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会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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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紧随尸妖的消失而消散，诡异的一如出现时那般，高悬夜空的月亮得以露脸将大地上仍未消退的那份恐惧逼回了阴影里。
月光之下入目之处皆为一片狼藉，而董琪安的攻击范围之内放眼望去只剩下了断壁残垣，满目疮痍的地面上被尸妖们撕裂、削断、插着断箭的强盗残尸随处可见，掉落四处的内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与血腥味搅在一起更教人不舒服。
埃拉米尔眼看着自家主人抱着她的竖琴动也不动地站在自己身边仿佛陷入了沉思，五分钟后又如没事人般很是自然地收起了她的竖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那只伤手在流血；略一思索后它选择了沉默，目前看来，还是不让自家主人记起来手上有伤这回事的好，动了动耳朵，它可以肯定，那只手现在绝对是，非常、非常，的，疼。
接着，它又看到自家主人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地掀开了她的斗篷后单膝半跪下去，把她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放到了她脚边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人类小鬼头上，并轻唤了一声：“空。”就见那个小鬼捂着耳朵的双手一松慢慢地抬起了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张了张嘴巴，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大，人……”
“已经没事了。”它听到自家主人用平缓的语速这样说道，短暂的停顿后自家主人又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说了一句：“你做的很好。”然后，那个人类小鬼嘴巴一瘪“哇”一声便哭开了。
埃拉米尔顿时失去了兴致，脖颈上的肌肉一抖，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再继续看下去。
董琪安漠然的看着空在自己眼前号啕大哭，她根本不在乎空是否会因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挂掉，但深入骨髓、会怜悯人类的角色种族天性却迫使她不得不违背本意地将空轻轻揽入了怀中，并且用她那轻柔温和的嗓音低声吟唱起能让人克服恐惧的歌谣来安抚空。
她这一举动收效很快，她的吟唱尚未结束空便停止了哭泣，深一吸气又长长呼出后，空的小身板微微一颤便在她怀中睡去……
卡卡西面对尸妖时的反应与董琪安差不多，他直觉的认为，除非他想像叫嚷出声的强盗一样被这些从地下钻出来的怪物撕成两半，否则最好还是安静别动，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眼前的那只怪物在盯着他看了几秒后便对他失去兴趣走开了。
虽说怪物此举令卡卡西暗松口气，但他还是对眼前正进行着的血腥杀戮大为吃惊，那些可怖的怪物用很短的时间杀光了原本他要对付的强盗们，仿佛是来帮忙一样；而，最令他想不通的是，那些怪物直到消失也没有伤害他——就像他不存在似的。
没有发愣太久，卡卡西很快回神一个瞬身之术离开了葬送于烈火中的马厩前，沿着帕克的气息找到了右卫门他们躲藏的地方。
看到他，右卫门与雪子紧张不安的情绪马上得以平复，两人不约而同道：“忍者先生！”阿京更是开心地大叫着跑到他身边，对他说他赶跑了一只超级超级大个的老鼠保护了雪子。
卡卡西眉眼一弯，俯身单手揉了揉阿京的小脑袋道：“是吗，阿京可真是勇敢呀！”再直起腰时，笑意已从他睁着的那只右眼消失，“我不得不告诉你们，火势太大，马车连同马都没有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右卫门一声惊呼：“什么！连马都没有了！”
卡卡西看了一眼捂住自己嘴巴、大睁着双眼处于震惊中的雪子，把自己被打断的话说完：“因此，我们只能依靠双腿走到泷之国，原本只剩两天的路程，可能会延长。”
闻言，右卫门双肩一垮，一副走背运的倒楣样低头看着地面不再说话，雪子则皱着眉头轻咬下唇显得忧心忡忡。
卡卡西将他二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对一旁的帕克道：“一会你带他们回菊方馆。”
“你要去哪？”帕克在他转身时问道。
卡卡西没有回头看它，只扔下一句：“我需要去确认一件事。”方才传来他的查克拉的那个方向，究竟什么人在那里？他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他现在赶去会不会晚了一步？
空气中那种混合了腥臭的血腥味令处于快速跳跃行进的卡卡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随着这种难闻至极的气味变得越来越浓郁、入眼的毁坏越来越严重，他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当快接近董琪安身边时，他猛然睁大了右眼，他看到了教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有如惨遭战火蹂/躏、经历了巨大灾难而变成废墟的凄凉大地上是随处可见的尸体碎块与内脏……他甚至还能感觉到仍在漫延的死亡的气息，以及，牢牢盘踞在这片大地上的那种无声的恐惧，这里简直就是，修罗地狱！
不属于活人的地方，这念头让卡卡西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里实在令人不舒服。余光瞥见有光亮一闪，他的视线立即紧追过去，不期然便撞上了埃拉米尔的目光——它为这片满是死气的地方带来了一丝生气，他想——它只暴露出一半身躯，月光为它脖颈上的银色长鬃毛渡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很是漂亮。
卡卡西迈开脚，慢慢走了过去，借助从忍具包里拿出的夜光石的光芒，他隐约看到暗处似缩在了地上的黑马主人，但是，她却对他的靠近全无反应。
微一挑眉，他试着唤了一声：“犹？”
正因右手上反扑回来的那种痛不堪忍的剧痛而冷汗直流、倍觉想死的董琪安半天才抬起头回应他：“……是，你啊……”疼痛使得她的声音很微弱。
“怎么了？”卡卡西压下心头的疑惑问道。
“……没什么……我，”董琪安顿了顿，缓了口气才又费力地将剩下的话说完：“只是，有些累，而已。”斗篷下她捧在胸前的双手直颤，她觉得每说一个字手上的疼痛就加重一分——自作孽不可活这六个字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我扶你起来？”卡卡西询问道，他没忘记她很排斥别人的碰触。
“……不，”过了小半天董琪安才又回道：“让我，休息一会。”
休息？在这种地方？卡卡西下意识就侧头看向不远处一块石头上的那堆肠子，她真的很不对劲啊……该不会，她受伤了？不可能，她的结界是无法破除的，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大人，”
稚嫩的孩童嗓音传入卡卡西耳中，他应声转头，就看到一颗头发乱蓬蓬的小脑袋从董琪安的斗篷下钻了出来，看上去还没睡醒的样子。
“您怎么了？”
他听到那个小鬼问了和他同样的问题。
“……我没事。”
他也听到和给他的答复差不多的回答，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仅慢慢站了起来还多说了一句：“走吧，离开这。”
（原来是为了这个小鬼）
卡卡西顿时了然，这么一来他心中的疑惑便一扫而光。
“噫？”终于注意到卡卡西存在的空一下睡意全无，她拉着董琪安的斗篷边跟上她的脚步边抬头问道：“大人，您要见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忍者吗？”董琪安完全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自顾走着没搭理她，倒是走在她们前头负责带路的卡卡西接了一句：“我是忍者让你很不满吗小鬼？”
“不不，没想到我家大人要见的是您这样一位厉害的忍者，真是太好了！”很会察言观色的空马上改口拍起了卡卡西的马屁，当然，她内心想的则是：哼！你不过是忍者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这位大人需要的人！——显然，她因为董琪安说过的那句‘我需要的正是你这样有能力的孩子’而飘飘然了。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空气中的那份寒意，打了个冷颤，空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帕克遵照自家主人的嘱咐，在他离开大概不到十分钟，带着他的任务委托人小心翼翼地走出藏身处返回了菊方馆，所幸菊方馆还完好无损的立在她的原址上。
右卫门回到菊方馆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楼下和楼上的每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试图能找出他们之外的活人，但除了被慌于逃命的房客掉落在走道上以及遣落在房间里的物品外，他半个活物都没发现。
“看起来，强盗似乎放过了这里啊，太奇怪了。”右卫门嘟囔着回到了雪子她们身边。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忘了木叶那位护送我们回去的忍者先生了吗？他那么厉害，肯定是之前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把靠近的强盗全杀掉了，所以这里才没事。”对于右卫门的疑惑，雪子如是说。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主人！）——被阿京抱在了怀中的帕克自是一番得意。
右卫门比较迟钝，因而没能听出雪子言语中对卡卡西的那丝仰慕之意，基于他向来都是雪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情况，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傻笑两声，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
“是大叔！”阿京指着回廊外喊了一句，紧接着他哆嗦了一下，然后抱着帕克的手一松，赶快爬起来躲到了雪子背后。至于雪子，她与右卫门都因再次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董琪安而惊讶不已，一时也就没顾上理阿京；帕克更是一副见鬼了的神情，暗道：还真像卡卡西说的那样，这个人真来了，难道他要确认的就是这件事？
“大人，”这样想着，它还是迎了上去恭敬的说道：“您来了。”
帕克话音方落，雪子便匆忙站了起来闷声不语地低头拉着阿京退到了一旁，卡卡西倒也没多想只当是其惧怕他身后某人的原因，于是他简短的说了一句：“已经没事了，今晚可以放心休息，明天我们再出发。”言语中隐隐有安抚雪子之意，此外也顺便告知雪子和右卫门，让他们担惊受怕的强盗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哈啾！”空倏地打了个喷嚏，她仅套了件棉衬衫，着凉在所难免。
因着这个喷嚏，雪子和右卫门方注意到站在董琪安身侧拉着她斗篷的空，两人均觉讶异，卡卡西由于尚不清楚她与董琪安是何种关系也就没出声，这么一来一下子冷了场，气氛略显尴尬。
最终，还是由董琪安打破了沉默，“……女孩，”她对雪子道，“带这孩子，去，”顿了顿，轻喘了口气她接着把话说完，“洗个，热水澡。”她的语速较为缓慢，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更无力，卡卡西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雪子颇为意外地抬起了才低下的头，愣了一下方道：“好的，大人。”说着就要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阿京紧拽着，试图让阿京松开手却无果，又畏于还等在一旁的董琪安，她只好求助的看向右卫门。
“嘶~好冷，阿京，来，我们也去泡澡。”
右卫门难得机智一次解了雪子的困，阿京听话的由右卫门牵着他的手和雪子她们一起离开，他觉得只要不扔下他让他被吃掉，就算是必须和不太喜欢的右卫门一起去泡澡他也愿意。
董琪安既没兴趣陪卡卡西干站也没要掉头走的意思，当下便挨着身旁的柱子坐了下去，试图让自己尽可能的想点什么，好消减掉一些仍被不断传导到大脑的痛觉信息。
她坐下去没多大一会，卡卡西随后便走到了她跟前坐下，把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拎来的一只小药箱放在了两人中间道：“把手给我。”看她没有要顺从自己的意思，卡卡西眉眼一弯又道：“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口。”——完全是以命令式的口吻说着带询问的句子。
于是，毫无防备的董琪安尚未看清卡卡西的动作，只来得及呼痛一声，她的右手便被卡卡西拉出了她的斗篷。
“……”卡卡西盯着她被自己拉过来的右手皱起了眉头，刚才他便嗅出她身上无法掩盖掉的那丝血腥味，隐约觉得会与她的伤手有关，但，纵使他已预想过她伤手的情况，也决不是血肉模糊、可见染血指骨的这种，“怎么会这样？！”难怪她会这样反常，右卫门不是说他们的伤药很有效吗？
董琪安被卡卡西这一拉弄得冷汗直冒，浑身也止不住地微微发颤，若说之前她只是不想多说一个字的话，此刻别说半个字，她连半个音都发不出。
“人类！”埃拉米尔哪容自家主人被一个人类如此对待，立刻一声怒叱。
帕克被埃拉米尔的怒气惊了一下，赶快躲到了卡卡西背后，开玩笑，它可是只无比可爱的娇弱小狗，在这匹体型庞大又具杀伤性的马跟前完全处于弱势，傻瓜才会让自己变成对方发泄怒火的目标。
卡卡西心中自然也因自己力道没掌握好多少生了些歉意，便软下了语气道：“看上去似乎没流血了，保险起见再上一些止血药，明天再用能让伤口愈合的药。”说着从小药箱里拿出了一瓶止血用的药膏。
缓过一口气的董琪安猛地从卡卡西掌中抽回了自己的右手，“……没用的，”她直起身轻轻向后一靠，将右手护于胸前，“……你们人，”觉察到自己的失言，她随即改口道：“你们的药……对我，没用。”
闻言，卡卡西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紧接着便扔出了董琪安也苦恼着的问题：“你的手怎么办？”
——我要能解决还用你这个NPC来问我该怎么办吗？！
董琪安有些恼怒地将头一扭，再不肯说一个字。
半晌，卡卡西的声音传入了她耳中：“总会有办法的。”听上去似乎安慰她的意味更大些，但这样的安慰对董琪安而言除了让她觉得自己的手更疼外毫无用处。
“人类，”埃拉米尔再次开口，却是替自家主人下驱逐令，“你，可以离开了。”它的语气很不善——原本它就对人族很不屑，现在又觉察到自家主人的情绪，便不愿再掩饰自己对人类的那份厌恶。
卡卡西毫不怀疑若是它有尖牙利爪的话绝对会扑过来把自己撕成碎片，因此他只是挑了下眉，看了一眼董琪安后站起身带着帕克离开了。
待再听不到他的脚步声，董琪安这才将右手轻搭于腿上，努力让自己忽略掉手上传来的痛感，皱着眉头认真而仔细地看过每一处伤口，各种扰乱心神的念头忽地便从她心底窜了出来，令她心烦气闷不已。
埃拉米尔见状凑到了她身边用自己鼻端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董琪安正要回应它的触碰，抬起的左手却卡在了半空，她脑海中突然有什么闪了一下。很快，她回过神般把手抚上埃拉米尔的鼻端并拍了拍，嘴角微扬用精灵语道：“我亲爱的埃拉米尔，或许，我的手，又能抚上琴弦了呢~”她竟然痛昏头把有任务奖励这回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语毕，她赶快坐直了身体察看自己的空间袋，果不其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支药水——正是能让伤口愈合的药水——顿时精神一振马上将之拿了出来，这一来就连右手传来的疼痛感她也觉得减了一半。
董琪安二话不说咬住软木塞一拔又“噗”的一下将软木塞吐到一旁，仰头便将瓶中的药水喝尽，药水进入她体内后马上生效，她右手上的伤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太好了！”埃拉米尔喜道。
“……是啊，太好了。”董琪安边活动着自己的右手边缓缓道，仅管她没有表现出惊喜之意，言语间却也能听出她松了口气。
——以后绝对不再做这种自虐的事，直接干掉那些惹怒我的游戏人物！
她恨恨地在心里刻上了一句反省后的警示语。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会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