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Leaticia

16、（十二）

　　许琛回到家，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拨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后，劈头便说：“帮我查一个人，也姓林，林熙磊，是你们家远亲。”

　　对方竟也没惊讶，缓缓说道：“我一直在等，你什么时候来问我这个。”

　　他挑眉，又听对方说：“一年多前，你舅舅那边来向我打听这个人，我也就托亲戚去打听，慢慢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他握紧了手机问道。

　　“本来要说可你那时匆忙回国，这件事也就压下了。怎么，现在回来又想起来了？你那位邻居还好吗？”

　　他仰头往后一靠，一时没说话，片刻才问：“那个林熙磊……是不是跟你长得像？”

　　“这个问题，我也猜到你会问，”对方语气笃定，“是有人说我们像，虽然不大熟。”

　　他蓦然想起那晚，她那样急促地闯进来想要确认，看到是林峻彦脸上又掩不住的失望，难道那么多年过去，她还没忘记林熙磊？那跟他算什么呢？

　　“既然你已经知道林熙磊，想必对你那邻居也了解清楚了？”林峻彦在那头问。

　　“我最近才知道，她快结婚了。”

　　对方“啊”了一声，才说：“最近才知道，看来你也不大在乎她的过去，那还来问我干什么？该翘墙脚就翘啊，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什么翘墙脚？”一个女人的声音凑过来，“许琛，我有崔琳琳的近况，你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他冷冷地说。

　　“不是坏消息，她终于结婚了，嫁给一个证券公司的部门经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让林峻彦听电话！”

　　“吼，火气还不小！”女人抱怨道。

　　电话又转了过来，其间还听到男人笑着说：“你明知道他不爱听这个偏偏要说。”

　　“没别的意思，我们都觉得你现在一个人也怪冷清，既然喜欢人家，趁着人家还没结婚赶紧啊！”

　　“谁说我喜欢她了？不过就是……”他语气一顿。

　　“就是有点感兴趣是吧？”对方揶揄道。

　　他想到俞晓涵之前的经历，反而说不出感兴趣这样的字眼，如今他对她，是不是同情的成分更多？

　　挂了这通电话，管家正请他晚餐。诺大的餐桌，就他一个人。他想起那时晚上她来，两人有时叫了外卖，边聊边吃，之后他回书房处理自己的事，她则在客厅里弹琴，一晚上总是美妙的琴声缭绕。

　　说起这钢琴，把琴转赠给她，是否能弥补那时对她的伤害？

　　隔天，他想着这个理由去找琳达，却见有辆奔驰车停在俞晓涵家门口，车里正走下来一个年轻男孩，运动衫鸭舌帽，按门铃前还四处张望了下，而门一打开立即闪了进去。

　　许琛越看越奇怪，徒步走到她家路边，远远从窗户望去一个人也看不到，心想那男孩到底去她家干什么？两人现在又在做什么？

　　他一边思索一边走进琳达家。琳达见着他就说：“你现在家里也有厨子了，还到我这里蹭饭？”

　　“不是，我来有别的事。”

　　“什么事？”

　　“哦，是这样，我家那台钢琴，我打算卖了。”

　　“啊？没搞错吧？那么好的琴，当年你爸送给你妈的礼物，就这么处理掉？”

　　“不是，也不是真的卖，”他懊恼地耙了耙头发，“我看看周围好像也就海伦挺适合那钢琴，所以就想，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看她要不要。”

　　“哦——”琳达看着他，“那你自己怎么不去问呢？”

　　“不是你说她一个年轻女人老跟我牵扯不清惹人闲话，所以我来找你啊！”

　　琳达又长长地“哦”了一声，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卖给她？”

　　“随便吧，”他往窗台边一靠，“我的本意是送她，但那样估计她肯定不会要，你就说我打算卖了，问她要不要，由她出价。据我的观察，她肯定会要的。”

　　琳达听他说完，就见他不停往外张望，便问：“你在看什么？”

　　“你注意到没有？刚才有个男的去找她，进了门到现在还没走。”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还是在说海伦。

　　“快两点了吧，”他抬手一看表，说道，“我叫安妮做份甜点，你送去她家，看看那小男孩儿在她家干嘛，也顺便帮我探探钢琴的事。”

　　说完竟真的打电话叫人做蛋糕去了。

　　琳达望着他真是啧啧称奇。

　　他那厨子也真能干，一个小时后送来两份甜点，一份给她，另一份让她送去俞晓涵那里。

　　“姐，你就找个理由，在她家待久一点，到时再打电话给我！”

　　琳达一边拎着那刚出炉的蛋糕一边往俞晓涵家门走，心想这人闲下来真不行，这都什么事啊！

　　门口的奔驰车的确还没走，她按了门铃，见是俞晓涵来开门，堆起笑容说：“今儿看蛋糕店做的这个蛋糕新鲜就买了，结果现在又没胃口，就想拿过来给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她笑容柔和，“哇，好香啊！”

　　另外两个也冒了出来：

　　“有蛋糕吃啊！太好了！”

　　“我正好也饿了！”

　　“琳达，你快进来吧！要喝什么？我这里有茶和咖啡。”她转身忙去了。

　　琳达仔细打量她家，格局不大，布置得很有艺术氛围，手工作品散落各处。

　　待俞晓涵煮好水果茶，又将碗碟在餐桌上布好，那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孩子也围了过来。琳达盯着那男孩，感觉很眼熟，过了几秒才想起来他是国内的一个歌手，最近还挺红的。

　　男孩身边的女孩见她盯着人看，突然有点戒备，还是海伦对他们说：“琳达是我邻居，不用担心。”

　　蛋糕盒子包得真像那么回事，打开来里面更是精致。

　　俞晓涵尝了一口便双眼一亮，问：“你在哪儿买的？真好吃！我最喜欢这个口味。”

　　她随便说了个店名，心想许琛你可真懂女人啊，这么高的手段当初干嘛要伤人心。

　　两个孩子吃了会儿便又去钢琴边了，看起来他们似乎在工作。

　　琳达忙问：“没打扰你们吧。”

　　“没事，”俞晓涵笑笑，“一个小朋友来找我帮点忙。”

　　“海伦姐，我不是找你帮忙，是来跟你学习！”那男孩一本正经地说。

　　“好吧，学习就学习，那这首曲子你拿去改。”

　　“这首不错啊，你怎么不要了？”

　　“当初也是写着玩的，你要就拿走。”

　　“不是吧，姐姐，这么好的曲子！”

　　“那给你唱吧，你降半个调，这里的节拍改一下……”

　　琳达新奇地听他们讨论乐曲，也是头一次看到工作中的海伦。

　　“海伦姐，这歌词也是你写的？为什么只剩黑与白？”女孩问道。

　　“哦，因为那时候我喜欢一个人，为了他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很女人，特别温柔贤淑的样子，有点像那时韩剧里的女配角。”

　　“为什么是女配角，不是女主角？”那女孩又问。

　　“那时韩剧里的女配角都比较完美，反而主角就是现在说的傻白甜。我好歹皇家音乐学院毕业的，国内又师承名家，再怎么装也装不来傻白甜啊。”

　　她一说完，他们都笑，连琳达也忍俊不禁。

　　“那姐姐，你喜欢的那个人最后喜欢上你了吗？还是他最后也爱上了傻白甜？”

　　“没有啊，他若喜欢我也就不会有这首歌了，不过他喜欢的人也不是傻白甜，”她拿着茶杯回忆道，“我那时不想承认，不得不说他选的人更适合他。啊，跑题了！我那时感情上受了打击，有一天突然醒悟，抛开了所有这些精致打扮，连妆也不大化了，衣服的颜色也多是黑与白，我发觉我更喜欢这样的自己，简单从容，不再装模作样，也不委曲求全。”

　　俞晓涵说完走到钢琴边，弹奏起这首歌，边弹边唱，笑容恣意。

　　美丽出尘的五官，素素的衣着，琳达知道，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被她迷住了。

　　“姐姐，你这样的，一般男人真配不上。”那男孩肯定地说道。

　　“就是！”女孩附和。

　　“我也一直在等一个二班的男人出现。”俞晓涵难得幽默道。

　　想想年纪小时对感情多么顶真执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经历过一些事后，反而能对自己一笑了之。

　　有点意思啊！琳达不禁在心里想，这海伦完全让她刮目相看，这真不是一般女人。

　　她最后被许琛一连串的电话给催得离开了海伦家。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刚到家，便听他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呢！怎么样，那小毛孩儿在她家干嘛，怎么还没走？”

　　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人家可是有名的歌手，过来跟她学习作曲的，再说也不止他一个，还有个女孩儿也在。我在那听他们弹曲子唱歌，海伦还真有才，作的曲子真好听！”

　　“我早就知道她有才。”

　　琳达看着他那样子，心想这倒真有个心思不明的“二班”男人。

　　“对了，钢琴的事你问了？”

　　“哦，这事还真忘记了。”

　　“什么？忘记了？”

　　“我说你最近是长了佛心来着？又是送蛋糕，又是钢琴，别人家来个人你都要过问半天，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啊？还有人上门挑衅我呢。”

　　“谁上门挑衅？”

　　她叹气：“还能有谁？”

　　他的表情一敛：“你还不打算放手？何必这样跟他们死磕。”

　　“快了，”她微微点头，表情哀莫，“我打算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