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冬天》和平和冬天

5、一场期待的篮球赛（上）

　　No.5 一场期待的篮球赛（上）
　　第一个星期的高中生活，精彩又无趣。
　　男孩女孩都在小心翼翼又大大咧咧地在几十平米的教室里寻找自己的盟友。
　　和平手里拿着刚从万晴那里借来的《萌芽》。坐在她对面的杨晨是个脸颊瘦弱小巧的女生，和周围人总能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言语之间满是不知是友好的客气还是刻意的钻营。哎呀，我学习不好，你以后要多帮我啊。哎你这个发夹好好看，你好有眼光啊。
　　和平身子朝后方侧着，眼角止不住的尴尬的笑意。低着头不经意撞上了万晴的目光。两个人在吵闹的教室里相逢一过。不过和平知道，她们的眼睛里，有同样的东西。一种刻薄又善意的讽刺和不屑。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三班的一个男生，就是和平当日和杨柳青一起看到的男生林行。在后门口扯着嗓子喊班长朱文枢，几分钟后班里面的男生都群情激昂的吆喝着周五下午要打一场篮球赛。班里女生叽叽喳喳雀跃着要组建啦啦队。
　　说来也是奇怪，十几岁的女生听到班里的男孩子打篮球赛，荷尔蒙高涨，激情澎湃，好像要上场的是她们这些站在球筐下投篮都扔不上去的人，费心竭力地思索准备，不言辛苦。到了三十岁，自己的老公在家里看个篮球赛，既不需你当年绞尽脑汁想加油口号，也不需你跑前跑后体恤身体，却像是打了鸡血的母鸡，怒发冲冠勒令禁止。
　　和平倒也是高兴。这样一来，和杨柳青两个人还能一起在操场上散步。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老板来了，刚刚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教室就像焉儿了的足球，被风扇咯吱咯吱的转动吹到一旁，无人理会，生怕脏了衣襟，回家被母亲追着满屋子乱跑。
　　刚过不到十秒，老班就腆着啤酒肚进了教室。

　　晚上放学，和罗川一起回家。两个人走在挤挤攘攘的放学路上，罗川问和平是否开始准备复习。
　　和平瞪着眼睛说，天啊，我才上了一个星期的课，你就问我有没有开始复习？
　　罗川撇了撇嘴，心想，还真没猜错。你们三个星期后就要第一次大联考，学校根本就不会给你们复习的时间。九门功课，全部堆积到最后两天，凭你的小脑瓜子再聪明，有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点、公式你也不可能全部记得住啊。现在学多少，三天之后复习多少。以三天为期限，效果会好很多。
　　和平嘟囔着，可是每天学的东西看起来不多，九门功课加在一起也很吃力啊。
　　罗川拿着快要喝完的水瓶子，象征性地敲了敲和平的脑袋。你也知道啊，这些如果全部等到考试前你才开始复习，不是更吃力吗？那个时候也不能叫吃力，叫任你百般都无力回天。三天的期限已经是你的第二轮回顾复习了。第一轮在于每天的总结。我们回家的这段路路程一共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里，你先回顾今天上了几门功课，再想这几门功课里每节课老师都讲了什么，尽可能详细回顾知识点。再将知识点用自己的思维构建成大的简捷明了的框架。在这个过程中，记下你没有回想起来的知识点或者是自己解释不通记忆薄弱的知识点。十五分钟刚好用完，回家之后，将这些遗漏的知识点记在一个专门的笔记本上，将和它所有相关的内容记下。过几天后，着重回顾这些点，你的知识框架就会更牢固。
　　和平两只小眼睛冒着光，崇拜地看着罗川，故意发出娇嗔的声音，欧巴，你好棒啊。
　　罗川恶心地朝和平移开了几步，给我正常点！
　　和平蹦蹦跳跳地跑到罗川身边，Yes,sir.
　　两个人走过红路灯，一辆绿色带着LED灯的山地自行车从和平身旁疾驰飞去，上面骑车的少年单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托着篮球，嘴里打着口哨像只欢快的小老虎弓着身子。
　　和平看到篮球，猛然想起今天班上说的和三班的周五篮球赛。我们班周五要和三班打一场篮球赛啊。
　　就你们的水平，还搞对抗赛。罗川莞尔。不过听说今年三班一个男生篮球打得不错，想进校队，刚好我去看看，有没有资格进来。
　　晚上回到家，喝了妈妈端过来杯口牛奶表面结了一层奶盖的热牛奶，这是和平妈妈算好了时间，提前十分钟温好的牛奶。
　　和平爸爸敲了敲和平卧室的门，待和平转身时放慢步子走了进来，径直扶着和平的肩头，轻轻拍打和平佝偻的后背。
　　头抬起来，后背挺直，对，离书桌一个拳头，好，保持住。
　　厨房里和平妈妈刷着碗筷，伴着嘈杂的水流声说：说了多少次了，写字的时候坐姿要规范，从小就不听话，以后长大了定型了罗锅腰可怎么成？之后说的什么都被水声淹没了，和平一句也没听清楚。
　　坐在靠近书桌的床边一隅，爸爸扶了扶眼镜，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都需要带上老花镜了。爸爸自嘲地说了句，不知道是以前学习太吃苦了还是人真的老了，看个报纸都得戴上老花镜了。
　　和平听着爸爸略显轻松的言语里的一丝无奈，突然发现，爸爸已经四十五岁了。头发还是一样的乌黑油亮，臂膀还是一样的宽厚有力，精神还是一样的炯炯生气。只是，那些岁月沉淀下的沧桑还是在一些不经意的小地方悄悄滋长，也给不愿承认的人一点自欺欺人的念想。
　　和平转过身，爸爸眼角的细纹不用刻意都隐约看得见，一双丰满苍劲的大手的纹络密密麻麻地深了。人们都说，一张脸或者一条躯体，悉心保养可以让它们看起来生机勃勃，但是一个人的手纹、眼角却从不会欺瞒，总是在悄然之间出卖主人的历经岁月。
　　和平从来都是个感性的人，鼻头一酸，眼泪就涌到了眼眶里。和平不敢眨眼睛，睫毛痒得难受也不敢动半分。爸爸正低着头翻看和平的练习册。和平用右手快速地抓着衣袖抹了一把，刚好碰上爸爸抬头，赶忙嬉皮笑脸地说：爸，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要检查我作业啊，本宝宝这么懂事。
　　爸爸双手合上和平的练习册说，难度还行，不过比我们当年学的简单多了。我还是要叮嘱你两句。高中不比初中，一个是你们小孩子年纪大了，叛逆期心气昌盛，父母不能过多地局限。另一个方面，课业压力重很多，如何分配时间、高效学习、建立自己的学习系统，都是需要你自己去摸索的地方。还有一方面，十几岁的年纪，情窦初开，这些都可以理解，不过要学会把喜欢欣赏变成动力，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前进……
　　爸！没等爸爸的话说完，和平就慌忙打断。这些我都知道，学习方法有罗川教我，你不用操心，其他的，我才不喜欢谁呢，您真是杞人忧天，放心啦，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缠着你、粘着你、折磨你，哈哈。和平挽着爸爸的胳膊说，还有妈妈，您也是，我会一直缠着你们的。和平大声朝厨房里喊。
　　这孩子，又说什么胡话呢。妈妈在厨房里嘟囔着。
　　我这是未雨绸缪。爸爸把练习册递到和平手里说，今天也不早了，你快写作业吧，等周末了，我们好好谈谈。
　　爸爸站在书桌后面，看和平摊开练习册，准备出去。和平下意识地背一垮，就听到爸爸扶着门把说，头抬起来，后背挺直，离书桌一个拳头的距离。
　　和平蹭的一下立马挺直了背，握着油性笔虔诚地保持着坐姿。
　　门轻轻地掩上了，然后听到爸爸的脚步声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