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春山欲雨

12、小妖

　　在世人眼中，苍兰山是一座神秘而悠然的仙山，山体含羞带怯地隐藏在终年缭绕的云雾之中，传说，这儿沉睡着一个魔，万物似乎都忌惮着这个在千年前震动三界的妖物，安逸而静谧，只有风在轻轻地吟唱，飘向远方，诉说着过往。
　　那个时候的苍兰山天灵毓秀，桃李芬芳，好山好水的地儿，极能养人，当然也是各种山精妖怪修炼的风水宝地。那时的她还是单纯不通世事的小猫妖，整日吃得撑着圆滚滚的肚皮在花下打盹儿，兴起之时，追着漫天飞舞的蝴蝶嬉戏打闹。姐姐总说她懒，懒得明明能化为人形，却愿意自在安然地过自己的日子，看岁月静静地流淌。嘛，阳光正好，清风微凉，人生合该就是用来享受的嘛。微光流转，如酒般微醺着意识，她渐渐被拉入梦乡，忽然，鼻头上痒痒的，是狗尾巴草带来的若有似无的痒意，朦朦胧胧中，她听到姐姐叮嘱的声音。
　　“夭儿，你又在偷懒，整天就知道当一个小懒猫，”
　　唔，好舒服，是姐姐温暖的手在为他抚毛，她勉力抽出一丝清醒，眼睛半眯开一条缝。
　　“唔，姐姐，让我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你啊，总是这样，不要睡太晚哦，不要荒于修炼，我和你牡丹姐姐要去山下小镇一趟，你乖乖的，知道么”
　　“唔”她可乖了，除了睡觉，不过就是偶尔不小心将蜜蜂妹妹采的花蜜偷吃了，将蝴蝶妹妹的花衣裳不小心弄脏了，呵呵，都是小事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天边斜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她才悠悠然醒转。
　　“呀，时间都这么晚啦，嗯，去找吃的”摸摸空空的肚皮，她甩甩自己引以为傲的漂亮猫尾，朝河边走去。
　　苍兰山山清，当然水也秀，这一条河流贯穿东西，清澈见底，因此名曰“碧水”。河边种着一棵梨树，如今春光正好，满树梨花汇成漫天飞雪，纷纷洒洒投入溪水，流向远方，颇有种“落水葬花”的诗意。她想掬一捧梨花让姐姐回去给她做梨花饭，昨天才吃过，香香的，软软的，嗯，回味无穷。
　　走到近前，她才发现梨树下躺着一个人，面如玉，泼墨般的青丝只用一根青簪斜斜挽起，遗漏几缕发丝慵懒地靠在他的鬓角，白衣胜雪，却是与这飞扬的梨花融为了一体。
　　天下竟有这么好看的人。她忍不住暗暗赞叹。悄悄猫着她那微胖的猫身想靠近一点，更靠近一点。终于爬到了对方的身上，近距离地看到了上天眷顾的面容，精致俊美，连她一向自恋的人都嫉妒了，忍不得伸出猫爪碰了碰对方的脸。哇，好有弹性，又碰了碰，最后索性直起猫身，伸出两爪，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玩得不亦乐乎。
　　在小猫妖小心翼翼靠近的时候，东凡就已经醒了，他以为这小妖儿感受到他周身的仙气时，会感到胆怯，没想到，竟是如此大胆地对待一位仙君的脸，让他觉得分外有趣，暗想人间果然是比天界有意思多了。
　　九重天上，瑶池仙境，琼台楼宇，奇花异草，云仙雾绕，却是静得可怕，哪得人间热闹逍遥。身为掌管人间福泽的东凡仙君，如果连人间都没有待过，那还如何庇佑一方。他求得王母娘娘下凡考察民情后，就选了这么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以便随时能去城镇走走看看。刚刚他是灵魂出窍，向此处的山神打了个招呼，顺便下了盘棋。没有想到回来便遇到了这么个小东西。
　　小东西似乎没有停下对他脸的兴趣，而小猫妖也正玩得兴起，正准备去碰碰那看起来很诱人的唇，嫌自己猫身太矮，索性变回人形，凑近东凡，伸出魔爪。
　　“小家伙，摸够了没，舒服么”
　　促不及防间，他猛然一惊，“啊”的一声，就这么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喵呜，好痛，你干嘛突然醒过来，吓我一跳”他蹲在地上，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腮帮子气得股股的。
　　东凡觉得眼前小家伙羞怒的眼神着实可爱得紧。白皙的脸蛋，小巧的鼻梁，水汪汪的眼睛，粉嫩的猫耳，漂亮的猫尾可能因为疼痛的缘故而耷拉着。一瞬间，他起了逗弄之心。
　　他故意凑近面前的小家伙，气息染红了对方的脸颊。
　　“哦，我在树下惬意地睡觉，你打扰了我的好梦，还有理了。”
　　小妖儿似乎不好意思了，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
　　“那你要怎样，你这人还真小气，不就是碰了碰你的脸么”
　　“哦，还顶嘴，你这小妖儿这么不乖，看来是平时多有放纵，看来要好好管教，送你去山神的囚牢里去关上几天，你就舒服了？”
　　这座山灵气极盛，众妖怪们也大都淳朴善良，这就其中自然少不了山神的管理。只要有小妖做出了危害人类的事情，必然要受到监禁，而那座囚牢就是去处。
　　“你。。。我没有犯错，好好的，打扰你睡觉，我道歉就是了，即使你把我送到那儿去，山神伯伯最是公正，不会关我的。”
　　“哦。。。如若是本仙君一定要关你呢？”
　　“仙君？你是仙君？”他早该想到，那么不染凡尘的人定不是俗人。他感到有点怕了，赶忙讨好。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小家伙还挺识实务。
　　“我要你。。。”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液。
　　“带我回家，从此后就住你家了”
　　“哈。。。”
　　在这很久以后，当小夭儿依偎在东凡怀里，问起为什么初次见面就要那么吓他的时候，东凡总会想起那天缠绵如火的夕阳包裹着的他，那么天真，那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