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终章 ...
-
嬴政坐在背光处，静静听着东方弋的述说。
“所以你能再等我两年吗？”
等东方弋把他来自千年后的来历全部交代清楚，便目光希冀地望着嬴政：
“只要再给我两年，我就能替你扫除所有阻碍你统一大业的障碍。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想帮你的。”
之所以是两年，则是因为下一次九星连珠的日子便是两年后。
谁也不能确认，两年后如果东方弋选择留下，他是否还能在这个时空存在下去。
东方弋又抬手轻揉了揉嬴政的头发，嗓音温和道：
“两年后，若是我那时还在……我就只在这王都，只站在你身后，一步不离地陪着你可好？”
可他到那时真的还会存在吗？
嬴政不知道，他也不敢赌。
就像东方弋不敢拿嬴政的未来去赌一样，嬴政同样不敢拿东方弋的性命去赌。
——所以他们这是只剩两年可以相伴的时间了吗？
嬴政指尖不自禁颤了颤。
此时的他宁愿还恨着东方弋，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目睹自己爱人的性命渐渐消逝来得洒脱。
“现在就留下来吧。”
嬴政伸手轻轻扯了扯东方弋的衣角，仰头巴巴地看着东方弋，就像过去少年的他一般示弱，“我想要你现在就陪着我。”
“我已经对你的命数有了影响，哪怕现在已经拨正了许多，我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东方弋微微摇了摇头，“至少……我要先把那些你该得的东西都替你夺回来。”
“不，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嬴政放纵自己紧绷四年的神经，微弯着脊梁靠在了东方弋怀里。
东方弋配合着搂住嬴政，两人亲昵的姿态像是从未分别过一般。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只剩下一些小杂碎而已，我自己便能处理了。”
更何况，在东方弋替他遮挡那些腥风血雨的时候，他也有在另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成长啊……
嬴政说着，有些霸道地捏了捏东方弋的下巴，不容置疑道：“我现在只差一个你，我所需要的也只有你。所以师傅……留下来吗？”
东方弋好笑地听着怀中人那有些骄矜的询问，那语气，分明就是没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
“好，我也不想再和你分开了。”东方弋喟叹一声，紧紧拥住怀里的人。
如果他真的只剩下两年，那就让他用仅剩的两年，给小政留下最难忘的一段回忆吧。
或许他这样很自私，但是他就是希望哪怕在自己死后，小政也不会忘记自己。
至于两年后回明朝去的决定……
东方弋却是想都没想过。
回去了又能如何呢？也不过是一个人行尸走肉地活着——他的前半生不就是如此？
若是小政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现在怕是早就自宫了，正清心寡欲地活着呢。
想到此，东方弋忍不住轻笑出声，引来嬴政探究的目光。
不过后面却是任由嬴政怎么追问，东方弋也没有说出来他到底为何发笑。
毕竟他也是要脸面的！
——
“别乱动，冠冕险些就戴歪了。”
东方弋无奈地给身前的青年束发戴冠，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今天可是我的大喜日子，师傅你就多担待些，嗯？”嬴政唇边挂着一抹浅笑，仗着东方弋对自己的纵容，表情难得有些肆意与张扬。
“遵命，我的陛下。”
东方弋调侃地哼笑一声，将玄黑色的宽大礼服缓缓为嬴政披上。
今天，是嬴政迟来的及冠仪式，也是嬴政统一六国后的正式的登基大典。
原本应该是冠礼后合六国的嬴政，现在却是合六国后直接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东方弋不知道他改变的这一点，是否可能更加促使他的存在被抹去，他只知道——
今天过后，他的嬴政便既是秦国的王，又是天下的皇。
而这就足够了。
就在东方弋替嬴政整理腰饰时，一个侍卫在不远处跪地出声：
“陛下，长信侯已在咸阳宫被捕，正听候陛下发落！”
虽然还没正式登基，但是嬴政却已经早早地让下人改了口。
不过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本人很是嫌弃“孤家寡人”这些晦气的自称，便迫不及待地自己先改了口。而他这一改口，其他下人自然也得跟着来。
“朕今天高兴，就赐他车裂吧。”
嬴政挥挥手正欲屏退侍从，顿了顿，又补充道：“把太后……不，是把赵姬在萯阳宫给朕看好了，今后不许她踏出萯阳宫半步！”
待侍从退下后，嬴政忍不住嗤笑一声，“真不知道那嫪毐有多大魅力，竟能迷得赵姬动用太后玺帮他在蕲年宫发动叛乱。”
结果那嫪毐也不过是个废物，他只不过在蕲年宫布置了三千精兵，那嫪毐便狼狈逃窜了。不过他连逃都没什么本事，只逃到了咸阳宫就又被逮捕。
闻言，东方弋替嬴政整理服饰的手指一顿，忍不住开口道：“那他们留下的那两个……”
“7岁的那个已经有了记忆，我不敢留。那个1岁的……”嬴政也不避讳东方弋张口便答，神色中却是难得有些犹豫。
“斩草除根。”
东方弋心疼地握住嬴政的手，“虽然吕不韦这个最大的隐患已经被你放逐道了巴蜀，但心怀不轨的又岂是他一个？就怕你留下那个孩子，日后有人会拿他做文章。”
更何况，只要是养了，就必定会产生感情。哪怕那产生的感情足够淡薄，却依旧可能影响到嬴政的判断。
而日后倘若他不在了……留这么大一个隐患在嬴政身边，他可放心不下。
“你若是不忍心下手，就让我来。”
东方弋轻吻了吻嬴政的指尖，见嬴政耳廓染上一层红，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我不喜欢你将太多注意力分给别人，果然还是这样来得好。”
不去理会东方弋的调侃，嬴政轻咳一声道：“既然定下了主意，那这事就还是我派人去吧，我也不喜你太关注旁人。”
话落，嬴政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玄黑礼服，望着礼服上的红色暗纹，他不由得勾了勾唇，喊着东方弋一同来看。
“你看，我穿得这可像是喜服？”
“应该也给你来一身的，那样才算是般配。”
东方弋闻言愣了愣，随后想起秦朝时的喜服便是如嬴政身上这般：以黑为主色，配以红色镶边的。
当即宠溺地微一颔首，“你若是愿意看，让我天天穿着喜服都可以。不过到了我们那时候，喜服可就该是红色调的了。”
“你们那的人可真不懂美观，论颜色自然是黑色来得尊贵大气又好看。”嬴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言难尽的画面。
东方弋被逗得低笑出声，随即拉着嬴政往举办仪式的大殿走去。
待将嬴政送到殿门处，东方弋温笑着松开手。而后眉眼含笑地和嬴政对视一眼，目送着对方一步步朝着象征权力最高点的位置走去。
却在这时，天空中风云巨变，九颗璀璨的星辰连成一线，向大殿不远处投射下一道刺眼的光柱。
“竟然是今天嘛……”
见状，嬴政与东方弋面色俱是一遍。
周围看到天降异象的大臣与侍从却都是以为看到了祥瑞，连忙跪伏在地，惊呼出声：“天降祥瑞啊！天佑我大秦啊！！”
没过一会，众人便统一了口径，齐声高呼起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竟忘了这里是雍城，如今应该就是庄周老前辈所说的六年之期。”
东方弋飞速上前，走到嬴政身边低声开口，“以防万一，我这就先离开避一避。若是我无事……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别走。”
嬴政直接握住了东方弋的手，不等东方弋反应过来，又紧紧拥住对方。
“好，我不走。”
东方弋温和地回抱着怀里的人，“想来我到现在都没事，只要离那光柱远些也不妨碍什么。”
却在东方弋身体全然不设防的刹那，嬴政一掌从旁击出，卷起的巨大掌风猛然将怔愣的东方弋裹挟向半空之中。
而待东方弋反应过来，正要迅速飞身而下之时，一阵强烈的拉扯感便是自光柱周边席卷东方弋的全身。
最后一刻，在这茫茫的天地之间，东方弋只能看得见那个人泛着水光的清亮长眸。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响彻大殿的高呼声仍旧经久不息。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么……”嬴政神色不明地望着天际，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一阵风掠过，带动着竹林发出簌簌的悦耳声响。
“好了，大家伙，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一个头戴竹笠的青年，手中抱着一只模样奇怪却憨态可掬的黑白团子，正嗓音低沉地自顾说着话。
“叽嘤？”
大大的毛团子不解地歪了歪头，见主人将自己放下后转身离开，连忙笨拙地追了上去。却在追了许久也不见对方回头后，毛团子像是明白了什么，渐渐停下了脚步不再去追。
“抱歉……我也不知我是否可以赌赢这局，所以我不能让你陪着我一起冒险。”
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青年低喃几句，身形渐渐隐没在了竹林深处。
………
又是斗转星移，海桑陵谷。
一处隐秘的山谷中传出一阵碎石滚动般的响动，而后走出一个瘦削高大的青年。
青年步履蹒跚，眼中却是泛着闪动着夺目的光芒。
但随着青年走过的路越来越长，看过的风景越来越多，他眸中的光芒却是愈发黯淡与深沉，眉眼间满是与他光滑的面庞不相符的沧桑。
直到那一日。
青年看到了一袭红衣，仿若身着婚服的那个人。
“东…方……”
久未开口的嗓音变得喑哑难听，那个听见此声的人却是蓦然回首，飞速奔赴而来，将青年狠狠拥在怀中。
“小政……？”东方弋颤抖的声音中满是不敢置信。
“是我。”
嬴政低低笑出了声，从怀中取出一方锦盒，打开露出其中的一粒药丸来，“我……赌赢了。”
“不管你以前赌了什么。”
东方弋紧紧用双臂禁锢着怀中的人，半晌才轻呼出一口长气，“总之，今后所有事关人生的赌局，你都不准再抛下我一人去赴。”
“好，我也不会再给你留我一人的机会了。”
嬴政将药丸含入口中，而后一把勾住东方弋的脖颈，覆唇而上，将药丸渡入对方唇齿之间。
往后余生，谁都不再是形单影只。
完。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终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