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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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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嘉清又塞进了绣楼,嘉玉唤来映菱,说道:“你递个话出去,告诉哥哥,慈安姑姑说的事儿我瞧着庄子里罗、李两家的儿子不错,若是他也觉得好便不用再与我商量了,这次去便可选定个日子。”
说到此处,还是补上了一句:“也不必来来往往的,只喊了轿子从观里抬去庄子上便可。另外,从库里支取六两银子,再把我库里那两对缠丝的珠花和头面儿带上,算是母亲和我的一点心意。”
映菱一一应下,得了话便忙到二门处让人传话。回话的人说赶得巧了,大公子和公孙公子正准备出发。大公子说了,大小姐的安排很是妥当,他会看着办妥的。
映菱得了回话,这才从二门处又回了灵花台。嘉玉此时正斜靠在榻上看着账册。
一月终了,这几日陆陆续续便有庄子上和萧府内的各类账目送过来,萧嘉玉都要查看清楚。萧家不是宁睢县人,但嘉玉的母亲却是个有头脑的,知道萧景山责任重大,不出意外萧景山这位置怕是很难挪动的,便早早的置了些田地,正经在宁睢县过起日子。
老宅那边当年虽是竟都捐了出去,但天下平定后大昭帝又给了好些上好的田地,萧景山这一出任,他的庶弟萧景川便拣了个大便宜,造册上写的是萧景山,但实管着的却是萧景川。
映菱进得门来,看嘉玉正拿着账册仔细翻看,不好打扰,便退到了外间,想准备些茶水和点心。
一柱香的功夫,映菱见嘉玉还不叫她,怕她看得久了伤了眼睛,便掀了帘子,拿着茶水进了内室。见嘉玉仍是看着账册便有些急,又不敢轻易开口,只将茶水放在了嘉玉顺手的地方,便站到了跟前儿。
映菱杵在那,便有些挡了光线,萧嘉玉这才抬眼道:“知道了。这就不看了。”又正了身道:“这几本拿下去,传我的话,后院的小厨房小灶台的实不必这么多,只留下居华阁、灵花台和流月阁的,其余都由大厨房统一做了分下去。樟棂阁的厨房本就不该是内院管着的,以后让外院的罗管家张罗。”
映菱一一默记在心,又听萧嘉玉说:“文溪院如今住着人,下人再添两个粗使丫头过去,提了尔兰和寻桃两个为大丫头,便是这样,二等丫头也要添两个,内院不够的看有没有已经调教好的,让杜姬留意着选两个得力的送过去。”
喝了一口茶,嘉玉又问道:“映溪那丫头怎的还没回来?”
映菱将那裹着白皮儿的夹藕点心用小银刀分成了四小份,又用银针儿挑起一块递给嘉玉,这才笑说道:“早着呢,怕是才到了老宅那边儿,快的话也得再过半月才回得来呢。”
嘉玉吃了一口,爽口得很,便又自个儿再挑了一块儿,咽下后才说道:“我库里那对儿珠钗放着也是放着,便宜你们俩个了。”
映菱得了赏,心里自是高兴。她与映溪两个不比那些家生子或是外头买来的,她们是签了死契的,自小便只侍候着大小姐,无论是以后陪嫁还是放出去嫁人,大小姐都不会亏待她俩。
正说着,外间传来通报声,说是外院的罗管事差人送来了账册。
映菱看了嘉玉的脸色,出了内室去拿账册。刚接过账册却见杜姬从回廊处缓步走来。
映菱却放下帘子,只作没瞧见般又回了内室。将账册递给嘉玉时,轻声道:“杜姬来了。”
嘉玉只不作声,心里却明白。张嬷嬷厨房的账目与杜姬的账目对不上,问题就出在杜姬那里。年节的时候开销大,倒没看出端倪,如今年节一过,这两个月的账目都没对上,嘉玉哪会不知道。
只是,数目不大,嘉玉也不想伤了杜姬的面子。上次对账后不过是罚了她院里的丫头半月的月例钱,她却不知收敛,这次账目差得更大,她倒是敢亲自来了。
杜姬刚到得门外,外头的丫头便传来了话。映菱笑呵着掀起帘子道:“杜姬安。”
杜姬对待嘉玉身边的两个大丫头从来都是慈善的,绝不招惹,便笑回道:“菱丫头越来越水灵了,大姑娘的宝地儿可真是养人。”
进得内室,杜姬便拿眼瞧了瞧嘉玉,见她正看着账目,心里便有些打鼓,又不好只站着不说话,便道:“大姑娘可着点儿,伤了眼睛如何是好。”
嘉玉抬眼,笑看着杜姬,说:“映菱,把那绣墩儿搬过来,上茶。”
映菱乐呵呵的应下。杜姬只当嘉玉仍似往常一样,是个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主,便欣然坐下。
杜姬自知身份在那儿,原本还指望着大夫人去了,老爷会抬了她做正房,却不想这六七年了也没听到萧景山提过半句。她管了六七年的家,嘉玉如今虽没完全夺了她的权,看这形势,不出今年,老爷怕是会让她全部交出来的。
只可惜她这个肚皮不争气,弄了这几年也没结出一朵花来,儿子的影子都没有。便是嘉玉嫁出去了,萧凌珩也快到了成亲的年纪,她再不花些心思存些私房,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萧嘉玉笑道:“正说着,杜姬便来了。文溪苑缺两个二等丫头和两个粗使丫头,我瞧着你院子里采心和采灵两个不错,抬了二等丫头也是可以的,另两个粗使丫头,你瞧着可有合适的?”
杜姬听她这话,心里一惊。采心和采灵在她那虽不是二等丫头,可毕竟是用惯了的,每月一人一两银子,再加上年节赏下来的布匹头面儿等不用造册的东西,有大多半都到了她的包里,如今大小姐说调就调,平白她便又少了些进项。
可这些她却不敢表露出来,还得陪着笑脸儿说:“大姑娘看着好便是她们两个的福气。两个粗使丫头倒是好找的,人牙子来了我便留意着,选两个机灵些的送去。”
嘉玉浅笑道:“如此你便劳些心。”
杜姬不敢受她的情,只道:“看大姑娘说的,这些不是我该做的吗?老爷让大姑娘学着些管家,自是为着大姑娘以后铺路。我却瞧着大姑娘哪里需要学了,天生的料。”
嘉玉调了她两个丫头,也没说要补上,已算是对她小小的惩罚,杜姬自是明白。到底不是什么大事,给了她两次机会,若这杜姬日后还不改过,就别怪她嘉玉不留情面了。
流月堂里还住着两个通房,是萧景山成婚之前就有的,但都无所出,虽是通房,却也是不沾油烟的养着,比着外头那些大户人家的通房不知好了几倍。
嘉玉知道这杜姬没少给那两位气受,衣服料子、胭脂水粉、头面儿珠钗,哪一样会十全十给她们?
嘉玉如今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不过总数目在那儿,闹不出什么大事儿。想到此节,嘉玉又道:“既是有牙子来,桢儿和淳儿房里也各自添一个粗使丫头罢,好歹是侍候了爹这么些年的人,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好这样放着。”
杜姬咬牙笑道:“多亏得大姑娘想得周全。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一起办了便是。”
再说什么也无益,杜姬与嘉玉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回了流月堂。
映菱看了这一番,瞧着也高兴。都说她家大姑娘心慈,可她总觉得她家大姑娘虽然心慈,但绝不手软。下了杜姬的面子却又让她只能有苦说不出,回去了指不定会被那两个通房丫头如何嘲笑。
嘉清此时已在绣房完成了手工,她哪里知道亲娘在大姑娘这里受了一番委屈。
进了内室,还不住揉着手指,想来也是累坏了,再绣下去也不知会不会费了这双眼睛和这双手。
嘉玉见她规规矩矩的见礼,又觉着她这几日很是用心,便道:“库里有个金丝楠木的绣架,是母亲还在时为我准备的。如今给你用,造了册,好好珍惜。”
嘉清不想嘉玉竟还会赏她这样好的东西,前儿有了宝石还不了,今日竟连母亲留下的这样贵重的东西也拿来与她用,这嫡姐对她实是不能再好了罢。
只听嘉玉又道:“你有这番手艺,自是要多加练习不能荒废了,好好用吧,别辜负了母亲与我的一番心意。明日便不用再来这边的绣房了。”
嘉玉对这双母女,一赏一罚,分明得很。外人看来也不会寻到她的短处。侍妾是侍妾,怎么发落都可以,庶女再怎么也是主子,她不能落了别人的口实。本还想再提点些她关于公孙良的事,但转眼想来却又觉得不妥,便不再开口。
嘉清得了赏,笑嘻嘻的抱着架子回了流月堂,那架子是碰也不让别人碰的。
映菱看了半日,却是看不明白大姑娘所为。二姑娘没少找大姑娘的麻烦,可大姑娘从来不与她计较,还不时提点二姑娘。便是上次二姑娘害得大姑娘落水这样的大事儿,也让大姑娘给化解了,愣是没让老爷罚二姑娘。
便是杜姬也没大姑娘如此爱护二姑娘的。
嘉玉有些乏了,便上榻躺了会儿。不过是刚躺了一会子,外间便传来吵杂的声音。
映菱听到里屋的响动,不想嘉玉被惊醒,掀了帘子进了里屋,正瞧见嘉玉起身趿鞋,拿了架子上的衣服便快步走过去服侍着嘉玉穿上。
嘉玉这才懒懒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映菱手微微一停,复又继续为萧嘉玉理着发丝,说道:“无甚大事。就是外院罗管事的儿子,不知大姑娘可还记得?”
嘉玉似回想了片刻,道:“可是在沣县当衙差那个?”
映菱点头道:“正是。听说是与人打了架,折了一支胳膊一条腿儿,被人抬回来了。因是出于私事,衙里也不好说,只能是先抬回来养好了再理论。”
嘉玉将上衣理了理,问道:“如何会闹到后院了?”
映菱这才道:“罗管事看自个儿儿子受了屈,巴望着老爷能为他做主,可惜老爷公子都不在府里,又说是儿子身上的血流水似的往外淌,看着让他心疼,这才想着来找大姑娘。”说完瞧了瞧萧嘉玉的脸色,又说道:“其实也就是被打伤了,哪就那么严重了,不过是当着这么些下人的面儿抬进来的,罗管事抹不开面儿,便想出口气。”
嘉玉拧了拧眉,道:“把家医叫来先看看罢,人都聚到二门外成了什么规矩。他是府里的老人儿了,怎么也和刚进来的小厮一般不长眼,让人去查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再来回。”话虽如此,真让映菱传话时却不会下了罗管事的脸面儿。
信儿一传出,后院立时便清静了不少。
嘉玉透着窗户,看到碧鸳池边几颗梨树已开了几朵花,白白净净的煞是好看。若能一世如此安好,只需管管后院这些琐事,倒也是难得的惬意,比之前世杀伐之间,倒是和乐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