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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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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戴宝起初见荷香不与人争,处处退避三舍,以为她此生再无转机只能偏安在此,自己也只能跟着白白蹉跎了,没想到咄咄逼人的椒妃竟然激起了她的求生欲望,进而激发了她的斗志,让她不再逃避现实,愿意放下心结,为捍卫自己而重新来过。
戴宝自然喜出望外,自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荷香要是能东山再起,那他戴宝的飞黄腾达之日也指日可待了。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苟活于世却一筹莫展,任人宰割,现在既然生命中有了契机,让他有了大展身手的舞台,他又怎么能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
掐指一算,离黄池之会只不过一月,戴宝一改往日早出晚归与内务府一班人划拳猜掌,喝酒赌钱的陋习,一心一意跟在荷香身边,任劳任怨,任其差遣。
这日,因见荷香坐在窗口沉思不语,戴宝走上前问:“娘娘,可是有甚烦心之事?”
荷香说道:“正是,我要随大王出行,这衣裳行头却是马虎不得,不然何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此番定要灭灭那个椒妃的威风,可是又不能公开行事,以免被她觉察,坏了大事。”
戴宝一笑,说道:“明白,明白,娘娘是想瞒着椒妃做一身好衣裳,这倒不难,我自幼就在宫中,这裁剪的功夫还是有的,娘娘别忘了,您去年百日宴上的礼服还是我为您定做的。”
荷香说道:“此话当真?那太好了,我正想自己赶制礼服可又苦于不会,若要交给针线房又怕被椒妃知晓,正为此事发愁,其实也不用完全做新的,我只需把去年那件改一改便可。”
戴宝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但不知娘娘想如何改?”
荷香说道:“还是几年前,我在越国的时候,我舞坊里有一个好友,她的那身衣裳我至今都难忘,我想改成她那样的。”
戴宝说道:“娘娘不妨说来听听。”
荷香想了想,说道:“我的好友叫赵淑媛,她是绍兴城里赵府的千金,家里很是富有,我记着她那日在宴会上,穿的是件素白缎面的裙袄,样式是当时江南最流行的款,这倒不足为奇,那种样式其他人也有穿过,可最让人难忘的是她别出心裁,整个裙袄用黄金捻成的细线精心绣制,你想想看放眼望去一色白底金花,既古朴典雅又高贵华丽,艳而不俗,你说好看不好看?”
戴宝说道:“果然好看,娘娘是想也在这红礼服上绣金花?”
荷香点点头,不过她又有些发愁道:“可是我上哪儿弄这么多金线呢?”
戴宝笑道:“若是为这个,小的倒有些法子。小的在这宫中虽不敢夸口人缘好,但狐朋狗友还是有几个的,他们多多少少也经手过这些东西,我想他们手里肯定积攒下不少,与其留在手上烂掉,还不如拿出来变现,我拿些个金银秘密与他们去换,他们定当愿意。”
荷香还是头一回听闻此事,不禁一笑,说道:“那就要劳烦你了,只是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被椒妃知道了就不好了。”
戴宝笑道:“这种事谁会拿到台面上说,不过是些暗地里的交易,见不得光的,要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谁又敢买卖?万一被主子们知道了这可是杀头的罪,所以娘娘就放心,我一定办得隐秘。”
中午用过午膳戴宝就出了门,一直到傍晚才回来,看着他空着手,荷香颇有些失望,谁知道用完晚膳,挑了灯,关了门,戴宝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原来竟然是一小团一小团的金线!想也是,这金线是用黄金捻成的,自然既金贵又不显眼。戴宝看出荷香的心思,说道:“娘娘别小瞧了这一点,足够绣一身衣服了,再多他们也没有,我只说娘娘一件帕子被我毁了,要拿金线补,找了几个人凑的,这样也没人会起疑心,我们每日白天不做,等到晚上掌了灯再做,万一有人来访就推说睡了,这礼服是原有之物,也不怕被人瞧见,这金线我就日日带在身上,万一有人趁我们不在偷偷进来也什么都翻不着。对了,娘娘,我们绣什么好?”
荷香想了想说道:“牡丹乃百花之王,我们就绣牡丹吧。”至此两人夜夜掌灯绣制,白天还是同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光阴似箭,一晃黄池之会日期临近,果然不出荷香所料,夫差讲面子好排场,恨不得带着所有妃嫔一同出席,怎奈他的妃嫔早已在一个月之前就无端死了三个,剩下五个,良妃有孕,乐妃小产后一直病着,祝妃先天不足,三天两头病是个药罐子,本来是要跟着去的,临出发前两天又得了伤寒,高热不退,这样满打满算,夫差就只剩椒妃霓裳和宜妃荷香两人为伴。
这椒妃早在半年前就知道有着黄池之会,也知道夫差原本是想带八个妃子出行的,所以就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除掉其他几位后妃。因为荷香一直待在藏经阁安分老实,不像其他妃子总是伺机接近夫差,或者互相结党,所以她全然没把荷香放在眼里,而是一步步除掉了其他让她心烦意乱的对头,直到后来才对荷香下手,打探到荷香第二日就到太医院请太医,她就放下了心没再继续下手,谁知道她居然没被毒死,到了最后还能跟她一起陪着夫差出使晋国,这让她多少有些郁闷。好在荷香似乎也很知趣,压根没争着要坐她和夫差乘坐的那辆马车,而是和戴宝坐了另外一辆马车,离夫差远远的,让椒妃多少有些称心如意。
在晋国的黄池,齐、楚、越、吴、晋五国的国君各带妃嫔齐聚一堂,共同推选霸主之位。各国都蠢蠢欲动,吴王夫差更是志在必得,一时争论不休,晋定公提议歌舞竞选,既然各国都带了妃嫔来,不如让妃嫔们比舞定输赢,此言一出,各国国君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有趣,都纷纷表示同意。楚昭王提议各君主以菊花为注,每人五枝菊花,献给表演出众者,也可送她宝物以表心意,最后哪位嫔妃所得菊花或礼品最多,她所代表的君王即获胜,不仅可以得到霸主之位,还可得到旷世之宝犀牛玉雕。
原来这晋国的晋定公上月初刚得了一位舞姬,轻若鸿雁,舞似凌波,正想借此机会在各国面前露一手,因而出此主意。楚昭王素好细腰美女,尤其喜看她们翩翩起舞的倩影,故宫中妃嫔人人能歌善舞,因而楚王不惧输赢。齐王实力大不如前,此次前来无非是凑个数,本无意争霸,乐得看个热闹,没理由反对。越王勾践有些犹豫,不想表态,但身边的凤颦早就跃跃欲试,替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吴王夫差素来自大,自然也同意。
一时歌舞升平,各国妃嫔竞相献舞,果然热闹非凡。不过五国各派的妃嫔一轮比下来,大多打成平手,并无特别出彩之处,就连先前自信满满的凤颦也未能获得满堂彩,凤颦一心想出风头却未如愿,不禁心有不甘,只得含恨退回坐在勾践身边,勾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多言。
第二轮开始,陆续又有其他国另派妃子上场,越国因为只带了凤颦,少不得凤颦再度出场,可是这一次她也只勉强的了两枝花,一枝是齐王所赠,一枝是吴王所赠,自己的国君勾践一直坐着不动,也未曾送花给她。
晋定公窃喜,原来他的爱妃姬妃已经得了四枝花,若无意外,这盟主之位可就是他的了。他刚想宣布比舞结束,只见楚昭王站了起来说道:“慢着,还有一位美人未出场,我们不妨观看完她的表演再定输赢。”话音刚落,满座皆惊,大家纷纷窃窃私语,猜测是哪国妃子尚未出场。
这楚昭王从开席起一双眼睛就在各国嫔妃中扫来扫去,其间也有几人和他眉目传情,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荷香身上时,他的眼神顿时凝固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神气怡然的气质美人,只一眼,他就为其美色所折服,可眼见着各国妃嫔都上了场,她却岿然不动,楚昭王暗自着急,他要再不替她出头,他可就白白错失一次观赏美人之舞的机会了。
只见楚昭王微微一笑,指着荷香说道:“各位请看,就是这位美人尚未出场,我们难道不应该先看完她的精彩表演再做定论吗?”
晋定公有些尴尬,说道:“正是,正是,差点就漏掉了,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荷香淡淡一笑,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在下荷香,本想在一旁静静观舞,不期惊动了各位君主,实在失礼。”
晋定公问道:“不知姑娘想献什么舞?”
荷香笑道:“既是霸主之争,少不得与征战有关,不如就以战鼓和古琴为乐,荷香不才,愿献一舞以愉悦各位大王。”
晋定公大喜,立刻着人抬来一面大鼓,又令琴师在一旁抚琴。只听得鼓声大作,顿时如千军万马驰骋疆场。荷香解下披风,走下舞池。只见她威风凛凛,虽只一人却好似带领着千万人马在上阵杀敌,她时而腾空而起,时而翻滚起伏,虽是女儿身却好似男儿一般矫健有力,直看得那些君主个个心里痛快舒坦,一个个赞不绝口,这些君主大多常年征战,没想到军中之事也可被她演绎得如此传神,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急雨般的战鼓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传了出来,只见荷香一改刚才的刚健之风,舞步顿时柔和了起来,恰是一江春水情意绵绵。她摇曳的舞步,她的纤纤细腰,她飘动的舞裙和长发无一不透露出她的千娇百媚和万种风情。整个宴席鸦雀无声,大家都沉浸在她美轮美奂的舞姿中,被她深深吸引。
荷香跳完舞,正欲回到自己的席位,楚昭王早已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两株花一齐献给她,还嫌不够,又伸手解下腰间的佩玉放到荷香手中,说道:“姑娘舞艺精湛,在下深感佩服,如蒙不弃,且暂留脚步随在下同往共饮一杯如何?”说完伸手过来欲邀她入席。
晋定公也拿着两枝花走上前来献给她,说道:“实在抱歉,我手中仅剩这两朵花,就一并都给了你吧,这是我母后留下来的金钗,望你笑纳。”说完将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一只金钗递了上去。
这下齐王也坐不住了,为了不得罪各国,他手中的花早已平均分给了各国妃嫔,他取下拇指上的指环,说道:“虽然我没有花给你,但我还是想把这枚指环送给你表达我的心意。姑娘不仅是我见到的最美的美人,姑娘跳的舞也是天下第一。”
越王此时也拿着三枝花走上前来地给荷香,荷香嫣然一笑,勾践心中一颤。荷香问道:“我想向大王索要一物,不知大王可否愿意?”
勾践问道:“不知姑娘想要何物,只要我有,我定会舍得。”
荷香抿嘴一笑,说道:“就是那个呀,那个镶了吉云的红香囊。”勾践心中一动,伸手从怀中掏出香囊,正要递给荷香,没料到被凤颦冲了过来一把抢了去,此时荷香手已伸出来,却慢了半步,没拿到香囊,碰到了勾践的手,勾践抓住她的手,荷香来不及收回,脸微微一红。
凤颦大怒,又撕又咬,直把个香囊咬的稀烂,凤颦扔掉香囊,又要冲上来打荷香,早已被勾践反手扭住,不能动弹,众人看着这争风吃醋的场面,皆觉得有趣,并无人劝阻,只围在一旁看热闹。勾践松开荷香的手,低声对凤颦喝道:“妒妇,还嫌不够丢人!”说罢押着她回到席位。
吴王夫差早已看直了眼,他没想到一年不见,荷香竟然生得更加妩媚,在这黄池会上成为各国君主争相献殷勤的对象,可惜他手中早已空空,一枝花都不剩了,待要上前,又有些难为情,心里好似猫抓了一般,奇痒难耐。
荷香也不看他,转身回到席位,端起酒杯,来到楚昭王身边,摇曳脚步,轻声低语道:“承蒙楚王厚爱,荷香敬您一杯。”楚昭王大喜,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荷香也抿了一杯酒,将杯底到了过来,以示诚意,楚昭王大喜,欲伸手去搂荷香,荷香一闪而过,用手拍了拍楚王的肩膀,大笑而去。接着荷香一手持酒壶,一手持酒杯,穿梭于各国君主之间,把酒言欢,一时各君王大悦,共推吴王夫差为盟主。夫差志得意满,一手抱着犀牛玉雕,一手牵着荷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醉醺醺地离开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