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梦忆》霖月莺兰

20、落灯（九）

　　淅淅沥沥的雨声回荡在天地一色的窗外，黑色的人影几步一跃消失在原地。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天空，映射出来人的样子。藏蓝色的短发在惨白的电光下略显妖异，湿润的雨水沿着柔顺的发丝不断地被风刮落，金色的眼睛在暗处闪着光，莹莹的，像刨工精美的饰品，体态轻盈得让人觉得他是在飞翔。脚轻点地，在水洼中留下一圈圈优雅的涟漪。

　　“怎么样？她收到了吗？”感觉到一阵风经过门边，库洛洛把视线从书上偏移了一下。

　　“收到了。”冷冷地回了一声，飞坦转身走进了阴影中。

　　离计划的真正实施还有一段时间，虽然曾经说过他们的计划不要告诉她，但是还是忍不住知会了一声。因为奥尔科特说到时候会很混乱，怕她死于非命？最初想要杀光元老院的人应该不是为了她吧。自己不是相信她够聪明，能够随机应变的么？怎么又反悔了呢……最近好像总是被人影响，这种感觉很糟糕。

　　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因为她就要回来了，而且变强了，即使留在身边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顾虑。更重要的是，从奥尔科特的记忆中，她明明白白的说不恨，对他们的事情表现出明显的担忧。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了解他们的，从来不知道她原来是这么坚强的一个人，突然发现，他们其实对她根本就不如她对他们那么了解。

　　放下书，有些慵懒地靠在背后的墙上，转头看向被雨水打湿的窗子，外面比刚才更加的混沌。不知道她收到讯息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呢？隐隐的，有点想知道呢。虽然即使全靠猜的也知道她一定是很惊讶的，但是还是想亲眼看一看她完好无损的样子，那种血肉模糊的状况他是再也不想看到的了。

　　……

　　我跪坐在地上，两手捧着刚刚从窗户外面送进来的纸条，脑子一片空白。这字迹我是不认识，但是那个署名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暗夜，他说过他要做黑夜，掌控别人的命运，一开始我不知道他就是库洛洛，所以觉得他的想法太霸道了点。但是后来清楚了，他根本就不是在异想天开，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做到，而且，没有什么词汇能比暗夜更适合形容他的了。

　　现在他来找我了，我应该跟他走吗？如果我先跟他走了，大叔那边又该怎么办？虽然纸条上说了，大叔现在和他们是一伙的，但是，大叔最终还是想离开流星街的吧。他想过的是安宁的生活，而库洛洛他们的生活却完全与之背道而驰。而且，纸条上除了让我最近多当心点外，详细的计划我根本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你在看什么？”背后突然传来机械般的声音，我身体猛的一震，迅速把纸条藏了起来。

　　“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屠夫伸出手一步一步走向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一点点地向后挪，心里想着要不要学着某燕子把纸条吞了，来个毁尸灭迹。不过仔细一想，那种方法也只适合在对方的身手比你迟钝的情况下才会有用。我的速度不能算慢，但是屠夫好歹也是我的老师，那么多天下来他从来就没把自己的实力亮给我看，再怎么说都不会比我弱吧。

　　“……你不想给就算了，不过劝你最好快点把东西处理掉，不然莱西可不会那么宽容地放过你。”把我逼到绝境的屠夫突然停下了脚步，只是用很严肃的表情面对我。果然，他也不是完全的忠犬么，流星街里这种人貌似很缺乏。

　　带着警告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屠夫转身离开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以前屠夫从来不敢在莱西的据点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的，一直，他一直只会遵照莱西的命令行事。就算莱西不在，他也依然表现得很忠心。应该是害怕莱西的眼线吧，但是今天他居然这么大胆地提醒我，是守卫松懈了，还是都变成他的手下了？不管是哪种，只能说，莱西对屠夫似乎已经不具备足够的威慑力了。而这一情况发生的直接原因，我想，就是莱西的势力在衰退。

　　库洛洛他们不是也准备动手了么？所以才来提醒我要注意安全。可是总觉得还忽略了什么重要的部分，是什么呢？

　　大概是从原来的世界就开始养成的坏习惯，我虽然会很仔细地分析一件事情，但是一旦里面有什么部分让我无法在短时间里弄明白的话，就会很自然地放弃。这应该和考试有关系吧。老师总是说，大考的时候如果题目很长时间都做不出就放弃吧，现在弄得我也经常性的半途而废，还全然不觉这有多么的严重。于是，习惯性的，对于这次事件我也同样的没有多加深究，只是听屠夫的把纸条烧了个干净，继而非常安心的睡觉去了。

　　夜深人静，只有雨声在回响，梦境渐渐侵入了我的思维，让我迷失在自己制造的幻境中。
　　是线，和上次看到过的线一样，杂乱无章地交织着。仿佛忘了教训似的，我又去触摸了它们，然后和过往相同的，我看到了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坪。可是这回我没有看见那个水池，而是看到了原本在水池里看到过的木架子，远远的，放在深深的草丛中。

　　微风吹了起来，卷起了一些碎草，流动的空气中带来些奇怪的味道，似乎有些腥甜。然后味道越来越浓郁，当我快受不了的时候，木架子那里燃起了熊熊烈火。大火足足有十米来高，很快的便随着风向我这边蔓延，让我无法靠近木架子以一探究竟。

　　最后，大火把我给吞噬了，随之，梦也醒了。

　　猛地睁开了眼睛，我支起身，轻轻地擦掉脸上的冷汗。同样的梦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接连出现，事情真的有些蹊跷。这会不会是不祥的征兆？应该不会吧，不要这么迷信啊，什么时候我也像老奶奶一样尽把不能解释的事情往这方面推了呢？库洛洛他们会影响未来，所以绝对不会有事的，我出事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们没事就好了，况且梦境也许不一定会预兆着什么，可能只是偶然吧，是我多心了也没准。

　　自我安慰似的重新躺下，可是自己却怎么也不敢再合眼睡觉了。说说不在意，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是即使真的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我又能做什么呢？光凭那个梦，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哪个环节会发生什么，现在就阻止他们行动也不切实际。一个梦，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一个诡异的梦所造成的最直接结果就是我一个晚上每睡，然后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上屠夫的课。

　　他很想笑，真的，这回就算他掩饰得再好我也看出来了，可见我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有多么滑稽。

　　发现我用很鄙视的眼神在看他，屠夫正了正色，开始一天的课程。关于昨天的纸条事件我们两个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这让我也放轻松了很多。不得不说，屠夫的确是个好老师，在他的帮助下我的念越来越成熟了，体术方面更是不在话下。对于我的情况相信他一定摸得非常清楚了，可是关于他的，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人的秘密似乎有很多，藏得比库洛洛还好。

　　带着一大堆疑问，数月之后，库洛洛他们的行动开始了。

　　“莱西大人，元老院的其他元老开始围攻我们这边了。”从几个月前的小范围挑衅，到现在的明目张胆的围攻，流星街的局势混乱得跟宇宙大爆炸似的。托这些烦人事的福，莱西最近都没有心情来找我，让我可以放心地更屠夫加强念技的训练。

　　“总算不畏畏缩缩的了啊，看来也是时候进行一次大扫除了。”莱西仿佛很高兴似的，整个人感觉上比平时更加精神奕奕。他体内好战的血液在叫嚣，在沸腾。那么多年平稳的日子过下来，自己也有点厌烦，流星街果然还是混乱的时候比较可爱啊。

　　利索地站起身，莱西叫上手下出去应战，临行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屠夫叫了过去。

　　“那个孩子就由你照顾，绝对不能让她趁乱跑了，明白了吗？”银色的眼睛精明地盯着眼前的人，莱西判断一个人是否说实话倒不是依靠他那双已经失明了的眼睛，这么做只是以前养成的习惯，比较有威慑力不是吗？

　　“是的，我明白了。”面不改色，屠夫向莱西表示肯定，他的表现让莱西很安心。因为没有感情的机械远比有感情的人要好控制，虽然眼前的这位，应该是个活生生的人。

　　目送着莱西离开，屠夫踩着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步伐走向我的房间。看到我正焦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我的喜怒哀乐还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不懂得怎样控制自己心情以及外在表情的人，一般都活不长。

　　“停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我立刻静了下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不是表现得和狗儿一样，怎么老听他的指挥？

　　“老师，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也不和他打弯子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不行。你出去只会添乱。等外面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走。”关上门，屠夫静坐在靠门的椅子上，摆明了不让我逃出去。

　　“可是万一莱西回来了，我就走不了了。而且，而且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我用几乎哀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冷兵器，希望他至少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让我走。

　　“我是你的老师，所以不能让你这么白白地出去送死。”起身，走过来，屠夫蹲下摸了摸我的头。同样的动作，却没有大叔那种温暖的感觉，他这么做仿佛只是在模仿，或者是很无奈的举措。

　　“我的生死我自己负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用异常坚定的语气对他说。这让他不禁愣了一下，大概在他的眼里，我更适合先前的软弱吧。不过可惜了呢，我会软弱前提是对方是个吃软饭的家伙，如果软的不行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用强硬的手段让对方答应，毕竟我的本质可不是一个糯米团子式的人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至少要等他们开打了，在场面最混乱的时候混出去。”大概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屠夫难得退了一步。

　　“恩……可是，老师你不走吗？”好歹我们也师徒一场，不管你是谁谁谁的影子杀手，还是谁谁谁的心腹，我都应该关心一下你的安慰不是吗？再说，就算你再厉害，我自己一个人逃了，留下你被人群殴，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慢慢站了起来，屠夫走向窗边，从这里其实是看不到外面的打斗情况的。因为莱西害怕我被人发现，所以这个屋子的位置一直都十分的隐蔽，库洛洛他们能找到我，多半是大叔告诉他们的吧。不知道大叔他们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啊。

　　时间过得飞快，将近傍晚的时候屠夫突然让我可以逃了。通过那个窗子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不是么？为什么他能这么肯定现在就是最佳时机呢？算了，也许是他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吧，或者直觉超好也说不准。现在我还是快点和大叔他们会合比较好。

　　我已经想好了，等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就先陪大叔离开，然后再来找库洛洛他们。一来大叔可以有着落，二来库洛洛他们也差不多时间离开流星街了，到时和他们在外界见面也可以。

　　沿着屠夫指点的隐秘小路，我绕过混乱的战场，直接冲向大叔的居住点。虽然觉得他会和库洛洛他们在一起，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去看一下好了。一路上四周到处都是腥甜的鲜血的味道，不远处传来各种激烈打斗的声音。大叔的家离莱西他们的战场不算远也不算近，希望战火不要烧到那里就好了。

　　慢慢的，那个熟悉的屋顶最先出现在我的眼前。那里曾经是我和大叔一起看星星的地方，也是我伤心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被刺目的猩红所浸染，血的味道，好重，好浓。

　　大叔……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有什么人在那里大吼。

　　等一下……

　　“出卖莱西大人的情报，欺骗隐藏自己的能力，你小子早该知道有今天！”又一个尖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感觉上很近，但是眼前的垃圾山却不论我怎么加速都不消散。

　　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我倒是再快点啊……

　　一口气加速从垃圾山上越过去，在一群人即将对已经重伤的大叔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我挡在了他面前，用空气制造出屏障把他们的攻击都挡了回去，顺手把他们限制在无形的气体枷锁中。

　　“你来了啊……”背后传来大叔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到他已经坐倒在地上了，右手捂着正在不断外溢着鲜血的肚子，面色惨白，但是对我却仍然保持着微笑。

　　“大叔……大叔你没事吧？你等一下我马上帮你止血。”

　　我有些慌乱地跑过去替他捂住伤口，伤实在是太深了，应该已经伤及内脏了，如果不尽快找玛琦补救的话，单纯的包扎只会让大叔内积血而亡。但是不包扎的话，又会因为失血过度痛苦地死去。第一次觉得，拥有超凡的治疗能力比拥有灭世的力量更重要，为什么我不是玛琦呢？

　　“大叔，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不是应该和库洛洛他们在一起么？要不是我有点担心过来看看的话……”如果刚才我没有赶到，大叔现在就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呵呵……我是觉得你会先来这里，怕你找不到他们，所以我就坐在屋顶上等你啊。再者，咳……再者，我担心你没那么容易出来，如果天黑了你还不出现的话，我就过去找你。这里可是出中心区的必经之路哦，你一出来我就能在屋顶上看见……”笑着抬起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可是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沾满鲜血，所以又很无奈地放了下去。

　　“不用再忙活了……”沉静了一会儿，大叔略带遗憾地说，“已经伤了肝脏和大动脉，能撑到现在让我看到你就已经很不错了……”伸手有些吃力地伸进衣服里，小心地掏出一个银制的小盒子，递到我面前。

　　“这个交给你，呵……咳咳……如果，如果你能出去的话，就帮我找找吧……如果没时间就做个纪念吧，大叔一直都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但这个可是大叔的宝贝啊……大叔……大叔最近太累了，大叔要……要休息了……言襄很乖，言襄会让大叔安心睡觉的……对不对……对不对？……”一边说，一边躺了下去，嘴边还挂着与往常一样温暖的笑容，而这微笑，已经永远成为了回忆，永远……永远……

　　“大叔……你毁约了哦……大叔是小黄狗呢……那么麻烦的事情居然让言襄全担了去，不行哦，大叔，言襄不同意，大叔要帮言襄的，大叔会起来帮忙的……对不对？”我开始轻轻摇晃大叔的身体，可是他真的睡得和死猪一样，醒不来。傻子一个，装睡也那么没水准，睡着的人谁会不呼吸啊，又不是木乃伊……

　　“那边的你也哭够了吧，这小子早死了！但是不用担心，我们很快会送你过去陪他！让你们一家团聚！哈哈哈~~”趁我的念锁有些松了，几个会念的家伙就用气把锁给强制性弄断了。他们有些得意地笑着，慢慢围拢过来，吵的跟马蜂似的。

　　“够了……大叔在睡觉，你们都给我闭嘴吧……”

　　小心地把大叔的手安放好，四周围突然出现强劲的念压把这几只马蜂震得趴下了，随后仿佛中了什么杀虫剂一样，这些马蜂开始抓住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惜似乎完全没有效果。因为在他们周围，已经近乎处于真空状态了。

　　“大叔虽然很赖皮，但是言襄还是很信守承诺的。大叔可以很安心地睡觉了，我不会让烦人的家伙吵到你的。”慢慢站了起来，藏好大叔交给我的银盒子，越过这些已经气绝的马蜂，我按原路折回元老院。那里，我会找到现在我最想看到的人。

　　幽暗的通道，橙色的火光，拉长的人影，我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人所在的房间。不管战况如何，我总觉得他应该会在那里等我，因为我要找他，而同样的，他也要找我。

　　“你回来了呢，言。”枯树般的脸上绽放出名为喜悦的笑容，灰色的衣服上到处都是鲜血，不过看起来，那些血都不是他的。

　　“啊，我回来了，我把光给你带来了。”在距离莱西三步左右的地方站定，我把气大量的放了出来，特意的，我还把某些气做成雪花大小团状，在这个房间里游移。

　　“很漂亮的光……谢谢你的礼物……”笑着朝我走了过来，最后跪下来把我抱住，浓郁的血腥味让我觉得厌恶。

　　“谢谢呢，一直以来的照顾，大叔现在终于也可以安心休息了。”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控制一部分气进入莱西的身体，和演练了数遍的情况一样，我很快找到了目标——莱西的心脏。“所以，我想让你永远和光明呆在一起，不管是看到的，还是感受到的。”手慢慢地向里缩紧，莱西似乎也感觉到了，可是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很开心地笑着。

　　“我也有最后的礼物要给你，言，你可要看好了。”粗糙的手蒙上了我的眼睛，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其实啊……库洛洛才是杀大叔的真正凶手哦，你看，是他出卖了奥尔科特呢……”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景象：灰色的石阶，库洛洛站在上面，笑着把大叔的秘密和准确方位告诉了莱西。出卖这种事，他也全部推托到大叔身上。

　　“一切都是库洛洛造成的……都是他干的……你最后，要杀的人就是他……”

　　不会的，库洛洛和大叔是同盟，怎么会出卖大叔呢？是你，是你在骗人，我不相信。

　　操控着念的手再一次地收紧了，莱西却笑得更开了，他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失手把他送进了地狱。

　　“呵……信不信随你，你不也被他背叛了么？”

　　你不也被他……背叛了么？……

　　用力地一握，莱西瞬间没了声音，红色黏稠的血液从他的口中缓缓地流出，他倒在了地上，他死了，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大叔，你可以安心了。

　　我冷冷地看着莱西的尸体，良久才吐出了完整的句子。

　　“他背叛了我，可是，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他。因为……”侧头，转身。“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傻瓜。”

　　没有多作停留，我离开了元老院，途中遇上了屠夫，没有在意他怪异的目光，我回到了大叔睡觉的地方。天气太冷了，让他这么睡在地上是会感冒的。

　　熊熊的火焰燃烧了起来，大叔在木架子上静静地躺着，那么多火，大叔应该不会再觉得冷了吧。冰冷的液体开始在我的脸上肆意地流动起来，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上。大叔，天又下雨了呢，这回言襄会记着撑伞的。言襄已经长大了，大叔不用再为言襄担心了，言襄会好好活，带着大叔的份一起，好好活……

　　“言……”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脑子里不断溢出的疯狂叫喊。是他出卖了大叔，我最后要杀的人是他……是他，我一定要杀了他，这是莱西大人的命令……命令……莱西大人？……

　　深吸了一口气，我忍住了立即冲过去杀他的冲动，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和他说话。“库洛洛，我要走了，离开流星街，去一个很难被人找到的地方。”我不想杀你，所以请让我远离你，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天空真的开始下雨了，大叔的身体也已化为了灰烬。我取了一点放进盒子里，转身走出了旁人的视线。

　　“库洛洛，不要靠近她。莱西的残念在上面。”屠夫的声音及时阻止了想要上前的库洛洛，同时也让在场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他上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冷冷地开口，库洛洛的脸色阴了下来，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部分视线，让人觉得很可怕。

　　“意思就是如果你再跟上去，一定会被她杀掉。言襄杀了莱西，而莱西在死前用能力给她下了暗示，让她以为是你出卖了奥尔科特。莱西的能力你也知道不是么？近乎真实的幻觉，可以杀人于无形，同时也可以迷惑人的心志。这些在他死之前只在短时间有效果，但是他现在死了，残念附在上面，可以随时随地控制言襄。言襄选择离开是不想杀你，她能这么做已经是极限了。”一改往日的面瘫，屠夫现在的表情非常的丰富，也许过去的那些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屠。

　　“是么……我知道了……”

　　收起脸上的不悦，库洛洛恢复了最初微笑着的表情。已经有主意了不是吗？就算是被残念控制住也好，她一直都是属于他的，即使有威胁了必须要把她除掉，也要由他亲自动手。想要逃离，是绝对不可能的。同样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言，不管你躲到什么样难找的地方，我都会把你找出来的，就像蜘蛛一样，用网把喜欢的猎物困住，再也不让它逃出自己的视线。

　　“NE，我们建一个团怎么样？”双黑的少年突然笑着对众人说，“就叫幻影旅团好了……”

　　银色地细线密密地交织着，断了的又会和其他的线重新缠在一起，继续发挥着它的作用。注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逃不开。

　　“大叔，我们出流星街了哦。”无视那些因缺氧而晕倒在地上的拦路者，我看着外面的世界，自言自语。“我会帮你找到家人的，然后带她们去大叔所说的开满百合花的地方，让她们快乐，幸福的活下去……”

　　轻松地从高高的铁丝网上越了过去，一步之遥，我和他们已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