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宗主将醒第二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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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的林殊有些站立不稳，面前的场景倏忽变化，如流沙般一幕幕落下。
他尾随着那少年少女，见他二人踏白马从京郊打马而过，高楼远眺过长亭月色，也在京郊小巷吃寻常酒酿，尝两块桂花糕。
霓凰生于云南边陲之地，长于苍山洱海，天地灵气养育出玲珑剔透，又活泼明朗的性子，比之萧景琰的固执，与林殊更是合得来。
霓凰来京不过十五日，晋阳长公主几乎已经见不到小林殊的影子。每日只要他离开军营，便拖着萧景琰以跟穆王府将士切磋武艺为由，简直快要混成穆王府的人了。这日林燮气冲冲的回府，晋阳瞧他脸色不渝：“怎么了这是？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林燮军人脾气，重重一拍桌子：“还不是小殊！他好端端的，一大早去找齐尚书的那个小儿子的麻烦。京城的贵家公子，有几个是他的对手，偏他近日越发没分寸，整日不归家就算了，下手还不知轻重！把齐河那孩子，打的现在床都下不了。齐尚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到皇上那里去告状。我真是，迟早要被这个逆子气死！”
晋阳皱了皱眉，给他倒了杯茶，在他身边坐下，忧心道：“你将小殊如何了？”
林燮听出妻子话中的担心，知道自己说话过重了，不该将这糟糕的情绪带回家。他一时语塞，良久才放缓了声音，有些无可奈何：“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今日他没有来军营！”
晋阳“哦？”了一声，眉心缓了缓，思虑片刻，起身推开门：“小令！”
门外的侍女应声走近些，晋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絮絮叮嘱了几句，小令点点头，答一声“是”，安静的退了下去。
林燮瞧着妻子这番举动，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晋阳也不转头看他，耐心的注视着小令离去的方向，似是在等一个结果。
屋内沉寂许久，林燮将晋阳倒的茶慢慢饮下，在妻子的面前，情绪也渐渐平复。他站到晋阳身后，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墙角的隐隐绽出花苞的梅花，“晋阳，你可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晋阳微微一笑，侧脸望他：“林帅的火气消些了？”
林燮哼一声，面上抹不开，但伸手揽住晋阳的肩：“咱们这孩子聪颖慧颉，我也是爱之心切。今日黎老先生也和我说，小殊最近有些异样，已经连着两日早课迟到了。我这才更是生气！”
晋阳挑眉：“黎老先生可生气了？”
林燮想了想：“那倒没有。他只是一味微笑，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他不点破，我也不好意思多问。”
“是啊，还好你没有多问。否则黎老先生，该笑我们的林帅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嗯？”林燮不解：“这是何意？”
晋阳无奈叹口气：“你莫非没有注意到小殊最近长往穆王府跑吗？”
林燮蹙眉：“他不是说和穆王府的卫队切磋武艺吗？”
晋阳也不知道对这敏达一世，但有时又迟钝的让人哭笑不得的林帅该说什么。她也不急，指指前方：“不急，小令回来了。听她怎么说吧。”
小令快步几近无声的走到他们面前，行过礼便条理清晰的开口道：“林将军就在屋内呆着。卫将军他们在外围，我很小心，并没有叫人察觉！”
“这臭小子！”林燮咬牙切齿道：“这帮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了，居然帮着他瞒天过海，真是反了！”
晋阳微微一笑，示意小令退下。她挽起丈夫的手臂：“走吧林帅！他们混成小殊的人，也不是一两日。以为几十军棍他们就会怕吗？我们小将军的本事大着呢，你对你自己的儿子，看来了解的还不够哪！你除了生气，就不好奇他这个最爱在军营厮混，一向尊敬师长的人，最近安静窝在屋内，都在做些什么吗？”
林燮看一眼愈发温和睿智的妻子，漫天的火气也成了绕指柔，他无声的随着晋阳走了几步，才低声道：“其实他们这样舍命护着小殊，我心底还是很开心！”
这话倒是让晋阳愣了愣，她和丈夫对视一眼，随后笑着扣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握，慢慢往林殊的院落走去。
林燮没有走大路，径自穿过□□到了林殊的院前，看着门前错愕了一瞬，迅速站起身的卫峥等人，率先掷地有声的开口道：“行了别装了！我今日不和你们计较，赶紧滚回军营去该干嘛该干嘛，不然立刻掉你们去火头军，以后专门负责灶膛烧饭。”
卫峥等人面面相觑，看着林燮此刻平静却坚定的表情，知道事已至此，也是无计可施。几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愣是摸摸头，无声又沮丧的退了下去。
林殊的屋子在这四重院落的最后一角，应该是知道林燮已经来过，没有找到他人，此刻房间门窗都大咧咧的洞开着。
林燮夫妻二人穿过白玉兰硕大整齐漫天舒展的枝桠，看着林殊坐在窗前，安静的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根青竹，另一手握着林燮生辰送他的短刀，正专心的不知道在忙碌什么。只他额间一块青肿的淤青，衬得俊脸有些狼狈。
霓凰站在他身侧桌前，穿一件绿云小甲，长发束起，额间一块清水玉滴，衬得眉目如画。她手中握一只画笔，专注的看两眼林殊，再专注的在笔下描摹。
小林殊边忙活手下的活边絮絮说道：“霓凰，你要记得，可不能把我今日额头上这淤青画进去啊！”
“那可不成，将来我的这些肖像可都是要流芳百世的。你画一块淤青，多丑啊！”
“林殊哥哥，你可真不害臊！”霓凰唇边含笑：“我偏要画。谁叫你要去和别人打架，打输了还不认账不成么？！”
小林殊大眼睛疑惑的眨了眨，不服气道：“我怎么打输了？！他们十几个人对付我一个，个个都伤的比我重好么？！”
“你是林帅的独子，自幼习武。他们如何能和你比，打赢了他们，还将齐河伤的那么重。林帅肯定会重重处罚你的，你还不知错！”霓凰说的一本正经，
小林殊有些冒火：“怎么都是我的不对呢？”
霓凰却不在意他的口气，鬼灵精的瞪他一眼，回身看一眼身后茶几上的水盆，搁下手中的画笔。她边说着话边茶几边走，将一直侵在凉水中的丝帕绞了绞拿出来，叠的整齐走回到林殊的身旁，俯下身屈膝将丝帕搁在林殊的额头上：“林殊哥哥，你怎的还理直气壮？！你何必去和齐河计较呢，还将他打的那样重？”
额间慎入丝丝清凉，霓凰清澈的脸庞近在咫尺，林殊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少年情怀不知如何表达，一时间竟化成了委屈，挨多少军棍都没有哼过一声的的林殊莫名红了眼眶，依旧嘴硬道：“谁让他满嘴胡话，说将来要娶你进门！这样有损你的名节的话，他敢再说，我照旧揍得他爬不起来。你嫌我打得重，那你去照看他好了！”
屋子里静谧了一阵，小林殊别过脸将头埋得低些，赌气般的将力道都发泄在了手下的竹节上。良久，他才将情绪努力的压制好，却听到霓凰噗嗤一声笑声。
小林殊脸一红，抬头看她，赌气道：“你笑什么？”
霓凰就着半蹲的姿势，手臂撑在桌边支着下颚，另一只手将冰凉的丝帕在林殊的额间缓缓按动：“我在想啊，我们云南说待我长大要娶我的少年可以将队伍排到苍山去了。我在替你算，你得打多少架才能护住我的名节呢？”
“你......”林殊嘴唇嗫嚅了几句，却是笨拙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面庞上显露出一丝苦恼和挣扎。
霓凰俏生生和他耐心解释道：“林殊哥哥，我今日听说齐尚书去陛下面前告御状了，想来林帅又要罚你了。云南边境突然动荡，我明日便要启程回去了。此去关山路远，遥遥无期，你可莫要再生这些无谓的气，不要再惹林帅生气了。我还等着，看你建功立业，流芳百世呢！”
小林殊攥紧了手中的短刀，定睛望着霓凰，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抬手握住霓凰拿着丝帕的手。
那丝帕凉的沁人，他却依然感觉到霓凰手中特有的温度。
小林殊将她拉至身旁：“父亲不责罚我，我也是会去请罪的！但你明日就离开，我只想把这短笛尽快给你做好，不愿意在这事情上浪费时间。明日待你离开，我就去齐府认错请罪！但你记得，不管云南的少年有多少，我都会一一将他们打败，会努力一直比他们所有人都优秀，比他们所有人都对你好。你说，好不好？”
霓凰望着他澄澈坚定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苍山上空，蔚蓝天幕盘踞的雄鹰，飞得那样高，那样的夺目和坚韧。
霓凰点点头，勾起尾指：“好！林殊哥哥，拉钩！”
小林殊也畅快的笑着伸出手，勾住她的手指，虽觉得有些幼稚，但心口蓦地一甜：“拉钩！”
林殊看着屋内的这对年轻人稚嫩又明媚的脸庞，兀自透过时光想象着未来，他们二人双双长大，这样的聪慧俊秀，皆是文能提笔定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夫妻和顺恩爱，举案齐眉，该是怎么样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只是这么想着，他心口一阵阵的有些抽搐，竟是喘不过来气来。
晋阳说道：“燮哥，云南冬日寒冷，天涯路远，一点匪变，穆王回去就足够平息了，反正明年春日三年一次的大祭他还要回来。霓凰在京中处处讨人喜欢，我瞧着母后对她也欢喜的紧，何必跟着奔波这一程。明日我去和她商量，将她留在我们府中做客，你说好不好？”
林燮揽着她的肩膀摇摇头：“要我说，还是小殊自己说合适。母后最是疼爱他，他有什么心思，也该早早让母后知道，来日也早得成全。”
林殊听着他们的对话，又是舒心又是茫然，他定睛望向屋内的少女，却不料那少女也正抬眼望向窗外、正对上林殊看向他的目光。
两人穿过枝桠对视，都是一阵错愕。林殊心口倏地剧痛难掩，面前场景倏地散去，顿时置身混沌的黑暗中，意识完全涣散。
林殊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周身痛的不能自己。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霓凰最后看过来的那个美貌苍白，沉重而满面沧桑的面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宗主将醒第二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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