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之遥》一梦之遥

1、引子

　　“我们之间的距离到底是多少？”
　　“一个梦的距离而已。”
　　——我们只是一梦之遥。

　　想不到我居然还有一张Backstreet Boys的CD。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觉得早就过了年龄了，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抚摸着光洁平整的CD封套，再小心翼翼地打开，就像里面装的是一碰就碎的玻璃一样。然后慢慢打开录音机，把唱片放进去，在手指触摸到冰冷的录音机按钮时候却猛然收了回来。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不就是一张旧CD。
　　出乎意料，CD的音质居然出奇得好，甚至听起来会有一种浑厚的感觉。
　　原来有些东西过了很多年都不会变。
　　……甚至会逐渐沉淀，变得更为根深蒂固。
　　比如说现在，即使是几年没有唱过这首Shape of my Heart，可歌词却依然一字未差地被我牢牢记住了。这真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因为在某些方面我的记忆力差得可以。
　　我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煮了一杯黑咖啡。我没有加糖，也没有加牛奶。知道我这个习惯的人肯定会很奇怪吧——我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知道我这个习惯的人又有几个呢。
　　我静静地倚靠在落地窗前。朝阳把我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的。录音机里的歌声回荡在房间内，格外清晰。说到唱歌，我好像有几年都没再唱过了。不过在很久以前，有人说过我的歌声很好听——比他听过的那些流行歌手的声音都好听。
　　音乐声戛然而止。我走过去，按下停止播放，把CD从录音机里拿出，又放回了封套内。我把它拿在手中，思量了一会，把它塞进了口袋里。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就这么做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我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
　　也罢。我放下咖啡杯，把钥匙也一同放进口袋，出门散散步。房子坐落在宽阔的草坪上，周围有一些矮矮的小山峰。这确实是一个理想的休假之地。
　　——“你也会想到休假？”我仿佛听到一个声音挑衅地说。
　　拼命地摇了摇头，我很快把这个声音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我一个人在平野上走着，步伐很缓慢。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没多久，一个欢快又熟悉的声音明亮地响起。
　　“能麻烦你来接我吗？我想回去了。”
　　对方有些惊讶：“现在？这么着急？”
　　“是的。”
　　“想清楚了？那里的风景可是难得一见的啊，不多留一会儿？”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我还是回去比较好。假如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搭便车回去就行了。”我口气坚定地回答他。
　　“唉，真拿你没办法，”他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开车去接你。我就在下面的镇上办事，正好一起回去。”
　　我礼貌地答谢，“那真是劳烦你了。”
　　“不客气。你收拾一下吧，半个小时以后见！”
　　“好。再见。”
　　我挂上电话，回到别墅里，开始简单地收拾我的行李。其实也没有很多东西要准备，我本来就没带很多东西来。这一向不是我的风格。
　　二十分钟后，我坐在一辆白色的奔驰上，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他的手上戴着阿迪达斯的护腕，一身休闲的运动打扮。我和他坐在前排，后排的座位上躺着一个网球拍。
　　“这次回去有什么急事吗？”他问我。
　　“我想还一样东西。”
　　“还什么？”他好奇地问我。
　　“介意我用你的音响放一首歌吗？”
　　“嗯？”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哦，随便用吧，别在意。”
　　我把那张Backstreet的CD拿出来，又放了那首Shape of my Heart。旁边的司机听到去掉立刻回过头：
　　“这首歌我也很喜欢呢，很好听，你觉得呢？”他转过头继续看前方的道路，“但我怎么觉得歌手的声音不太一样？多了一种……怎么说呢，很沉重的东西吧，听过一遍后就很难忘记掉。”
　　“很难……忘记吗。”我淡淡地笑了笑，“也许吧。”
　　身旁开车的人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车子，嘴角的笑容有了说不出的苦意。我和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一如几年前，我和另外一个人坐在车子里时一样安静。
　　不同的是，现在却没有了几年前和那个人在一起时候的和谐。那是一种默契吧，可能是除了和他以外就再也不可能有的默契了。
　　看来有许多事真的是很有唯一性的呢。
　　车子停在一个小别墅前。他帮我拉开车门，把行李提上台阶，还替我用钥匙打开了门。
　　“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就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好的，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他转身走下楼梯。我在他拉开车门的那一秒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回头。
　　“今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真是十分抱歉。”
　　“哪里谈得上麻烦呢，”他摇了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正好顺路，你没耽误我什么的。”
　　我略带歉意地回以一个微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了。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所以说无论如何今天也一定要回来。”
　　他又让我不要这么礼貌，坐进车子后又把头从车窗中探出来，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们之间有必要那么客气吗？”
　　“嗯？”我怔了怔，颇有些迷茫地盯着他。
　　“我们之间……你为什么还要等呢。”
　　有什么轻微的东西慢慢在空气中蔓延。不知道是他的失落还是我的愧疚。抑或是二者兼有。
　　或许是看到我黯淡的眼神，他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好了，明天见吧！再见了！”
　　不等我说告别，他的车子就连同他一起消失在转弯处。
　　我还是怔怔地站在门外，望着他的车消失的方向。
　　他说错了。我并没有在等待。我早就没有等待的东西了。那我是在干什么呢？也许我只是一个活在梦中的人而已。
　　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下车的时候，我把那张旧CD悄悄塞进了他的车子里。
　　即使是梦，也总有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