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魅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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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最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是什么？我的答案是赖被窝睡懒觉。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到冬天，早上就想赖床，天打雷劈都不挪窝。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也只稍稍有那么一点收敛，最近一次赖床还被飞坦逮了个正着。所以说，人是有惰性的，而我是绝对不能过得太舒心的，不然坏毛病就会表现出来。
“言，言，该起床了。”
库洛洛把一切都打理好，连同早餐都扫干净之后，发现我居然还缩在被子里并且是连头都找不到了。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我是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的，所以他怀疑我是不是昏过去了，毕竟昨天用了这么多念。轻轻拍拍被子，小心的把我的头露出来，所有事实都证明我，其实是在睡懒觉。
“唔……不要吵拉，老妈~”一大清早的嚷嚷什么，不是知道你女儿有冬天赖床的习惯的吗？玉手一挥，让旁边的人闪开一点，我还想睡觉。
老，老妈？库洛洛纠结的看着我，试想着我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但是还会用手赶人应该是没生病。这么说，她又在做梦了？“言，起床。”整理了一下心情，库洛洛用简单的命令式陈述句凑近了叫我。可是我就是这么不知好歹，伸手把被子一拉，继续窝在里面睡觉。
“老妈，不要叫拉，现在放假，妹妹又不用去上学，早餐什么的你们就自己担待吧。午餐我会准备的……”难得放假，就让我休息一下吧，上学时候每天四五点种起来做早餐，我的睡眠严重不足，压榨未成年劳动力也不是这么个方法啊。
妹妹？放假？库洛洛站在床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团不明物体，眉毛慢慢皱了起来。第一次遇到她是在自己九岁的时候，看她的样子也顶多只有三岁。对她的了解仅限于之后的三年，至于前面那三年她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并不知情。他不问，她也不说，他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天地。本来并不想过多干涉对方，但是现在却非常想知道关于她的事情。因为她是他的东西，不该对他有任何保留。
“言，起来，我不是你母亲。”再次拉开被子把我拎起来稍稍摇了摇，等我差不多清醒了他才把我放下来。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手来来回回的揉着眼睛，总算看清楚眼前的人的样貌的我，先是一愣，然后对着他尴尬一笑。好死不死的把他当成了老妈，每次没睡醒的时候脑子就是一团浆糊，总有一天要坏事。
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库洛洛把衣服给我让我先梳洗好，有什么事下楼再说。我点点头，接过衣服就冲进浴室关上门，以我最快的速度打理好一切开门下楼。客厅的木桌子上放着几片面包和黄油果酱之类的东西，库洛洛说他已经吃过了，桌子上的那些是给我的。
拿起一片面包先涂上黄油，再涂上蜂蜜，最后涂上草莓果酱，伸手又拿了一片面包盖在涂层上面，小小的咬了一口，恩，味道和原来的世界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么咸咸甜甜酸酸的。心满意足的又接连咬了几口，准备喝点牛奶润润口的时候才发现，库洛洛一直在盯着我吃东西。手僵在半空中，又偷偷往前伸了一段距离把牛奶挪到面前，做贼似的倒了一点一口气全喝光。由于知道有人在盯着我吃饭，我咬面包的速度变得差不多可以和懒猴相媲美。
库洛洛，你要是想吃的话就再吃，不要盯着我好不好？以前吃饭的时候就最讨厌被别人盯着，要不是现在盯着我的人是你，我早就把东西打包躲到角落里慢慢啃了。一面貌似不在意的咬着面包，一面我的心里在流血，库洛洛是不可以动手去赶的，所以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别人的注视下，我，吃完了早餐。
“那个，库洛洛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痛苦的解决完面包，我转过身面对着他，笑容很僵硬。不要告诉我你刚才其实一直只是在发呆，而我却自作多情的认为你是在盯着我，要真是这样的话我马上就去撞死。
“可不可以把你到流星街之前的事情全告诉我？”
流星街之前的事情？是指我在原来的世界的事情吗？他为什么突然想要知道了，以前不是一点都不关心的吗……难道就是因为我早上的那些胡话，所以他才想知道？这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啊。
“可是可以，但是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些？我觉得这些对你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
那些是我的过去，强烈希望遗忘的过去。从到了这个世界开始，我就一直尽力把自己当作是这里的人，尽量让自己无视过往的那些点点滴滴。那是两个世界的事情，应该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也许，他只是有些好奇我过去的生活吧。
“可我觉得我对你还不是很了解，这也是导致我们感觉陌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通过进一步了解你的过去，相信会使这种陌生感会慢慢消退。”站起来，库洛洛坐到我对面用手撑着下颚，他的眼神让我觉得他正在计划着什么，这让我感到很不安。
“……我们家里爸妈妹妹和我是住在一起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又是分开住的。我爸在医院工作，我妈是经商的，我和我妹妹都是学生。”囊括着说一下应该可以了吧，看了眼库洛洛，他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些，可是他不提问我怎么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呢？
“听起来应该是个很普通的家庭。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找他们？”选择在流星街生活，选择到处流浪，如果有这么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为什么不回去？习惯了黑暗而无拘束的日子？她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不在这个世界。”
这个问题以前窝金他们也有提过，的确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生活比在流星街更痛苦，如果有家的话是个人总会义无返顾的回去。可是对我来说，我宁可一辈子呆在流星街也不要回家。不是自己的东西，看着别人拿在手里炫耀的感觉真是犹如万箭穿心。
“他们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就非常合理了，无家可归，言除了流浪还能怎么样？
“呵。”我苦笑一声，这让库洛洛很疑惑。“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我死了也不一定。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从那时起就和他们毫无瓜葛了，一清二白，一无所有，一切都重新开始。我觉得这样很好。”
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们和玛莎的儿子。他现在极有可能就在窟卢塔族，如果按照剧情发展下去，你会杀了他。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但是我也不想和你发生冲突，所以，无论如何，我要在你之前找到窟卢塔族聚居地把珞玛带走。
“是么。呵，那就没什么了。”
再问下去只会把气氛闹僵，库洛洛发现我的情绪比原先低落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不主动提及必然是有原因的，痛苦的东西谁会愿意想起来？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表露在外面，但自己又担心自己不够坚强的话就尽量避免触及伤痛。说到底我其实也不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
离开桌子，库洛洛走向我，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好。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跳下椅子，库洛洛拉过我的手带我到大街上走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到处都是卖和百合花有关的东西的店啊，但是库洛洛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蕾莉安，这个城叫蕾莉安。我们在这里呆到夏初再走。”
世界有名的百合香水就出在这里，但是究竟是哪一家生产的却没人知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里每一家都会做香水，而且闻起来味道都差不多，但不可能有这么大量的极品香水放在市面上不是吗？
“蕾莉安……希腊语里面是百合花的意思吗？难怪这里的东西都和百合有关呢。”
我松开他的手趴在一家香水店的橱窗前闭上眼闻了闻。恩，好香，让人的心能够平静下来的香味。不知道大叔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就是这里呢？生活这么平静，环境这么优美，虽然不是世外桃源但也算是个好地方。与其说它是个城市，不如说它是个南方小镇，街道上连一辆车子都看不到。
“和我想的一样，言很喜欢这里。”
库洛洛微笑着，慢慢走到我身边站定，对于橱窗里的香水他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发现我们在看香水，店主走了出来，热情的邀请我们进去坐坐。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库洛洛拉着我在店里面的休息处坐下了。
“其实这个季节很少会有好的香水。城里面的人把香水放在橱窗里也只是不想让店显得太冷清罢了。”
店主阿姨泡了两杯百合花茶放在我们面前。我以前只听说过百合可用来入药，或者炒着吃，没想到还可以像杭白菊一样泡着喝。一时来了兴趣也没注意杯里的水是沸水，试着喝了一口结果烫到了舌头，一下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有凉水么？我妹妹好像烫到舌头了。”
看着我板着一张苦瓜脸，有苦说不出，只能捂着嘴巴发出类似小动物受伤时候的呜呜声，库洛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帮我要了杯凉水递给我。伸手迅速的接过水，一口气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舌头，喉咙倍感清凉啊，火总算被扑灭了……
“这水等下我试过你再喝，不然再烫到舌头你自己负责。”
为了防止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库洛洛伸手把两杯茶都往自己面前一放，由他看着的话纵使我再大胆恐怕都不会抬手去拿。那等于是在向他挑战啊，抢他的东西……我不要命了？
看了一本正经的库洛洛和委屈喝着冰水的我一眼，店主阿姨突然捂着嘴轻轻的笑了出来。感觉到我们疑惑的目光，她解释说是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有趣的一对兄妹，而且哥哥对妹妹真的好好。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家的那对龙风胎成天吵架的样子，突然觉得其实这样的孩子也很可爱。
偷偷朝库洛洛吐了吐被烫得发红的小舌头，我闭着眼睛闷闷的抿了几口冰水。有些好奇的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的表情，他，居然又用那种天真的外表对我笑，这让我感觉背后毛毛的，不自在的转了个身对着店主喝水。最近库洛洛好像有些奇怪，从昨天开始就变得跟个孩子似的，时不时的糊弄我一下，有时候甚至让人感觉他的亲近超过了自己记忆中的极限，真的要开始怀疑一下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们准备在这里住多久？如果时间长的话可以试着自己种点百合，城里的人会教你们怎么制造香水的。”
似乎是觉得我对百合花的兴趣很高，而店主阿姨又是一个喜欢小孩子的人，所以她主动提出来自己家那里还有一块已经种好百合但需要找人帮忙照顾的花田。我自然是很乐意帮忙的，但是决定权还在库洛洛那里，而且他也说了初夏就要走的，会来这里完全是一时兴起，所以八成……
“好，反正最近也确实没什么事情。”
出乎我的意料，库洛洛居然答应了。他难道不用管他的旅团了么？怎么这么悠闲。而且据我过去从动漫里面了解到的信息，库洛洛的身边不是一定要有两个人陪着的吗，为什么现在就他一个人呢？还是说他们正隐藏在这个城市附近？但是昨天我那么大面积的用念都没感觉到有别的念能力者在的气息……
我有点糊涂了，库洛洛真的会不带任何目的的做本应该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吗？看了一眼库洛洛，他正和店主交谈甚欢，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也许是我对他过去的那些事迹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才会这么看他。这算不算是不信任同伴呢？库洛洛他现在毕竟才十八岁，或许，现在的他仍然保留有一份纯真的光明。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没有先信任他，给他一个让别人信任的机会的话，他又怎么证明自己其实是可以被信任的呢？其实，我也是一个很不合格的朋友吧……
“言，我们去看一下水田。”
结束对话，库洛洛从位置上离开。我回过神跟了上去，边走边心不在焉的想着，如果是信任他的话，自己应该怎么表现。但也许根本就不用表现出来的吧，如果是真的相信他的话。
冬日午后的风是温暖的，水光粼粼，白色的说不出名字的鸟儿在浅蓝色的空中盘旋，有几只长脚的鹭鸶一样的鸟在水田里晃来晃去，不时的用红红的细细长长的喙在水田的泥土里捞一些小小的水生物。
“库洛洛……你确定你要这个样子下去？？”
西装革履，还穿了双皮鞋，他果然没有种田的经验……虽然，我也没有，但是常识还是有的！看着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万分纠结的在他那可爱的衣服鞋子报销之前阻止了他。脱掉自己的鞋子，把裤腿卷起来，我示范性质的慢慢走到了水田里。
刚下去的时候还感觉到水有点冷，我一个劲的发出咝咝的发抖的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儿就习惯了水的温度，也就没有太大的反应了。慢慢一摇一摆的小心移动到水田中央，我转过身示意库洛洛也可以按着我的方法做。良久，库洛洛都没什么动静，这让我感觉很奇怪。就当我以为他要放弃实践了的时候，他却坐在田埂上，万分仔细的把鞋子的带子一点点的解开，然后是袜子，最后把裤子卷到小腿肚以上，脱下西装，卷起衬衫袖子，库洛洛的下田动作完全是一个标准的老农，可他刚才还……只能说，他的学习能力太好了，连我无法表演出来的职业状态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怎么了？”发现我用像是崇拜又像是郁闷的复杂眼神看着他，库洛洛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实在是太强悍了……”
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终于露出了名曰“败给你了”的表情。其实库洛洛也应该是个普通人，如果忽略他的另一个身份的话。看着他在水田里一会儿弯腰从泥里淘点什么研究一下，一会儿双手撑腰很无聊似的叹气，我突然觉得，也许，可能，如果有一天，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了的话，或许是不是可以这么平静的和我生活在一起呢？作为我在这个世界的家人……
“啊。”
正在沉思的我突然感觉到脚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抬起来一看，原来是田里的土著生物水蛭。咬咬牙，一下子撤掉这只贪婪的吸血鬼，白嫩的小腿上立即留下了鲜艳的血痕。走过来看了一下我并不严重的伤口，库洛洛皱了皱眉头，也不管我的脚上他的手上究竟粘了多少泥，一把把我抱了起来走出了水田。
“以后下田的话我去就可以了，你在旁边看着。”
让我把自己的鞋袜拿好，库洛洛把西装往背上一甩，在把自己的鞋袜拿起来的同时让我爬到他背上去。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库洛洛背起我就往回走，感觉上真的和大哥哥一样。城镇里的老人们看见他背着我也都不免夸赞几句，都说库洛洛是我的好哥哥。听到这话我觉得很开心，至少他现在待我就像对待家人一样，可是库洛洛似乎并不开心，因为他回复他们的笑容很假。难道他不希望我做他的家人吗？
世界上有些感情是无法用言语区分形容的，库洛洛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说他们是一家人的时候自己这么不开心。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言，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魅月（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