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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学序曲 ...

  •   當我醒來的時候,窗外還是灰濛濛的一片,天空有了些許藍色。
      抬手看看手錶現在也不過是四點,可我聽見廚房裡叮噹作響的聲音。媽媽大概在十五分鐘之前就開始忙著準備早餐,她最近總是睡得很少,因為這一年,我高三了。
      在這個時代,高三意味著忙碌、壓力、奮鬥、轉折等等一系列決定命運的詞彙。這一年,不僅僅是學生能夠感覺到這些詞語的真正意義,很多時候承受這些詞語的是一整個家庭。這裡是北方的一座小城,計劃生育的政策在八十年代初普遍推廣,所以我的同齡人基本都是獨生子女。一個家庭一個孩子,高考的壓力就在整個家庭中更加明顯。
      在枕下摸出手機開了機,十五秒不到它就震了起來。
      --起床沒,懶鬼。昨晚她給我打電話了,她很好,我很放心。
      這是一條短消息,澤發過來的。發送時間是凌晨三點十五分。
      蕭澤,我從小到大的鐵哥們,我們之間的感情也許早就超過了親兄弟,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形影不離。短信中的她是蕭澤的女朋友蔣純,他們已經交往了六年。
      --我剛剛起床,沒你這麼興奮。默冰這丫頭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正鬱悶著呢。
      快速的打字、發送。我皺著眉,長長的嘆了口氣。陳默冰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也在一起快六年。
      早戀這件事,大部分家庭是諱莫如深的。提到早戀更多的家長覺得有百害而無一利,但是,我家和蕭澤家對於早戀的態度很開明。我們的父母在這方面的看法出奇的一致:戀歸戀,只要不影響學習就沒有問題。
      我跟澤討論過為什麼我們的家庭能夠接受我們早戀的事實,我說我爸媽很尊重我,從小到大,只要我決定的事情,他們很少反對,只會跟我說‘你做的決定,之後不要後悔’。澤說,我爸媽其實無所謂接受不接受,他們根本沒什麼時間管我,每天都是手術、論文、升等這些事,醫院的事情早就讓他們焦頭爛額了,我只要不出大事,他們甚至可以當我不存在。所以我們的區別是,我在我爸媽面前從來沒有秘密,而澤,他的秘密他爸媽從不過問。
      對澤這樣的成長環境,有時候我甚至會有心疼的感覺,所以把他當我親弟弟一樣,很多時候,我覺得有照顧他的責任。
      --來我家吃早飯吧
      我又補發了一條短消息,澤家裡的常態是只有他自己,他自然不會自己做早餐。
      --不要,快吃完出門,我在籃球場等你。
      --好
      也就在我回覆信息的同時,家裡的座機鈴聲突兀的響起,這種傳統的電話鈴聲在凌晨的這個時間顯得特別吵。
      “誰啊?”我抓起身邊的分機,沒好氣的說。
      “起沒呢?”電話那邊是程琳的聲音。
      “屁話。沒起誰接的電話。”其實我有些吃驚,但是語氣還是盡量保持平靜。
      “你怎麼一跟我說話就凶神惡煞的?我告訴你任文軒,也就姐姐我忍得了你的臭脾氣。”
      “有事說事,沒事掛機。”其實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誒誒誒,別啊。我就是知道你今天開學第一天,我還沒開學今天很無聊,所以中午找你請我吃飯。”
      “你!陰魂不散。”我不想跟她浪費時間。
      “哈哈”她突然笑了,“我就陰魂不散了,怎麼著吧!我不管,反正中午我過去,請不請隨你便。”
      這個程琳是出了名的死纏爛打軟硬不吃,跟她糾纏越久越沒有結果。而我現在只想結束這通電話。“算了,你來吧。我在校門口等你。”
      “你答應了?那說好了,十一點十五校門口不見不散。哈哈哈我掛了,早安任文軒。”
      電話終於傳來了忙音。
      媽媽推開門:“文軒,誰這麼早給你打電話?”
      “啊,沒誰,你認識,那個程琳,她說中午來看我。”
      “你也真是,怎麼能折騰人家女孩子來找你呢?”
      “媽,你說我折騰她?我躲還來不及呢!”
      “行了行了,快去洗漱,飯都好了。”
      “遵命!”

      趕到學校的時候才五點多,空曠的籃球場並沒有什麼人,遠遠的我就看到蕭澤在打籃球。清晨金燦燦的陽光點亮了他周身閃閃發亮的汗水,隨著他每個投籃的動作更加耀眼,這是讓多少女孩無法拒絕的美麗畫面吶。我慢慢走近,他甩都沒甩我一眼,嘴倒是沒閒著扔過一句話:
      “怎麼,文軒,陳默冰還沒消息?”
      我看到他臉上壞壞的笑,估計昨晚純的那個電話給了他不少甜頭。
      “滾,除了刺激我你也不會別的了。”
      他回頭看到我鬱悶的表情,笑得更加放肆:“不就她沒主動給你打電話麼,你就不會打給她,這還得我教嗎?”
      “不止這件事。程琳中午要來找我,我答應她跟她吃飯。”
      “啊?又來?”他正要投籃,突然回過頭看著我。
      “球!”
      球飛過來,後面是澤等待答案的臉。
      “是啊。我上輩子肯定欠她的。”我一邊瞄籃框一邊說。

      程琳和我的事澤很清楚,以至於現在每次他聽到程琳這兩個字都會有很大的反應。一系列的因緣際會,她走進我的生命,誰說愛情沒有先來後到,她就是晚到的那個。

      雖然已經推行了計劃生育,但是我們這一屆的升學人數仍然是一個很恐怖的數量級。教育局為了減輕孩子們的升學壓力,開始在子弟學校試推行另一種九年義務教育——小學五年,初中四年。這樣在初中階段就有更充足的時間準備中考升入高中。而初中的課程三年內就可以教授完畢,第四年純粹是為了給家長時間安排孩子的未來,是升學還是另謀出路。
      陳默冰就是那個需要考慮是否繼續升學的孩子。盡管我已經盡我所能幫她補習,教她怎樣應對考試,但她仍然不太會讀書,成績徘徊在七十分上下。機緣巧合,她家裡知道了另一種升學途徑,類似藝術類的學生,而我們子弟學校初中培養的特長就是美術,算半個藝術生。
      初三升初四的那個暑假最後一天,異常悶熱。我們像往常一樣,趁著夕陽西下的半點清涼,手牽手走在江岸上。
      那天她的話特別少,路到盡頭,她說我要走了。
      我愣在那裡,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她說她開學就要去B市一所很不錯的大學的附屬院校讀大專,家裡已經都幫她安排妥當,她哭也哭過鬧也鬧過,但是沒有不走的可能。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來。
      那個瞬間我突然覺得冷,萬念俱灰,離開、失去這些,終於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
      我說,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也好。
      她說她怕。
      原來這個暑假她每天都是那麼的不安,每天來見我時那腫腫的眼睛也並不是熬夜看漫畫沒睡好之類。她流了很多眼淚,想了很多辦法,她都沒跟我說。可是她最怕的竟然是告訴我之後我也無心讀書,會想辦法跟她一起走,而她覺得以我的成績,值得一所更好的大學。
      一種從未有過的心酸慢慢擴散開來,我心疼眼前這個女孩。什麼時候她都會為我著想,這丫頭怎麼這麼傻。
      我抱過她,輕輕吻了她的額頭,說了句特別沒勁的話:“別哭,你又不是不回來了。”然後自己卻紅了眼睛。
      我們還太小,不能自己主宰什麼。前途命運之類的擺在我們面前不得不讓我們都舉手投降。我理解她的家裡為了她的未來,給她重新鋪了一條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也許,她會比我走的更好。
      所以我只能選擇讓她走,為了她的未來。可她又說了一句讓我更心疼的話:“要是我能選擇,我要選擇和你一起讀書,一起走的更遠。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但是現在我好怕離開你自己去那個陌生的城市。”
      懂事以來,我第一次有了心揪著疼的感覺。我又何嘗不怕呢,甚至都可以想像她一個小丫頭,自己一個人照顧自己的畫面。
      餓了誰幫你帶食物,天冷了誰幫你取暖,生病了誰來照顧你呢?
      那悶熱的一天,她哭成了淚人,而我只能悄悄的擦眼淚,故作成熟的安慰她哄她,我們抱在一起,但是都覺得冷到了骨子裡。
      開學了,面臨中考的壓力,每個人都卯足了勁,只有我像個行屍走肉般,時不時的發呆。澤看在眼裡,找各種機會開導我勸我,但是沒有任何作用。
      陳默冰走了,冬天很快到來,她曾經說過她出生在冰天雪地的時候,家裡就給她取了冰這個字。如果特別想她,我就會獨自去學校教學樓後面的小花園,找一塊足夠大的雪地躺下去,滿腦子都是她,看著天空讓思緒亂飛。
      程琳大概就是這個時候闖進了我的生活。不知她是怎麼開始注意我又從哪裡打聽了我的消息。
      每每我看著天空出神,總感覺有人在遠處看著我,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回頭看到她。她離我遠遠的,呆在一個暗處的角落,發現我瞪著她,竟然緩緩走來,向我身出一隻手:你好任文軒,我叫程琳。
      大概是詫異,同時也有一種清晰的感覺,非-常-不-喜-歡!
      我沒理她起身就走。
      後面就變成她明目張膽的出現在我在的地方,教室,走廊,畫室,後花園,我回家的路上
      被她跟煩了,回家的時候我也只能停下,轉身對她說你打擾到我了。她卻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回答我,很開心你跟我說第一句話,雖然是責備。
      我覺得我碰到了一個瘋子。
      那個時候總會生病,也許是因為常常想的太多,胃口不好,學會了吸菸而且吸很多。
      一次病重,高燒快40度,在學校暈倒被澤送到醫院,澤急瘋了在急診室大聲的喊醫生,結果他媽媽剛好在急診區,幫我掛好鹽水之後說最好留院觀察一晚。
      醒過來之後我堅持回家,因為冰可能會給我打電話,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手機這麼高端的設備只能回家等。澤特別無奈的把我送回家裡,問我爸媽在哪,我說他們出差了,他說我出去買點吃的,今晚我留下來,省得你死家裡也沒人知道。
      澤拿了我的鑰匙出門,沒一會兒電話就響了起來,我以為是默冰,接起來之後還故作輕鬆笑嘻嘻的說:“傻丫頭,想我啦?”
      “還裝。你都快燒死了。給我開門我是程琳。”竟然是她。
      我放下電話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開門,她就站在門外一臉擔心的樣子。
      “不請我進去?”
      “不必了。”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拒絕。
      “你就這麼討厭我?”她臉上的表情多了些變化,可是當時我沒任何心情分析。
      “回家吧,很晚了。”只想讓她快點走,因為我想躺一下,頭很昏。
      “不會就你一個人在家吧?”她開始不老實的探頭四處亂看。
      “你一個女孩子家能不能自重些,快回家去。”我說的很不客氣,隨手關門。
      “呀!”她吃痛的大叫了一聲,就在門快關上的一瞬間她伸手擋住,手指瞬間紫紅了起來。
      我覺得聲音不對,很快的回頭,這下可好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失去意識之前我感覺到自己被一個軟綿綿的身體接住,耳邊一直傳來一陣陣焦急的叫喊:“任文軒!任文軒!!任”
      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是澤和程琳,她果然還是沒回家。我撐起上半身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澤就遞過來一杯水,溫熱溫熱的喝起來很舒服。
      “程琳,你還是回家吧。”我沒有抬頭看她,一邊喝水一邊說。
      “現在沒有車了。”她帶點撒嬌的口氣說。
      “打車。”我還是堅持。
      澤看著氣氛很僵,和事佬一樣說:“確實很晚了,那個,你是程琳是吧,我送你回家。”
      我沒說話,眼角餘光看到澤拿著程琳的東西直接走向門口,程琳大概也跟著走了過去,在門口她突然回頭:“任文軒,別燒死哦,你還欠我的呢。”
      我重新躺下,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後來澤跟我說她的手有三根手指都被門夾紫了,可是看我摔下去的時候不管不顧的跑過來接住我,因為用力,手指滲出了血,澤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把我扶到沙發上又給她做了簡單包紮。
      “其實她也挺不錯的,至少對你很好。”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討厭她,總覺得她以後會給我惹大麻煩。再說,我有默冰啊,現在只是異地而已。”
      “所以你又何必一副要死的樣子呢,你們只是異地,我和純也是異地,還不是好好的。”純在初三的時候就轉去了非子弟的初中,兩個人雖然在同一個城市,但是想見面也很難。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你們雙方如果對對方有足夠的信心,在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其實澤說的沒錯,但是想念這種滋味,對於那時的我們,實在是太沈重了。
      後來程琳便更加肆無忌憚的出現在我眼前,生病期間送水送藥送吃的,病好了之後一樣每天送零食水果,任我冷言冷語的對她,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不減。在學校找不到我,就在我家樓下等我,我爸媽也就順理成章的認識了她。
      媽媽比較直接,問我是不是換女朋友了。我一本正經的說,媽你想什麼呢,我就陳默冰一個女朋友。
      也就是那一瞬間我突然想明白了,對,我的女朋友是陳默冰,她想我好好的,而且我要完成我對她許下的承諾,考上重點高中。
      程琳的意外闖入反而讓我走回正軌,我對她仍舊不理不睬,但是心裡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排斥。其實她並沒傷害我什麼,反而一直在幫我加油打氣。我常常看到她沒心沒肺的笑臉,兩顆尖尖的虎牙,一個小酒窩。她跟默冰完全是兩種極端,默冰內斂而沉靜,她自信並固執。
      初中畢業,我終於考上了夢寐以求的重點高中,我對她說謝謝。
      她說,謝什麼,你要是真謝我就讓我做你女朋友吧。
      也並沒有意外,可是這層紙被戳破了。
      我故作鎮定:“不可能,你知道我心裡只有陳默冰,我們只能做朋友。”
      那個瞬間我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悲傷的表情,下一秒,她又恢復以往那個沒心沒肺的笑臉:“哈哈哈,我開玩笑的。”
      我知道她不是開玩笑。好在默冰也放假了,我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約會,每天膩在一起。程琳打到我家裡的電話我都半個字不說就掛掉,來電顯示裏她的號碼我已經可以倒背如流。
      對程琳是狠了些,像是沒長心一樣。可是我只有一顆心,心裏滿滿的都是陳默冰。
      後來高中的時候,我和默冰一樣維持著異地,但是程琳會三不五時的到我們學校找我。她的中考成績一般,只考到了一所普通高中,管理也比我們松很多。她每次過來,我就會請她吃飯,總覺得精神上我欠她的,那麼物質上就還一些好了,一切大概都是圖個心安理得,沒有任何意義。
      澤那時就總說,我表面上看起來對程琳冷冰冰的其實一直心軟妥協。他說:“你不能心軟,你要對陳默冰負責,對程琳就必須狠心,懂嗎?”
      於是高二那次運動會,中午程琳習慣性地來找我,我叫上了我全部的兄弟一起。她有點詫異,每次她來都只有我們倆,這群人她也就只認識澤而已。
      開飯之前,我跟所有人介紹她:“她叫程琳,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總說喜歡我總來纏著我蹭我飯的那個人。”然後又轉過頭對她說:“我說你也真是的,一個女孩要點臉行麼?天天說喜歡我其實就是為了多蹭頓飯,你的喜歡是不是也太不值錢了?”她笑容僵在臉上,我繼續說:“追我的人那麼多,花樣也多,像你這樣恬不知恥的倒是頭一個。以前是我圖新鮮,隨便跟你玩玩,我女朋友呢就只有陳默冰一個,能讓我花錢請你吃飯你也該知足了,收起你這套別在這噁心我,我現在連玩都不想玩,更不想看見你,你哪涼快哪待著去吧!”
      兩顆很大的眼淚從眼裡滾落,她的眼神裡更是寫滿了傷心和憤怒。她站起身輪圓了胳膊就給了我一個耳光,聲音脆的整個飯店大廳都聽到了。澤在我左邊,雖然他很吃驚我說得出這種話,但他看到程琳扇我耳光還是火冒三丈的刷一下就站了起來。我擺擺手讓他坐下,他看我一眼又看一眼程琳,坐下點了支煙遞給我。整桌人都驚訝事情的發展,全都停止了動作,畫面突然定格。
      程琳瞪著我說:“任文軒,你他媽的竟然是這種人!”然後轉身走了。
      說實話,她打的一點兒都不疼,可是我的心有點疼。這個女孩其實什麼都沒要我的,甚至連句話也沒要,可是她的自尊就這樣被我踐踏,她的喜歡被我像垃圾一樣踩在腳下。
      當我看到她走出飯店大門時,我掐滅了手中的煙,跟沒事人一樣簡單和兄弟們解釋了一下我們就開飯了。那次之後,程琳就再沒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可是今天一大早她給我打電話說來看我,我還答應了她。

      我拿著球投了一下,沒中又彈了回來,我又準備投,可是澤走過來打掉了我手中的球。
      “你幹嘛?”
      “文軒你還有心情跟這打球,上次那事她不是都沒什麼動靜了,怎麼又找上來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撿了球繼續打。
      “那你上次那苦肉計白施啦?我知道你總覺得你欠她的,可是感情這事是不能懷著‘報恩’的心去進行的。”
      “我知道。”又沒中,今天打的好不順手。
      “那你還答應她讓她來?不過這女孩也太要是換個人聽了你那些話早死心了,她是不是太執著了點兒?”
      “執著?你還真會讚美人。”終於進了一球。
      “不過我確定她是真喜歡你。”澤跑過去將要出界的球打回界內。
      “那又怎樣?我跟她沒可能,我不喜歡她,從見她第一眼就不喜歡。”我接住球,繼續瞄籃框。
      “哼,這些話你今天中午自己跟她說去。”澤出現在我身前,做防守。
      “你有事沒?沒事一起。”我停下動作看著他。
      “嘿嘿,純今天來,我得安排她去。”他一臉得意的笑。
      “你小子重色輕友,行啊!”我晃過他,一個三步上籃。“幾點了?”
      “沒幾點,再打一會兒吧!誒,你倒是準點啊!”

      中午的時候我一出校門就看到了程琳,其實她長得很好看,只是太不會打扮自己,一身過於寬大的校服,頭髮也沒梳起來,風吹過顯得亂亂的。
      “你來啦?”她還是那種沒心沒肺的笑。
      “走吧。”
      我們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著,我步子很大,根本沒有等她的意思,她也就在我身後一直跟著沒多說一句。
      我帶她去了我常去的那家西餐廳————菩提。店內陳列簡單,乾乾淨淨,這樣就好。
      各自點過餐之後就是沈默,我點了一隻煙,看煙霧緩緩上升。而她,好像對餐巾紙很感興趣。
      餐很快上齊,我掐滅了煙,拿著刀叉漫不經心的切著牛排,正當我把一塊牛肉往嘴裡送的時候,我聽到她說了一句險些讓我吐血的話:“任文軒你長的真精緻。”
      “精緻?!你當是工藝品啊。”那塊牛肉隨著“啊”字進了嘴裡。
      之前我倒也不是沒聽過諸如此類的讚美,默冰就經常說你長成這樣讓我們女的怎麼辦,我笑笑說那還不是一樣被你治的死死的。
      我又開始想念默冰了。
      程琳沒注意到我的走神,她一反常態的微笑:“今天7月7號我生日,我來看看你。”
      我在她眼中看到了明顯的憂傷,那份憂傷太過張揚,遮掩不住的外洩。我曾經傷害了她,一次又一次,可她從沒離開。
      “程琳,聽我說,你是個好女孩,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費時間,不值。”我繼續切牛排,也許能掩飾一些情緒吧,我也不清楚。
      “任文軒,你是不是從來都沒喜歡過我?是不是?如果是那今天求你假裝喜歡我一次,只這一中午就好,然後我們再也沒有關係。”
      “你一定要這麼絕對嗎?我說過我們可以做朋友。”我扔掉手裡的刀叉,準備很嚴肅地對待這次對話。
      她不說話,低頭喝奶昔。
      “程琳,如果像你說的,我違心的答應你今天中午假扮你男朋友,這樣你會好受麼?然後你就真的再也不會來找我了?你問問你自己你做得到嗎?”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委屈。
      其實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從她那次玩笑式的表白之後就變得很微妙,她小心翼翼的討好我,我小心翼翼的躲著她。之前也許還能一起吃個飯,但是上一個局之後就變得無比脆弱。
      “程琳,如果你還想我們有機會能一起吃個飯,那我們之間的關係只能是朋友,要麼就真的再也不要見面,當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任文軒,你真的,特別冷血你知道麼?”
      “也許吧,看對誰。”
      “你讓我想想好麼?”
      “隨便,想多久都可以。但你要記得,我不喜歡你,從見你第一面我就很清楚我不喜歡你。你繼續耗在我身上沒有任何意義,你應該找一個真正喜歡你的人,現在我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不急的。”
      她點點頭,可我看見有一滴眼淚掉進了奶昔杯中。然後她抬起頭,笑了起來說:“那今天你得幫我慶祝生日。我匆忙跑來見你一會兒還得匆忙回去,我那堆朋友很快就會到我家。”
      其實她帶著淚水的笑讓我覺得苦澀,她這次是比上次更傷心的,可是又能怎樣呢?
      我遞給她我的手帕,笑笑說:“沒問題,但是你還是先擦擦吧,又哭又笑的已經醜到不能看了。”
      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個香芋蛋糕。其實我一直覺得那種淡紫色給我的感覺跟程琳給我的感覺很像,有點自信有點高傲,而且她喜歡香芋口味,真是絕配。
      看著她吃蛋糕那種心滿意足的樣子,我也覺得心安。她對我的好,我可能這輩子都還不完了吧,可是隱隱又有一種預感,她會讓我連本帶利的還給她。
      走出菩提,街上的熱浪撲面而來,正午時分竟然連一絲風都沒有。我們保持著一前一後的樣子只是換了位置,她走前我走後。送她去車站的路上,我看到了道路兩旁牆面上貼出的預防非典的海報。這場瘟疫性質的疾病從四月開始沸沸揚揚的鬧到現在,不但沒有減弱反而越鬧越兇。看著程琳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很想捉弄她:“誒!一會兒你回去小心點,現在非典這麼兇,你看別人都帶著口罩怕你傳染給他們。”
      “那我一定第一個傳染給你!”她站定回身,假裝嚴肅的看著我,眼角眉梢卻帶著笑。這應該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第一次跟她開玩笑。
      “少來,如果你把我弄死了你家估計就該讓人踏平了。”
      “為啥?”
      “追我那些女生可不是好惹的哦”
      “你真是一敗類。”她瞪了我一眼,繼續走向公交車站。
      公車很快就來了,她蹦蹦跳跳的上車,然後把頭伸向車窗外對我喊:“等我想通了,打電話通知你!”
      我做了個OK的手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开学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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