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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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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玉想着云桢怀上了,该是要提了为妾的,却不想萧景山第二日酒醒过来却只说流月堂本就小,统共也就两个小院,如今就独留给杜姬母女,给云桢和云淳两个另开一个院子,等孩子生下来再提不迟。
另开的院子也不大,好在是独门独院儿的,就在流月堂往居华阁方向不远,柳树围成的院子取名柳苑,这个时节正是绿柳垂青,派了丫头好好收拾了一番,成套的家具用具一样样的送进去,又添补了丫头婆子进去,小小的院子倒住得满当当的。
杜姬如今终是得着了一个独院儿,又着人将先前云桢两个住过的院子整理了出来,把女儿移了过去,想着这回萧景山该是方便了。可萧景山对她仍是不温不火的样子,到她院子的时日还比不得之前。
杜姬瞧着,性情竟比之前暴了许多,时不时还拿嘉清出气,说些不着边儿的话,把银子看得更重了,像铁公鸡,对自己的女儿也变得一毛不拔了。
嘉玉看在眼里,倒也不大去管。除了每日都要问上一问厨房柳苑里都用了些什么,再就是赏些吃的用的下去,多的还是布匹,好做了小衣小裤小鞋。算着日子,出生的时候该是冬日冷的时候,便又送了些新棉花、皮草过去。
公孙良多往大花园里走,一来那些个花草山石是他画了图纸做出来的,二来花匠们倒是从他那学到不少也乐于与他说些话。只他心里明白,嘉玉往议事堂里的时日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多,也只在这儿他才能多见上一面。
嘉玉在议事堂里坐着看账本,嘉清虽是不懂,却也是常跟在身边儿,连着虞微也常在一块儿。嘉玉给两人看过早些年的账本,让她们也学学,渐渐的嘉清心里边儿对嘉玉那点儿思忖也埋了起来,再不是那个挂在面儿上的小丫头了。
虞微看得一本账本,心里便是连连叹奇。她是孤野长大的,哪在家这样待过,也是进得萧府后,才明白什么叫后宅,什么叫管家。如今看得这些个账本,知道一个家管起来不易,也来了兴趣,既是公子让她跟学着,她便用上了十二分的心,想的不过是以后能用在公孙良身上。
便是此时,外头的报来说映溪回来了,半日后便到。
嘉玉合了账册,轻叹一声。她是回来了,还带回来好些,萧府以后可不要太热闹了,虽说钱两不愁,可人一多,事儿就多,她还真想撂挑子。
想归想,真临了了,她还是接了下来。
萧景山派出去的人找了这许久也没萧景川的消息,也不知人到了哪,竟是没个踪影儿。萧景川的正房夫人回了娘家,萧景山本还想着劝了回去,却不想那家是想着将女儿和离了,也不再让女儿踏进萧家的门。那妇人也是铁了心般不再回萧家。
萧景山没办法,那家虽不是什么大户,可这些年来萧景川也确实亏待了人家,不说那妇人生下这四个孩子,便是萧景川平日里吃喝-嫖-赌的欠下那许多情债赌债,人家也生生扛下来。却不想到这时,萧景川却去无踪,带的还是个刚得宠无所出的小妾。
萧景山自知理亏,又折了大把的银子,让映溪把最小的侄儿抱回来,连着老宅里那几个也一并带回了萧府。找萧景川的人也还在找着,只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早前得了消息,嘉玉便把灵花台里另外两个院子打扫了出来,都在得月楼后边儿,一个是竹林围的,一个是百花围的,倒还算清静。又将樟灵阁后边儿的一个小院清了出来,预备着给那边儿的大儿子住。
一切早就准备妥当了的,只等人回来。如今人真的回来了,嘉玉却觉得脑仁儿疼。统共五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叫萧嘉杏,刚十岁。老二是庶女,叫萧嘉可,九岁。老三是庶子萧凌睿,再过一月也九岁了,老四也是妾氏所出,叫萧嘉蕊,也是再过四个月便九岁。最小这个萧凌开与萧嘉杏是同母,还不满三岁。
最头疼的还是最小的那个。嘉玉想着杜姬是喜欢儿子的,先是套了杜姬的话,却不想与她谈了这事儿第二天她便抱病了,院子里竟再没一个可养这个小儿子的人了。
嘉玉没办法,又赶紧着选了两个奶娘和两个婆子,就在得月楼里的东厢房里辟了地儿出来,让几个婆子奶娘带了孩子住着。再看萧景山的态度,到底是萧家的骨血,少不得也要她来照顾着。
等一应人等都安排妥当了,嘉玉看着房里多出来的这些个弟弟妹妹们,先还不觉得,此时倒觉得手心冒汗。她自己都还是半大点儿的孩子,如今却还要照顾着好几个,得亏了她是两世为人,否则真不知会闹出怎样的笑话。
几个女儿家性也算安静,但只怕是环境不熟悉,还没放得开。大的那个男孩子却是一脸的冷静,听映溪说也是他一路照顾着姐妹们,这才稳住了,否则止不定一路哭成什么样子,不把她当做贩卖孩子的毒女抓起来才怪。
嘉玉坐在上头,看了几个孩子一身儿的打扮,哪还有富家子的样儿,别说销金织缎,便是一般的棉布都不如。
嘉杏看嘉玉的样子,咬了唇,看向她道:“大姐姐,我爹真的不回来了?我娘真的不要我们了?”说着眼里便包了满满的泪水,不一会儿豆大的泪珠子便落了下来。
几个小的看她哭了,也跟着垂泪,最小的那个虽不怕生,可已经好些时候没见着娘,早就是一天三四次的哭喊着叫娘了,此时一听嘉杏说起,便又移到嘉杏儿身边,抱了嘉杏的腿喊道:我要娘,我要娘。
只凌睿死咬了唇不哭,怔怔的看向嘉玉。他脑子精,原在老宅的时候因着他亲娘和他时难产便去了,一直养在正房那儿,看惯了别人脸色做事,倒比一般的孩子坚韧许多。
嘉玉招了手,将凌开抱上身来,又将嘉杏的手握住,看了凌睿道:“这儿也是萧府,你们的爹总会回来的。”
嘉杏和凌睿都大了,也知道些事儿,听嘉玉如此说着,也知道再问也无用,几个兄弟姐妹总要活下去不是。再说,每年大姐姐的人回了老宅,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对他们也是极好的,想来大姐姐本人更不会亏待了他们。
另外两个庶女只一声不吭的站着,原在老宅的时候带在妾氏身边儿长大的,早就学会了随遇而安,后来被逼得急了,萧家早就作了鸟兽散,哪个还会顾到她们。如今有个安乐窝便不易,该珍惜,既是大姐姐说爹会回来,那便不会错。
嘉杏住了竹园,嘉可嘉蕊两姐妹原就是处一块儿的,现如今还一块住在了百花园。竹园离东厢房也近,嘉玉想着凌开还小,那几个奶娘婆子又是新找的,少不得还要嘉杏搭把手的。
嘉玉还没提出来,嘉杏过了那情绪倒是自己说了:“大姐姐,开哥儿还是跟我住竹园罢,只请了奶娘婆子们一起住着便好。”
嘉玉欣慰,不住点头,竹园虽小倒还能住上个七八个人,余下的下人们都安置在东厢里,需要人时也容易叫。
之前不晓得几人身量,按着映溪给的尺寸已是各人做得一身,嘉玉招了手让丫头拿进来,一件件发到每个人的手上,嘴上还说道:“都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几个得了衣服,又听得这话,眼里就含上了泪。嘉玉最是见不得这个样子,怕再说下去自个儿也会跟着落泪,便让都散了,先回各自己院子里整理着,晚膳时再见萧景山。
几兄妹刚回得院子,便有裁衣的过来量身量。几个瞧着院子里的摆放物件,俱是齐全珍贵的,又回想着嘉玉的态度,竟觉得比在老宅的时候还好,不到半日,几个人的情绪都收拾。
嘉玉看着几个人下去后,吩咐了量身,这会子该是要问问映溪那边的确实情况了。
哪知一问才叹,这萧景川可真是个能折腾的,好在对萧景山还有点惧心,否则那些个家当还不早就没了。
映溪口齿清晰,逻辑有序,一一讲来,事事清楚。
前一年映溪回去时的情况还历历在目,却不想都是萧景川合着众家子的人骗她的,又找了些许的理由,这才在外面借了一万两银子拿回了萧府这边交差。
萧景山本不在意那边的庄子铺子能交过来多少钱,只要是在安生的过日子便好,哪成想,映溪前脚儿走,萧景川后脚便进了赌坊,还将他名下仅有的三个铺面当了出去。
那三个铺面位置极好,是萧景川成亲时萧景山给的,这一当便当得了七万银子。萧景川喜欢得不行,哪还管家里吃不吃得上饭,竟是在那赌馆里成了长住的客人,一开始是羸了不少,一开怀便找了个女人服侍着,一个高兴时真个儿纳成了妾,回家住上三五日,便又与那妾住进了赌馆。
这回的运气可不再那么好,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下三万多银子,萧景川一看瞄头不对,找了机会便带着那个妾溜走了,也不敢回家,从那妾氏的肚兜里摸出两张银票,好歹也是两千两,兑了现银就逃了。
等那些个债主发现的时候,人已经不知去向,只是那利滚利的到了年底便已是五万两有余。
债主们打上门儿去,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去,又把庄里头那些个收成全都收了去,这才抵得一部份,到映溪去时,还有两万两滚着利。
家里面儿早已乱得不成样子,萧景川一走,正房没了主心骨,先还压着,到后来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的时候竟是压不住了,跑的跑,卖的卖。家里边已是有些揭不开锅的时候,两个妾氏也被卖了。到得后来正房也支撑不下去了,丢下一大家子,只抱了自己的儿子偷偷回了娘家。
映溪一看到这个样子便给嘉玉来了信儿。如今老宅里住着的只有一对儿守房的老夫妻和他们的独子。这对儿老夫妻是萧景山战乱时救下的,两人感恩,说是死也要替萧将军守老宅。
映溪看着两老口实诚,便真把宅子交给了他们。又把庄子上该打发的人都打发了,剩下的铺子也清理了重新开了张,这才回来。
嘉玉听着,说来简单,也知道映溪做下这些不容易,起身拉了映溪的手便道:“萧家不会亏待了你的。”
映溪比着映菱一般大,却是个能干的,能说会道且不论,跟了嘉玉这些年倒学得八分像了,做起事来从不畏首畏尾。这件事儿办得如此好,以后她要想嫁什么样的人又或是陪嫁,嘉玉说什么也不会亏待了她。
理了一日,晚膳时萧景山终是露面了。嘴里虽将萧景川说上一通,却又和善的语气与几个小辈说着话,还安慰道他们的爹终是会找到的,让安心住下。
饭后公孙良凝眉看着嘉玉,再不想她还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只知她有个哥哥,有个妹妹,却不想她自个儿都还是半大的孩子,竟还管起一众孩子的事儿来,后来怕是没保住这些人,她后来变得那样的阴沉。
人散了,公孙良找了空当,在一角落里拉了嘉玉的手,将那一双小手捂在手里,心中有千言万语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嘉玉冷不妨他这样,倒不像以前那样反应过激,只抽出了手,笑看了他一眼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