咳……真是抱歉。其实，我挺愿意给你绑架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白雪王子也只有镇静的——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回答，露出那种看起来似乎很风清云淡的笑容。
　　艾特拉看一眼白雪王子，忽然叹了口气：“不用啦！我一直都是这样，没办法。”
　　“哦，为什么？”白雪王子的好奇心不算强烈，但是……艾特拉从来不像是认命的人。
　　艾特拉难得耷拉着脑袋：“唉，代价啊。死者之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等到它点头臣服于我，谁知道这王八蛋，索取主人最重要的东西……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嘛！难怪总是没人要！”
　　白雪王子一惊：“所以他要的是你的——”
　　“姻缘啊！”艾特拉悲愤地说，“所以我的男人运就是好不起来！”
　　白雪王子偏脸看着艾特拉，忽然之间心中一动：“是吗？但是在我看来，并不是没有办法改善的。”没来得及多想，话已经脱口而出。
　　艾特拉眼前一亮：“真的？”神情非常光彩照人。
　　白雪王子缓缓点头：“蒂尔塔·贝伦的皇族自古以来就有两支。继承圣王昂利的父系是正统，历来占据着主要地位。一旦光明的血统断裂，国王就由暗皇族——继承黑暗巫女的盖拉德里尔的母系一族——也就是‘影子皇家’中产生。白雪虽然已经不是王子，但是琉璃·盖拉德里尔仍然是暗皇族的小王子。如果你是他的妹妹，就会变成艾特拉·盖拉德里尔，暗皇族的十五公主。”这并非蒂尔塔·贝伦的国民耳熟能详的趣闻，倒算是皇家的秘密。非关其他，单纯的对皇族之外的人产生的不信任而已。现在他说出来了，却不怎么后悔。
　　
　　“我反对！”
　　第一眼看到和白雪王子手牵手回到木屋的艾特拉，红就火烧火燎的大叫大嚷。碧从楼梯上方直接跳了下来，飞奔过去隔离两人，态度十分鲜明。
　　其他人嘴上没有明说，眼神却表达着不甚赞同的意见。
　　“呃，白雪殿下……”，就连一向最为冷静客观的紫，此刻也摸着下巴劝告，“像是联姻这样的事情，还用不着这么急吧？虽然说……英雄王阿拉贡的子民已经具备与圣王昂利的后裔并行的资格，而且和亲似乎也是化解民族矛盾的最佳途径，但是我认为诸国的相互征战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个国家的兴盛繁荣往往伴随着另外一个国家的毁灭消亡……这是天行有常的自然法则……”
　　紫还在为白雪王子分析事态，黛早就忍不住了。
　　“什么？！她还是托兰的叛民之女，哈拉德的族人！？我反对！”他原本就是冲在最前线的圣骑士，一听是国家的敌人，就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剩下的几个人听到艾特拉的来历，也都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并不是刻意否认爱情，只是面对着国仇家恨。爱情的产生机率会是多大？别提成功的可能性了，那真是和多利亚斯大陆再度出现恶龙的机率不相上下。所以一旦发生，就会在整个多利亚斯大陆广为流传。
　　现在这个少女的真正情况，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更谈不上什么理解。本着保护白雪王子的基本想法，他们自然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