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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忘川河神 ...


  •   来者有着一头如墨青丝,随着风儿肆意飞扬,剑眉星目,长相清雅俊俏,唇边笑意浅淡却令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清和,颀长的身躯穿着一袭以银白丝线绣成各种莲花纹的玄色长袍,举止潇洒又沉稳大气,浑身的气息清正圣洁,还有一丝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妖冶魅惑,比起白子画的孤冷出尘与杀阡陌的妖魅绝艳,别有一番风采。

      正当众人皆在惊叹那人的风采又暗中疑惑那人是谁之际,无垢牵着云牙的手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去,对那人拱手作揖道:“无垢参见阎君。”

      无垢没忘记如今的他已是冥界中人了。

      云牙登时瞪大了双眸,也连忙跟着拱手作揖道:“云牙参见阎君。”

      闻言之,众人俱是一惊,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是不曾见过面的冥界帝君阎扬青。

      阎扬青意味深长地看了无垢与云牙十指紧扣,微笑道:“我从不在乎这些虚礼的,二位即是我冥界中人,又何须多礼?你们权当我不过是一个凑巧出来看看风景散散心的人就是了。”

      众人:“……”

      摩严清了清嗓子,问:“适才阎君曾说‘妖神自有克星来镇压’是为何意?”

      “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尔等无须着急着要破坏墟洞,且耐心地等待时机到来就是了……”

      语声稍稍一顿,阎扬青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就从墟鼎里拿出了一张尽显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软榻,整个人跟柔若无骨似的躺了上去,这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略显惆怅的嗓音低声地呢喃道:“为了给她一个成全,想想我也真是蛮拼的。”

      白子画疾步来到了阎扬青的面前,眉宇萦着一缕悲凉,向来清冽如霜的黑眸竟如寒芜丛生般的凄惶苍凉,淡声道:“阎君,敢问挽歌如今可好?”

      话音一落,长留弟子、蜀山弟子、花千骨与夏紫薰皆是面露哀色,慨叹不已。

      阎扬青双眸一闪,答道:“不管是前世或今生,容姑娘所经历过的一切,足以令她无所畏惧地度过往后的千年时光。请长留上仙放心吧,容姑娘与冥界可是大有渊源,只要是冥界中人就绝对无人胆敢亏待她的。”

      无垢愣了一愣,这一天怎么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明明在前些日子,容挽歌与白子画的感情好得恨不得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如胶似漆地待在一起来着,这一切怎么会发生得如此突然?

      “如此,甚好。”白子画有些惘然地点了点头,隐藏在眼底心里的悲戚与痛楚总算是能稍微得到抚慰了。

      ……

      十八天,听起来不过是短短的约莫半个月的时间,可是对于守在东海海岸之上的众人而言却仿佛是将要度过漫长的十八年般难捱,如今不过是第九天罢了,虽然他们的身心依旧在高度戒备着,但是眉间已浮现出缕缕倦怠之色了。

      那是因为长时间高度戒备而产生的疲惫感。

      这九天里,尚未从失去容挽歌的悲伤与痛苦走出来的白子画不欲多言,大多时候就是在盘腿席地而坐,一个人静静地翻阅着容挽歌给他留下来的《忘川乐谱》,顺势参悟着这本乐谱的曲子一经弹奏起来何以会这般强大,尤其是容挽歌曾说过的‘以忘忧琴来弹奏《忘川乐谱》里的曲子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自从花千骨在九天之前觉醒了神魂却又堕神入魔之后,为了要再次将妖神给封印起来,她当即设下了结界,盘腿而坐,再闭上双眼潜心修炼。

      花千骨目前想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以往全盛时期的法力,尽管最终体内所恢复的法力不再是圣洁清正的神力。

      只是现在的花千骨已然堕神了,虽然天生的神格不会消失,可是先天的神性与后天的魔性相互排斥,导致她愈是焦急着想要去恢复以往的法力,愈是促使魔性渐渐地渗透她的神魂、神性与神身,如此一来,反而使得法力恢复的速度也渐渐地减慢。

      至今为止,花千骨也不过是恢复了昔日的两成法力罢了。

      花千骨缓缓地睁开双眸,抬眸望向天边皎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如若不是上古众神各族之间为了疆域地位而常常互相争斗,天道也不会为了惩罚上古众神而让妖神证得造化而出世,进而促使了神隐时代提前数千年到来。

      如今既是神隐时代,天道不会再允许神界之门打开,也不会再让六界之中有任何神祇的存在,否则已然是半神的阎扬青也不会至今也没有任何进境,否则九天前的花千骨也不会在觉醒神魂之际却堕天了,想来是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

      就算花千骨在未来的某一天重返正道了,她也不过是一个空有神格却再也不复造物能力的仙人罢了;若是花千骨在未来的某一天不幸身亡了,当她再一次经历轮回转世之际,天道将会褫夺她的神格,从此有关于神的一切将会永久地成为一段遥不可及的神话历史。

      ……

      时值子夜,晚风渐冷渐寒,透血彻骨。

      不晓得是何缘由,众人只感觉到周遭的温度越来越冷,只是那种冷不是寻常的冷,它更像是一种能令人打从心里鸡皮疙瘩的阴冷。

      众人只觉得阴冷的感觉来得太突然,顿时精神百倍地开始暗暗戒备,阎扬青倒是气定神闲地徐徐睁开了双眸,唇角微勾,笑意透着欣喜。

      顷刻间,诡异而凄厉的鬼哭声由远及近,众人转身而看,却见到了一幅百鬼夜行的可怖景象,一如二十多年前的情景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今天又不是七月啊……”

      “这鬼潮也太恐怖了!”

      “这百鬼夜行的情形怎么跟二十多年前的一模一样?”

      “是不是冥界出了什么事情?”

      “还请阎君为我等解惑!”

      “……”

      众人一言一语地说着话,阎扬青始终保持着好心情,花千骨先是看了一眼百鬼夜行的景象,再定定地看向阎扬青,脑海里似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事情,竟是难得愉悦地缓缓勾起了红唇。

      白子画感受到了墟鼎之中忘忧琴的剧烈震颤,不禁从中取出了忘忧琴,微微蹙着眉头,垂眸不语地看着忘忧琴一边剧烈震颤,一边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东方彧卿屈指一算,而后微微眯起凤眸,喃喃道:“鬼神降临……容挽歌……”

      阎扬青轻笑一声,说:“说实在的,本座没什么好为尔等解惑的,待会儿那人来了,一切自会有分晓的。”

      不一会儿,众人只觉得眼前有一道耀眼至极的幽蓝色光芒一闪而过。

      待得光芒褪去,众人睁开了双眸,他们没想到的是面前站着的女子居然是容挽歌!

      容挽歌一头三千青丝仅用一条幽蓝色丝带系着,身穿一袭绣有几朵幽蓝色菀枯花纹的雪白色直裾式深衣,腰间束着幽蓝色绸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以及曼妙窈窕的身姿,容颜一如既往地姣好殊丽,不施粉黛也依然显得丽质天成,只是眉目过于清冽,神情过于冷淡,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皆令人不敢直视。

      尤其是当容挽歌眉间的水滴状鲜红印记泛着金色流光之际,众人赫然感到一种意欲朝着容挽歌跪伏叩拜的威压,而百鬼就在容挽歌现身之际,连忙跪伏叩拜了。

      不少人呼唤着容挽歌,其中的情绪纷繁,难以辨识。

      容挽歌抬眸看了众人一眼,心中虽是有诸多的感慨,但更多的是造化弄人的无可奈何,而后再看向在远处跪拜的百鬼,淡淡道:“尔等立即回到冥界去,莫要再逗留阳间,扰乱阳间秩序。”

      语毕,百鬼再在朝着容挽歌叩拜三个响头之后纷纷散去,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罢了,就再也不见丝毫鬼影了。

      “徒儿扬青拜见师父!”

      就在这时,身为冥界帝君的阎扬青猛地朝着容挽歌跪拜下去,语气满是欣喜又透着一丝恭敬,还透着一丝孺慕之情。

      “我哪儿敢是堂堂冥界帝君阎扬青的师父?”容挽歌淡淡瞥了一眼阎扬青,语气凉凉道:“前世的你不是我的师父吗?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不仅胆子大得竟敢当我的师父,还很没脸没皮地居然要小时候的我以后见着你都要唤你一声‘英俊潇洒丰神俊朗风华绝代的师父’?更过分的是,你每次吵醒我居然是为了让我陪你去整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呵呵,这师父可真是没法儿做了!”

      没错,阎扬青就是容挽歌前世的师父青阳!

      “师父,徒儿着实冤枉啊……”阎扬青假意地掬一把辛酸泪,反驳道:“若不是当初的你为了东方彧卿进而答应天道要回到过去改变花千骨的坎坷命运,徒儿也用不着穿越时空到千年以后成为你的师父,就是为了让你能透过修习你自创的若水剑法以及《忘川乐谱》,希望你能早些觉醒神魂,然后早早回到千年以前来,只可惜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

      东方彧卿与花千骨俱是愣怔不已,他们不明白自己怎会与容挽歌的转世扯上关系……

      说着说着,阎扬青是越说越认真,居然敢在没有容挽歌的允许之下站了起来,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师父,你该是知道的,你乃是应天道之意而生的忘川河神,神祇的灵魂之力之大,岂是你一个潇潇洒洒地投入轮回之井说要投胎就可以投胎的?你也得要想想看轮回之井是否能够承载你的灵魂之力?因此,在你投入了轮回之井之后,轮回之井发生了大异变,虽然当时徒儿曾及时出手护着,却也在混乱之中意外地让你投生到了千年之后的世界。之后,为了能够把你送回千年以前,徒儿觉得自己也是蛮拼的,再到后来,为了能够让你赶在妖神正式出世之前回归本位,徒儿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拼了……”

      众人愣怔地听着阎扬青说的话,脑袋有些转悠不过来。

      容挽歌居然是冥界的忘川河神?

      冥界是有一个忘川河妖不错,何时这忘川河妖变成了忘川河神?

      冥界帝君阎扬青竟是忘川河神容挽歌的徒弟,那么传闻前者乃是后者一手培养出来的,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容挽歌面无波澜地听完了阎扬青的长篇大论,然后淡声道:“说起来,这一切还是我的错了?”

      “不——”阎扬青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摆着一脸正经八百的样子,回答道:“这一切都是徒儿的错,师父永远都是对的!”

      容挽歌水眸含笑,抬手拍了拍阎扬青的肩膀,微笑道:“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为师的好徒儿!”

      闻言,阎扬青得意一笑,说:“不辛苦!徒儿能够为了倾国倾城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美得没朋友的师父鞍前马后、忙前忙后,那可是徒儿的荣幸啊,徒儿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

      容挽歌:“……”

      这徒儿多年来依旧是没有多少变化啊……

      众人:“……”

      这马屁拍得也真是够不要脸的……

      白子画:“……”

      这番话怎会令我有一种句式很熟悉的感觉……

      ……

      “容挽歌,你是不是神,还言之尚早呢!”单春秋见不得众仙因为容挽歌的出现而士气高涨,故而微微眯了眯眼眸,开口道:“众所周知,上古众神早已陨落殆尽,何以会突然间冒出你这么一个忘川河神来?”

      容挽歌尚未出言,花千骨迅速地伸起素手,看似轻柔无力的凭空一挥,当即将单春秋震飞到几丈之外去,嘴里还一直吐出鲜血。

      容挽歌出现的时候,花千骨顿时感应到了神族的气息。

      就算不是为了身为姐姐的容挽歌,为了维护神族的面子,神族的威仪也不是这等区区妖魔可以出言质疑的!

      “姐姐是神祇的身份,岂是尔等可以质疑的?”

      “无妨……”容挽歌一脸安之若素,全然不为所动,兀自淡淡道:“我的存在,为的是天下苍生,而不是他们的信任。”

      就在这时,东方彧卿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容挽歌的双眼,问:“容掌门,方才阎君所说的容掌门乃是为了在下进而答应天道要回到过去改变骨头的坎坷命运,这可是真的?”

      “此事岂能不真?”提及此事,容挽歌蓦地淡淡一笑,说:“为此,我可是与你断绝了近千年的挚友情分。”

      东方彧卿神情一滞,问:“为何在下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既是要回到过去改变命运,自当什么事情都要不记得了才好,是以天道才会封印了你的记忆。”

      语罢,容挽歌抬手朝着东方彧卿的眉心射去一道幽蓝色光芒,随着幽蓝色光芒彻底没入了东方彧卿的眉心,众人只见东方彧卿极为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来,嘴里时不时逸出低吼,声声满是痛苦与懊悔,虽是听得花千骨心疼不已,然而心中的恨意到底还是将那一抹心疼给生生地掩盖过去了。

      容挽歌心有不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东方,想起了这些事情,你还恨吗?”

      “想起了这些事情,我怎么能还不恨下去?”东方彧卿赫然仰天狂笑,笑声里透露着的情绪尽是沉重得令人难以负荷的凄切与苍凉。“我会有今时今日的下场,一切皆是拜天道所赐!原本我与爹爹轮流当这异朽阁主,却因为东华的噬魂剑,导致爹爹的魂魄严重受损,又由于无法即时送入轮回,他也不会因此化作荒魂而永远消散于这世间。你说,若不是造化弄人,我何至于沦落至此地步?”

      “时至今日,你依然执迷不悟……”容挽歌失望地摇了摇头,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的怜悯之心肯定是拿去喂狗了。“罢了,我不欲再与你多言,今后还请东方先生善自珍重吧。”

      说完,容挽歌旋即转过身去,不欲再看东方彧卿了。

      就在这时,花千骨走到了容挽歌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容挽歌,微笑道:“想不到姐姐竟然是忘川河神转世而来的。”

      容挽歌勾唇一笑,说:“我也想不到小骨竟然是上古百花之神转世而来的,无怪乎你在出生之时,满城花香,不仅是体质容易招惹妖魔鬼怪,鲜血还具有腐蚀事物之能。”

      众人俱是一惊,原来花千骨也是神祇转世!

      花千骨自嘲道:“也无怪乎姐姐总说我俩的命格有相互牵制与影响,原来这一切盖因我俩皆是神祇的身份而起……”

      容挽歌幽幽叹道:“是啊,原来这一切盖因我俩皆是神祇的身份而起……”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待得妖神出世之日,便是你以忘川河神之名自居之时……”东方彧卿渐渐地冷静下来,神情深沉,嗓音沙哑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自己的打算?”

      闻言,一众与容挽歌有交情的人俱是一惊,表情渐渐地充斥着哀伤与落寞。

      容挽歌的神色难免有一阵恍惚,不过是片刻时间,随即回过神来,眼神仍然是平淡如水,脸色已然恢复一派恬静了。

      “自我出世那日开始,我就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使命——守护忘川河与镇守冥界,我在之后才渐渐知道守护天下苍生也是我的使命,如今的我已经回归本位了,也知道了我最终的使命就是待得妖神出世之日,我须得以我之性命来换取天下苍生一世安稳。”

      语声稍稍一顿,容挽歌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眸光深邃幽远,语声清淡得如风飘渺,说:“我活了好多年,一直暗恨自己生不逢时,未能在妖神肆虐的上古时期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而始终不愿以神自居,也算是在间接地惩罚自己怎么不早点化成人形。久而久之,所谓的暗恨也渐渐地成为了我的执念,我就这么守着这个执念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光景,如今的我只盼着能在解救天下苍生于危难之余,也希望能趁此一死以消了这多年以来的执念。”

      夏紫薰等人悄悄地看向白子画,只见白子画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忘忧琴,黑眸直勾勾地盯着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逐渐地变得酸涩不已,并且泛着一层粼粼水光,他缓缓地闭上眼,两行清泪却在此时猝不及防地从眼角处滑落,点点晶莹滴落到琴身之上,没人发现到这些晶莹与忘忧琴融为了一体。

      ……

      此时,风寒,月冷。

      纵使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在说着话,容挽歌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静待着翌日的到来。

      只可惜有个人习惯了不太喜欢让容挽歌得以安生,那就是专注跟她作对千万年的熊徒弟——阎扬青。

      “师父啊师父,你没看到子画师父的样子有多可怜吗?”阎扬青透过密语传音道:“你真的不考虑去跟他说一下话吗?”

      容挽歌嘴角抽搐,子画师父是什么鬼?

      “师父……”阎扬青不依不挠地表示想要知道答案。

      不想再去理会闹腾的阎扬青了,容挽歌径自望向白子画所在的方向,却见白子画也恰好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情思暗传。

      容挽歌极力地压制内心不断翻腾涌动的情思,徐徐地走到白子画的面前,就在白子画正要站起身的时候,她先是制止了白子画,再跪坐在白子画的面前。

      两厢对望,含情脉脉。

      白子画与容挽歌同时伸出了右手,轻轻地抚上对方的脸庞,再带着万般的疼惜与珍爱轻轻地摩挲,嘴角不自觉地微弯,勾起一抹胜似月牙的弧度。

      一眼万年,未语泪流。

      这幅情景直看得一众人等不由得红了眼眶,明明白子画与容挽歌之间还未言说过只字片语,可是他们就是莫名地觉得此刻萦绕在他俩之间的气氛凄惶得紧。

      “对于我即将要做的事情……”说着说着,满怀愧疚、悲伤等各种情绪的容挽歌,竟是愈发抑制不住地声泪俱下,一滴滴剔透如琉璃般的晶莹顿时滴落在了忘忧琴之上。“子画,你能理解我的,是吗?”

      白子画被问得心中一痛,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哑然地点点头。

      “对不起,子画……”话音刚落,容挽歌不禁失声痛哭,就像是一个彷徨无措的孩子般无助得令人好生心疼。

      此时的容挽歌不再是那一个圣洁而不可亵渎的忘川河神了,也不再是那一个云淡风轻又伶牙俐齿的蜀山掌门了,在爱情的面前、在心仪的男子面前,她如同这世间的寻常女子般会舍不得,也会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熟悉白子画与容挽歌的人有些忍不住泪流,有些死活地憋着眼中的泪水,而至亲如花千骨与阎扬青的内心万分难受得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不想再去看着他俩。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呢?”白子画用指腹轻轻地拭去容挽歌从眼角处落下的泪水,温柔而低沉的嗓音却是透着沙哑的哽咽。“诚如你说过的,为了天下苍生,你我别无选择。”

      “子画……”容挽歌紧握着白子画的手,力道之大,白子画会感觉到疼痛自是不在话下,就连她自己也感到了那一种深透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

      白子画同样地紧握着容挽歌的素手,浅笑着倾身去吻了吻容挽歌眉间的鲜红印记,柔声问道:“此生你的执念因天下苍生而起,若是有来世,你的执念可愿为了白子画而生?”

      容挽歌的水眸中有着瞬间的些许迟疑,表面上却依旧破涕为笑地答道:“自当愿意。”

      “如此——”白子画猛地将容挽歌给拥入怀中,眼角眉梢浸染的笑意似喜又似悲。“于愿足矣。”

      ……

      流景何速,顷刻之间,翌日降临。

      白子画与容挽歌彻夜相互对望,彼此的眼神尽是缠绵缱绻的贪恋,恨不得能就此相望到老,只可惜韶华流光太无情。

      眼见着就要日上中天了,容挽歌的眼神与面容渐渐地透着一抹决绝的意味,但见她挣开了白子画的怀抱,也挣开了白子画的手,而后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白子画见状不由得身躯一颤,急忙地站起身来,双手微抖,神色惊慌交替,不自觉如一遍又一遍地唤道:“挽歌……”

      容挽歌充耳不闻地兀自飞到半空之中,设下了繁复的结界,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海海岸上的一众人等,淡淡道:“当初神界之所以覆灭,盖因上古众神各族之间为了疆域地位而争斗不断,有些征战还不慎祸及了人界,为此惹得天道震怒,从而降下了天罚,天地之间方有妖神此劫,也因此导致了神隐时代提前数千年到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若仙界众仙尚不懂得吸取神界众神的前车之覆,怕是仙界众仙寂灭、仙隐时代再过不了数百年就要到来。今,吾将以此身来换得天下苍生的一时安稳,还望尔等此后善自珍重。”

      言罢,容挽歌在一众人等的呼声之中迅速地朝着墟洞的方向飞身而去了,那一道雪白身影渐渐隐没,此生终是再也难以得见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天际骤然产生一阵动荡,墟洞更是诡异地扭曲着。

      如此情状持续了又一刻钟之后,漆黑而巨大的墟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地缩小,最后竟是全然消失在天际,天空也同时恢复了一片湛蓝之色,容挽歌设下的结界也渐渐消失了,而十方神器更是瞬间化成了飞灰,或是洒落汪洋也好,或是飘散天涯也罢,均自有去处,却是看得众人一阵难以置信。

      对此,花千骨苦笑着喃喃道:“天道不容许神祇的存在,竟也不容许神器存世……”

      忽然之间,一把泛着荧荧银光的木剑伴随着清越的剑啸声从虚空之中飞到了白子画的面前,通身剑气浩然清正,夏紫薰、无垢与七杀徒众一样就认出了那是容挽歌所用的木剑,白子画自然也知道这把木剑,但是他知道得更多的是,这把木剑乃是名为扶桑剑。

      白子画握住了那把扶桑剑,容挽歌细柔悦耳的嗓音忽然响起,那是附在剑身上的一缕容挽歌的意念。

      “子画,这把扶桑剑乃是一把好剑,若是由着它随我寂灭未免可惜了些,如今我将此剑赠与你,愿你来日能手持此剑去帮助一些有需要帮助的人。”

      语毕,那缕意念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白子画并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地呆立在一方,微微低着头,神情愣愣地看着手中扶桑剑,眼神尽是空洞与死寂,犹如一口枯井里的一汪死水,再也不见丝毫的摄人光华。

      摩严与笙箫默正要上前去安慰白子画,却察觉到白子画体内的灵力一阵翻腾,这番动静也引起了他人的注意,而白子画却好似毫无所觉地依旧是一脸呆滞的样子,直看得摩严等人担心不已。

      “子画师父这是突破了十重天并且成为了半神!”阎扬青为大家解开疑惑。

      原来白子画在彻底失去容挽歌之后,顿感世间再也无牵无挂,脑中一片虚无的空白,竟在顷刻间突破了十重天之境,一跃成为了如同阎扬青一般的半神。

      闻言,摩严哈哈大笑道:“子画,你终于突破了十重天!还成为了半神!”

      “摩严师兄……”一旁的笙箫默赶紧给摩严使眼色,摩严不由得愣了一会儿,再循着笙箫默的示意,看向了白子画一脸近乎生无可恋的表情,自责的情绪赫然涌上心头,让他一时尴尬得不得了。

      “世间再无挽歌,成神又有何用。”

      说完,白子画径自御剑离去了。

      仙姿清逸如旧,此生只影孤绝。

      -正文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忘川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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