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11
广明泽北引发的骚动告一段落。现实中的广明本人在入侵普洛特GHOST当天，被反追踪成功的波玛和帕兹在新滨市北边某幢高层公寓里抓到。将广明押回九课、准备将其作为杀害西田义明的重要嫌疑人移送给警视厅时，石川出乎意料地出现在警车后，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广明一记老拳。
现场似乎冻住。就连广明本人表情都很呆滞。负责移交的斋藤看着打完人就径直转身走人的石川老前辈的背影，不禁开口问道：“他怎么了？”
一旁按住广明肩膀的东也不明所以。
“该不会是还高速路上被追得差点翻车的账吧。”斋藤想来想去，广明惹石川生气的理由，也只可能是这个了吧。
东则摸摸鼻子，想到些别的事情。
“也许不是。”
他一边把广明推进警车，一边不怎么确定地说。
斋藤挑挑眉毛。
“是吗。”
如帕兹所言，石川在送给广明一拳后，左臂因为活动引起的痛感而第三次就医。与前两次相比，主治医生总算有了点别的表情——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同一个病人反复在眼前出现，即便见到过再怎么多的病患，总会对眼前的这一位产生“到底他有没有听我的医嘱”这样的怀疑吧。
第三次叮嘱石川不可以随意活动还未痊愈的左臂，又重新给伤口进行了包扎和止痛，医生嘴角总算不再扬起，而是微微皱着眉头看石川离开病房。
并不需要住院的石川乘坐电梯，更换楼层后来到普洛特所在的病房外。和之前由BCMC对普洛特进行诊断不同，由于本次的事件，BCMC陷入了内部调查和追究责任的泥淖，九课也暂时对BCMC无法产生信赖感，因此委托了医院对普洛特进行全身检查。
石川在普洛特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白色薄被下，普洛特安静地沉睡着。虽然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但医生也忧虑地说，考虑到生化人与人类的构造毕竟不是完全相同，所以很难说普洛特是否真正脱离了危险。
生化人……啊。
石川无意识地伸出右手，摸着胡子。
普洛特是怎样看待作为生化人的自己的呢？
他又想起几天前想到的问题。
而这一次，石川突然发现自己迫切地想要听到普洛特的回答。
※
苏醒过来的普洛特，在石川的说明下，逐渐明了了目前的情况。当然中间还夹杂着九课其他成员在通信频道里的补充。石川虽然被这群多事的家伙烦得要死，但还是在普洛特和其他人寒暄的时候，抽空在加密频道向素子发问。
「广明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素子很快回答他。
「应该是吧。西田博士的真实死因不可能摆到台面上，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广明被检方以侵入警视厅系统偷窃车辆来起诉、领取刑期、在监狱中度过漫长的十几年了。」
「但是，公开的部分可能仅止于此。就像笑面男事件后表面上对九课的处理那样。实际上又有多少人会真正知道广明泽北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虽然是这样，」素子带着点嘲弄的笑意，「但广明本人也没有重要到做出这种复杂安排的程度。」
「那么，……」石川叹了口气，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石川前辈？”
被普洛特轻轻的声音唤回神，石川抬眼看向病床。
“前辈的手臂恢复得怎样了？”
他还是很关心石川仍未痊愈的左臂。尤其东在加密通信里告诉了他石川挥向广明的一拳。虽然觉得实在是自作多情，但普洛特在听到之后，还是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对石川道谢。
“刚才也说了，只不过是擦伤而已。”带着点恶狠狠的味道，石川不快地说。
“那么前辈也是下午出院吗？”普洛特问道。
石川皱起眉看着他。
“你的身体没问题吗？”毕竟检查不出结果，却莫名其妙地昏睡了四天。
“这是针对生化人设计的保护机制的一种。”普洛特答道。“体内循环并没有异常，所以没问题的。”
“那好吧。”石川站起身。“我来开车。”
普洛特看着他，嘴唇微微张合了下，没有出声。
石川停下脚步，和他对视。
“抱歉，前辈，但是……回九课报到前，我有个想要去的地方。”
石川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送你去。”
※
就算知道九课成员都是明察秋毫的专家，普洛特还是被石川的洞察力折服。因为石川不仅知道他想去的是西田博士安葬的地方，而且在普洛特之前就查到了公开资料里没有的墓园位置。
石川前辈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呢……普洛特又一次深深感到，和前辈相比自己就像雏鸟一样。
黑色大理石的墓碑上只刻着西田义明四个汉字，没有照片，也没有其他的雕饰，就连死者的生卒年份都没有。和周围其他的墓碑比起来，显得格外孤独。
普洛特将一束盛放的白色铃兰插进装满水的浅色花瓶，摆在墓碑前的石阶上。蹲下身的时候，光洁的大理石表面反射出他的身影。
那浅浅的轮廓里仿佛出现了西田博士的残影。普洛特手指轻轻触上墓碑，像是在抚摸制造出自己的亡者的名字，又像是徒然地企图与那道影子再度相逢。
人类的生命真是脆弱啊——
普洛特回想起呆在BCMC接受训练时，西田博士的感叹。
“脆弱的话，进行义体化的改造不就可以了吗？”当时的普洛特还并不懂得人类社会的诸多条条框框，莽撞而直接地向着制造者说出才学到不久的社会常识。
“即便接受了高度义体化，脑细胞衰老之后，人还是不得不走向死亡。就算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罢了。”西田博士淡淡笑着。“人类就是这样。在医学技术落后的时代，渴望着增加寿命、甚至长生不老。而当身体被改造到失去了岁月痕迹之后，又开始怀疑大脑支配下的每一根手指、每一次神经冲动，到底是发自自我的命令，还是只是虚拟现实里的一场梦境。”
普洛特皱起眉。他还不能准确地理解这些。
“不过，不管进行着怎样的研究，人类终究只是想要这个种族延续下去罢了。”普洛特还记得西田一边端起咖啡杯，一边投向自己的双眼。“大概总有一天，人类会放弃躯体的束缚，投向广阔无垠的虚拟空间。然而，那到底算是完全的解脱，还是仅仅将灵魂的栖居地从有机体换成冰冷的线缆机械呢……”
“普洛特。”
被叫到名字的年轻生化人猛然回神。石川站在稍远的地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你在走神。”
普洛特站起身，略微低下头，心中默念着向西田博士的道别语。最后一次看了看铃兰花朵，他转身向着石川走去。
“刚才，想起了西田博士以前说过的话。”
“是吗。”石川似乎完全没兴趣的样子，从口袋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在普洛特走到他身边之前，就略带急躁地朝出口方向走去。
普洛特不得不跟上石川略快的脚步。两人默默无言地快要走到停车场，石川突然发问。
“是什么？”
“……嗯？”普洛特不解。
“西田说过什么？”
普洛特看不到他前方的石川的表情，只是很奇怪石川为何过了好一阵才问。不过虽然这样想，他并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顺从地将西田博士的话重复了一遍。
而从难得放晴的天空吹拂而下的徐徐微风，轻柔地从两人间擦肩而过，带上一点温暖的味道，朝更远的远方奔去。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