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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   第75章
      转眼又是除夕,宫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荷香从早晨起就浑身不舒服,她头痛欲裂,心也一阵一阵刺痛。她的草药一个月前就喝完了,可是她却没打算去太医院继续拿药,也许是她厌倦了草药的味道,也许是她觉得吃了药也没有太大气色,索性就放弃了治疗,总之,停药之后她这一阵子总是觉得浑身慵懒,饭也吃不下,心里也堵得慌。她勉强支撑着病体打扫完藏经阁的庭院,就再也支撑不住,浑身冷汗直冒,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在遥远的故乡,万谷山脚下,老宅里,朗月已经连续六日没有下床,他的身体早就麻痹不能动弹了,有时一连几个时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从昨天起他就没有吃过饭也没有喝水,胡才每次端饭进来都能看到原封未动的冰冷的饭菜摆在床边。胡才哽咽了一下,强忍着泪水,把饭菜撤掉,又换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胡才小声说道:“公子,您就吃一点吧,要不喝点水也行呀。”
      朗月摇摇头,他缓慢地转过头,朝火盆方向看去,胡才摸了摸他冰冷的手,问道:“您是不是觉得冷,我再给您添些炭火。”说完起身往火盆里又加了些炭,房间顿时暖和了许多。
      朗月的目光又投向了书桌,上面有五张绢帛,绢帛上是朗月写给荷香的信。胡才把它们拿了过来,放到朗月手上,朗月的脸上露出了轻微的笑容。胡才问道:“您是想我把这些信给荷香姑娘送去对吗?您放心,我一定会按您的要求,每年送给她一封信。”朗月的眼睛眨了眨,胡才收起了绢帛。
      胡才又说道:“年货都已经准备好了,酥糖今天早上又新做了些,有桂花酥糖和芝麻酥糖两种口味,我知道,您爱吃桂花味,可荷香姑娘爱吃芝麻味,所以两种口味的酥糖我做的一样多。这样你们就不会为争酥糖吃而吵了。院子里的墙我也重新刷了,新挂了灯笼,等吃完团年饭我就点上,虽然今年荷香姑娘不在家过年,可她喜欢的菜我都备齐了,待会儿我就去摆上她的筷子。晚上屋里的灯我都会彻夜点着,您放心我可不像荷香姑娘,我守岁时是从来不打瞌睡的。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这炭火添得足,应该够燃到天亮。”
      胡才出了卧室,他擦了擦眼泪轻轻把门带上。屋子里一下子安静起来。朗月安详地躺在床上,窗外远远可以看见别人家茅屋顶上的炊烟,虽然闻不到香味,但朗月猜想那一定很美味,因为那是过年的味道,朗月回想起荷香在他家过的第一个除夕,当时荷香虽然瘦小,但一顿饭吃了整整一只鸡、一条鱼,到了晚上还一个劲地吵着要吃他烤的糍粑,当时就是在这个屋子里,满屋子都是烤焦的糍粑香味,说好了一人吃一块平均分着吃,结果荷香总是耍赖皮,还没等他把糍粑烤好就抢着吃,吃到后面嘴都打了泡,还一个劲喊没吃饱,守岁的时候人都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半块糍粑。朗月想到这儿不禁笑了一下,眼前浮现出荷香圆嘟嘟的笑脸。
      第二年除夕,荷香大了一岁,可爱和他争吃的毛病还是一点儿没变。除夕那天早上他做了好多桂花酥糖和芝麻酥糖,明明两种做的数量一样多,可荷香非说朗月偏心,把她爱吃的芝麻酥糖做得比他爱吃的桂花酥糖数量少,一口气吃掉了所有的芝麻酥糖,然后又吵着要吃朗月的桂花酥糖,朗月怕她吃多了拉肚子,不让她吃,她就伤心地哭了起来,为了哄她,朗月只好把藏起来的桂花酥糖全都拿了出来,结果荷香从下午一直拉到晚上才好转,为了忌口,晚上的团圆饭也没吃成,当然也没精神守夜,第二天刚好转,又被他拉去爬万谷山主峰,荷香当时气鼓鼓的样子,朗月到现在还记得。不过那次爬完山,荷香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再也不郁闷,也不闹情绪了,这才让朗月真正放了心。
      朗月想到这儿,叹了口气,不知道现在的荷香还会不会有烦恼,如果她又有了烦恼,谁来为她解忧呢?这个单纯的傻丫头,有心事从来不说出口,可是都写在脸上呢!
      天空中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像极了荷香初来时的第一场雪,那时的雪也下的这么大,那时他们还住在山顶的茅屋,大雪压塌了荷香住的西厢房,后来荷香又发起了高烧,是他搂着荷香一夜未眠,那时屋里也是这么安静,炭火也是这么炙热。
      雪花飞扬,恰似美人之舞,荷香从第一次在雪中跳舞,到后来日日在浮桥跳舞,再到出发前最后一次在庭院跳舞,她的舞艺已经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了,她的舞能让人浮想联翩,因为她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幻化成活的精灵,现在这空中的雪花扑簌而至,恰似她千种风情,万般柔情。一片雪花似乎听到了他的称赞,调皮地推开窗户,跳落到他的脸上,冰冰凉凉,像极了荷香的手。紧接着一片又一片,窗外的雪花纷纷飘了进来,都无声无息地落在朗月脸上,身上。
      长夜就快过去了,这一夜的北风,吹得漫天大雪纷飞,朗月的窗被吹开了半扇,雪花纷纷落在窗前、地上,一层又一层,就像洁白的羽毛轻轻覆盖在一起。
      天明了,炭火只剩下微弱的红光,胡才拿着一束娇艳的雏菊推开门,看到了一地的雪花和被雪花覆盖的朗月。泪大颗大颗从他眼中落了下来,他把刚从院子里采来的雏菊轻轻放在朗月枕边,这雏菊是荷香走的那日朗月亲手种下的,才过了三个月,却长满了墙角,开得极灿烂极茂盛。胡才呜咽着说道:“公子,我会按您的嘱托把您葬在那棵大梅树下,这样您就能天天看到荷香姑娘在浮桥跳舞了。您的信我也一定会带给她。荷香,荷香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公子已经先到荷塘去了,他日日夜夜都在盼你回来呢!”
      慧儿从早上起就没看见荷香到御膳房吃早餐,到了中午还不见她的人影,她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起来。自从荷香来到吴国,慧儿就知道她中了蛇毒的事,一直为她担忧不已。近来几天更是眼瞅着她饭量日减,形容憔悴,一想到她是为了让自己脱险才遭此厄运,她心中就对荷香充满了愧疚之情。慧儿想起荷香曾经说过她最喜欢吃桂花酥糖和芝麻酥糖,她走进厨房找来食材,开始动手做了起来,虽然宫内糕点精致可口,但她和荷香一样还是喜欢吃家乡的点心,况且在家乡,除夕那天家家户户本来就有做桂花酥糖和芝麻酥糖的习俗,说是吃了酥糖,接下来的一年日子都会过得甜甜美美。
      做好酥糖,已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慧儿带着一篮子酥糖来到藏经阁,她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荷香,她扔下篮子扑上前扶起荷香,大声喊道:“荷香,荷香,你怎么啦?”
      荷香浑身冰冷,面无血色,慧儿咬着牙将她抱到房中,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她一路狂奔,来到太医院,太医院此时已经人去楼空,只留有一个值班的老太医还没走。慧儿慌慌张张跑进来,哭着喊道:“太医求求您,快救救荷香,她不行了。”
      老太医眼花耳聋,听了半天才听清慧儿的请求,他摇摇头说道:“可我还要在此守夜,万一我走了,宫里其他人又来找我怎么办?你还是带着她过来问诊吧!”
      慧儿哭着说道:“我知道我们这些人身份低微,不敢惊动老太医亲自问诊,可是我朋友荷香她真的不能动弹,她动不了了。我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她吧,我求您了。”说完跪在地上咚咚咚磕起了头,可是任凭她怎么求,老太医都不肯前去。
      慧儿只得哭泣着离开太医院。她一路痛哭,在这歌舞缭绕,举国欢庆的夜晚,她的哭声格外悲切。
      夫差用完晚膳,带着戴宝在花园四处闲逛,不知不觉又来到花园西北角,自从上次庆功宴之后他就没见过荷香,每天歌舞游乐让他差不多快要把她遗忘了。突然一阵凄凉的哭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这除夕之日哭闹扰人?”
      慧儿听到问话,从树林中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哭着答道:“回大王,小的并不是故意想要惊扰大王,只因小人的好友荷香病重,太医又不肯前来问诊,小人万般无奈,伤心难过,所以才会失声痛哭,求大王责罚!”说完磕了一个头。
      夫差说道:“你快起来,带我前去看看!”
      慧儿带路,大家来到藏经阁。荷香卧室的门大开着,只见荷香头发蓬松地躺在床上,嘴唇苍白。戴宝点燃房中的灯,夫差问道:“她是什么时候这样子的?”
      慧儿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从今天早上她就没有到御膳房吃饭,中午也是,我本想做些酥糖带给她吃,谁知道一来就看见她倒在院子的地上,我把她安置好,就去请太医,可是太医说什么都不肯来问诊。”
      夫差看到慧儿额头上满是血迹,掏出一条绢帕说道:“先把额头擦擦吧,你流血了。”慧儿诚惶诚恐地接过绢帕。夫差沉下脸,回头对戴宝说道:“你速到太医院带太医过来!”
      戴宝转身快步向太医院赶去。夫差指着地上的篮子问道:“那是你做的糕点?”
      慧儿拾起篮子小声答道:“回大王,是的,这是荷香最爱吃的桂花酥糖和芝麻酥糖,这种点心我们老家除夕家家都要做。”话刚出口,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捂住嘴。
      夫差听了这话倒没什么反应,说道:“你拿来我尝尝。”
      慧儿打来篮子,取出两小盒糕点,打开盒盖放到桌上,夫差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吃了几口,又拿起另一块酥糖,也尝了尝。
      夫差问道:“你和荷香很要好?”
      慧儿点点头说道:“我们两家住的很近,她病成这样全都是因为要救我,我们要来吴国的前三天,我们回家时遇到了三个蒙面歹人,如果不是她引开那两个歹人,我肯定逃不脱,没想到她会掉下山谷身中蛇毒,都是我不好。”
      夫差问道:“你们没有报官?”
      慧儿说道:“报了,京都府找了一夜也没找到,听说后来是朗月在山谷找到她,并把她带回家的。”
      夫差问道:“朗月是谁?”
      慧儿说道:“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荷香父母双亡,从她十二岁起她就一直住在朗家,朗月比他大五岁。”
      夫差问道:“那她既有婚约,怎么还会被召入宫?”
      慧儿说道:“在我们越国,女孩到了十三岁就要到宫中待选,被选上的就要留下来。这种事在越国很寻常,我们大王也知道。”
      夫差问道:“那个朗月跟荷香关系怎么样?”
      慧儿说道:“朗月对荷香很好,荷香说朗月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这时,戴宝带着太医匆匆赶了过来,太医一见夫差,脸都变了,趴在地上头如捣蒜,说道:“大王恕罪,小的实在不知大王在此。”
      夫差摆了摆手催道:“快给她诊脉!”
      太医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突然他神色一变,夫差问道:“她死了?”
      太医答道:“大王,荷香怀孕了!”
      夫差惊讶地合不拢嘴,说道:“你说什么?”
      太医又说了一遍:“恭喜大王,荷香她怀孕了!”
      夫差的头“嗡”地一声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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