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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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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九,这一日,整个宁睢县热闹非凡。从萧府正门往外,红毯沿着官道铺了十里,这是皇上特许的,帝师嫁女,便如皇帝嫁女,不隆重不行。
迎亲的队伍昨日黄昏时分便已到得城外,今日择了吉时,才将过城门,大街小巷的人便已探了出来。这可是帝师之女成亲,嫁的还是皇上最器重的将军之子,若是错过了这场热闹,宁睢县的百姓怕是会后悔一辈子。
百姓们口口相传,将张阁老之女传得神乎其神,虽不曾见过,但对其倾城姿色,过人的才华,早有耳闻。只可惜未能亲眼见识那究竟是怎样的花容月貌。有外乡人路过的,见识热闹便凑了上来,来不及吃饭,便在包子铺门口买了两个包子一面吃,一面张望着。
萧府门外不远的街道,几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手里拿着风车在人群中穿梭,传来如银铃般的笑声。婆子们在后面追赶着,不断嘱咐道:“慢一点儿,别摔着”。
话音刚落,那孩子也不知怎么,便摔倒在了地上,风车顺势摔了出去,吓得身后的婆子赶紧“噔噔噔”几步,上前扶起来。那孩子不哭,反而伸手要去捡风车。
正要拾起的时候,人群涌动,前方开始聒噪不安。远处不知何人传来一声:“来了来了,迎亲队伍来了!快闪开些!”
那婆子立即将孩童抱入怀中,指手过去,让那孩子看迎亲队伍
一整队火红的人影渐渐清晰,像是天边的朝霞,一点点晕开,不断扩大,照得人人脸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队伍里喇叭唢呐,铜钹皮鼓,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响亮。
姑娘们隔了窗户,都感受着这喜庆的场景,迎亲曲吹得少女心动,面浮桃花,幻想着自己成亲的日子。那些个相扶相持的金年白发夫妻,回忆起某年某月某日,与身边之人共结连理的情形,情不自禁牵了手驻足观看。
百姓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这场仅次于皇家的盛大婚礼。
那骑着一匹头戴红花的高壮白驹的英俊男子便是凌珩了。
凌珩一大早就换上了喜服,带上他原先的一百零八骑,到城外迎亲。他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男子乌发束在里面。棱角分明的五官,迷人的麦色皮肤让他更显健壮。一双朗星寒光眼,叫人不敢直视却又叫人忍不住窥视。
只是大喜之日,却不见新郎脸上该有的笑意。凌珩一脸正色,只若往常般与周围的百姓打着招呼。
队伍徐徐前行,一台八人齐抬、四角缀着雪白珍珠的火红凤锦流苏轿缓缓而动。两侧是浓妆艳抹的喜娘,后面紧跟着的新娘子的贴身丫鬟。
百姓见了俱都瞠目结舌,这顶轿子如此华贵,恐怕在上面扯块布角,也足够自己吃上三五朋了,更不用说那四角的珍珠和轿顶半透明的红宝石了。
紧跟着轿子后面的还有护送嫁妆的家丁和保护队伍的士兵。
有人忍不住咋舌“啧啧,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娶亲啊。”
“你是外乡来的吧这哪里只是大户人家那么简单啊”旁边的人见他不明所以,激动的解释道“这可是将军娶媳,帝师嫁女。”
“那可真是门当户对,这新郎官长得倒是极为俊俏,就不知那华丽的轿子里坐着的新娘子如何。”外乡人咬着手里的包子,眼珠一丝不错的盯着迎亲队伍里,刚刚走近的凤娇。
“传闻此发不止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还知书达理,才情俱备。据说皇上待她若公主一般。”说话的人指着不远处一长排的嫁妆队伍道“瞧,那嫁妆,听说有一半是皇上钦赐的。”
外乡人吃惊额张开嘴巴,露出满口残碎的包子馅,接着又恢复正常,白了身边人一眼,不屑道:“说得好似你见过!”
“我倒没那福气......”方才的气焰灭了不少。
一阵微风吹来,轿窗方帘微微卷起。红盖头下,女子明媚的俏唇弯起笑靥,嘴角边的脸上荡出一层涟漪。
外乡人直想看清,奈何这盖头的四角坠了宝珠,怎么都吹不起来。他心道:“想我也是贵族之后,哪日才能如此娶亲?!”想到此处,不禁叹得一声。
城内绕了半日,这才从熙熙攘攘的大街脱离,到了披红挂彩的萧府前。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响了起来,清晰的传到萧府后院。
映菱、映溪两个闻声便对嘉玉道:“听,爆竹响了,新娘子进门了!”
嘉玉与后院众人守在一处,大花园里已经开始摆席,过了午时,客人便会陆续到来,便吩咐道:“把姑娘公子们看好,别出去冲撞了。”
映菱道:“后街已摆了流水席,外边儿的人可是现在就要开吃了,府里的正宴得申时过半才会开始,不过拜堂是选择了时辰的,错不得。”
几人在一处闲聊着,外头却是锣鼓喧天,闹得开哥儿直叫怕,往嘉玉身上钻。
嘉玉刮了刮开哥儿的鼻子,笑道:“这是大哥成亲呢,往后再多一个嫂嫂来疼开哥儿,开哥儿可开心吗?”
开哥儿不明白嘉玉说的什么,但想来是好的,便点头道:“我还有姐姐们疼。”
却说虞微,前两日便回了山上。嘉玉问她半日,总问不出什么可疑的,不好再问时,只好备了重礼,让她带回山上给石乐天。
几姐妹说话间,外头却说邓侯家的来人了。
邓文衍那事,原本是可以退亲的。嘉清不愿意,家里也只好顺了她的意。
那日,邓文衍确实是做小俯低的给嘉清陪了不是。拖着被打伤的身子,又被杜姬指着鼻子骂得半日,直到骂得出了格,嘉玉派去守在院外的丫头才进去打断了。
唐氏也是受了些气,可竟是一点儿没发出来,只不住的赔礼。邓文衍跪在杜姬面前,大气儿都是不敢出。
丫头进去说得几句,把唐氏请了出来,带到了嘉玉那儿,又好吃好喝的坐着聊了一会子,唐氏这才露出了些许委屈的样子。嘉玉又是安慰一番,只说这事儿是邓文衍的不是,便让他两个自己去分明,哪就怪得着她与侯府了,这才又缓和了过来。
嘉玉也想得明白,这亲也不是一定要退。公孙良如今在萧景山和凌珩面前早是一副谋士样子,两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有两分理。他虽是说这事儿可随了她的意,如何处理都是好的,但她也不得不考虑将来。
邓侯的身份,代表的是一类人。一旦燕国固立,后任君主未必会像大昭帝一样如此重用萧府,甚至会有莫名的杀生之祸。此时若因得这件不算太坏的事,与邓侯生了嫌隙,难保以后不会有求人的地方。
今日,邓侯家的人来得如此早,也是因着嘉玉对待那事的态度,心生愧疚,自然比心生嫌隙的好。
嘉玉忙命人将人请进来,原是唐氏带着女儿来的。
唐氏进门,便拉了嘉玉的手,笑道:“侯爷和夫人会晚到些,我是想早些来凑个热闹,你可不要闲我聒噪。”
嘉玉命人拿来茶果,与唐氏坐到炕上聊天儿。嘉清眼见唐氏进来,也笑着迎上去,只立在嘉玉身边儿,笑着说:“还道嫂子怎么还不来,都念着呢。”
唐氏对这两姐妹实是喜欢的。那日之事也怪不得嘉清生气,可嘉清却是半点委屈也没让她受,只不断劝着自个儿的娘。嘉清的娘有些怒气也是能理解,就是骂得太难听了些,难怪这些年也没能扶了正。
唐氏又牵了嘉清的手,道:“你这气色倒是好了些了,夫人让我带了些吃食来,虽则你是手巧的,但这丹凤丸子却是极好的,你吃着,若是喜欢,我再叫厨娘做了送来。”
嘉清笑道:“多谢。”
说着三人便坐到炕上闲聊。
唐氏对着来的女儿挥了手,道:“去找开哥儿玩去。”
这小女子与开哥儿同年,只还大些月份,与开哥倒是熟识的。身边的婆子一听,便携了她的手,往外头走去。
嘉玉这才道:“这是我几个妹妹,大约是见过的。”
说着嘉蕊、嘉可又向唐氏道了好。
唐氏道:“哎哟,多久不见,都出落得这水灵了。”说着便叫了贴身丫头过来,接过一个小锦盒,道:“那日你是气着了,我是知道的。这珠花是夫人的心意,你可要收下?”
嘉玉笑得一声儿,道:“嫂子这是说客气话。我回来也是后悔得紧,饶是再生气,哪有和珠宝过意不去的,你再不送来,我还想着,哪日定要腆着脸,拉了嘉清再去要来的。”
唐氏听得嘉玉这句,心里竟是真真的乐了。萧府这亲的人家哪会缺金少银,人家能这样说,实是将邓府看在眼里的,给足了邓府的面子,便道:“净说些糊话。”
成亲之事,拜堂谢客,大宴宾客,凌珩敬酒,这些不在话下。
且说宁睢成亲,多喜欢闹洞房。按说,成亲之日,新娘是不与客人说话的,既是闹泂房,嘉玉几姐妹送走了客人,便摸索着到了新房里。
只见新娘一身通红,端坐在床沿边。嘉玉几个上得前去,你拉拉红袖,我扯扯红裙,嘴里还道:“嫂嫂这新衣可真好看,是谁家做的?”又道:“这红盖头可是玉绣坊的?”开哥儿被嘉杏拉着,不让他上前,嘴里却不停的问:“你是不是我新嫂嫂?你会不会疼我?”
虽说是闹,可也是守着规矩,出得并不出格。新娘动也没动一下,安静的坐着。嘉玉几人便又笑,只等着凌珩进来,再好好戏弄一番。
忽的听到外面似有人声,几姐妹便敛了声,把门紧紧一关,又让映菱和映溪两个丫头把新娘的丙个贴身丫头给拦住,嘉玉和嘉清亲自抵在了门上,直到听见外面敲门道:“嘉玉,是不是你,快开门。”
嘉玉“噗嗤”一笑,并不说话。只用眼色指使了柳红道:“大公子,想要入得门也容易,得先过关。”
外头又是一阵暄闹。跟着凌珩来的,定是那些个随从心腹之人,嘉玉就知,他几个定是要来闹闹的。凌珩问道:“过什么关,且说来听听。”
柳红笑道:“大公子骑射了得,可见着外边树上挂着什么?”
凌珩也不知看没看,只道:“这天都黑了,如何看得着。”
不等柳红说话,嘉玉道:“少糊弄人,你要是没瞧着,今日便不进这洞房罢。”
凌珩这才道:“见着了,见着了,怕了你们了。说吧,那是什么,要怎么做?”
柳红道:“那是彩绸上是新娘子的珠钗,你若一箭射下来,便算过关。”
屋内的人大气也不敢出,那新娘子似乎也很紧张,双手抓紧了裙面儿,被嘉清看了个正着,笑道:“瞧瞧,新娘子就怕大哥不能成功,裙面儿都快被抓破了。”说得几人又是笑话了一番。
外头突的就是一阵欢呼,想来是凌珩成功了。
嘉玉开了一小丝门缝,往外一看,见凌珩手上果然拿着那只珠钗,笑着摇头叹道:“就说他能射着,你们偏不信。”
一时间开得门来,突的就涌进一大群男子进来。
喜婆赶紧道:“都规矩些,别过了界。” 说着还哄着大家往后退,只迎了凌珩上得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