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荷香》楚舒月

6、第 6 章

　　第6章
　　朗月带着荷香来到集市，正午已过，路上人群熙来攘往，朗月来到鲍家菜客栈，里面人声鼎沸，大堂内几乎坐满了人，朗月带着荷香往楼上雅座走，正上楼梯，迎面下来两个官府当差的，一胖一瘦，只见胖子摸了摸嘴上的油说道：“你说这贼胆子也太大了，光天白日的，偷点金银也就罢了，竟把朗老爷印章给偷了，这朗老爷要还在呀，非得给他个一剑穿心，哼！”
　　朗月听了大惊，连忙追赶下楼，作了个揖，恭恭敬敬地问道：“两位官老爷好，在下朗月，刚才碰巧听到二位老爷提及朗老爷，不知是否指哪位朗老爷？”
　　胖官衙抖了一下胡子，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朗月，说道：“咦？难道这万谷山还有第二个朗老爷？当然是三年前被黑心白魔杀害，人称‘一剑穿心’的朗剑大侠朗老爷。这位小哥莫非？”
　　朗月抱拳说道：“江湖人抬爱，您二位谈及的朗老爷正是家父，三年来在下一直在山顶守丧，对世事过问甚少？不日前孝满，今日初回老宅，竟不知家中被盗。”说完掏出腰间刻有“朗”字的月形玉佩。
　　两位官衙一看，立刻拱手说道：“恕我们眼拙，竟没认出是朗公子，刚才言语若有不周处还望海涵！”
　　朗月微微一笑，说道：“刚才两位兄台所说贼人，莫不是姓胡名才？”
　　瘦官衙立刻说道：“正是正是，那厮昨日在集市和人聚赌，输了耍赖，被场子里的人揪住打，身上落下朗老爷的印章被人瞧见，这厮怕人知晓，同意还赌债，带人去客栈拿钱，回来的人觉得可疑就报了官，果然从他住处搜出金银玉器若干和朗老爷的印章。”
　　朗月听了神色淡然地说道：“金银是我送与他的，印章是我嘱托他带与我，没想到他贪赌误事，还好没有累及他人，都是在下管教不严，望两位老爷看在死去的朗老爷的薄面上，放了我这无知的下人，如果他还有赌资未还或是损坏物件要赔偿，请两位老爷告知，在下一并赔付。”
　　两个官差对看了一眼，颇有点出乎意料，胖官差说道：“朗家一向仁义，这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不是在下不信朗公子的话，实在是这胡才方才已在公堂上对他如何于数月前在山中被公子搭救，公子如何好心收留他并将老宅托与他看管，以及他如何看到朗家钱财起了贪心，半夜盗走，这一五一十他都供认不讳了呀，这会儿怎么又成了赠送呢，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呀！”
　　朗月摇摇头说道：“胡才可是被赌场打过？”
　　瘦官衙不解，说道：“是呀！”
　　朗月说：“这胡才自从那次被野兽追赶，被我无意中搭救后，就落下个毛病，一旦被打或者遇到危险就会胡言乱语，什么罪都往自己身上扯，神志不清，这毛病只有我能治，不信，两位老爷带我去见见这胡才，一问便知。”
　　“原来如此，我说这世上怎么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被人救了还敢恩将仇报，偷救命恩人的东西，闹了半天是有病在身！”
　　朗月点头说道：“正是！”
　　荷香惊诧地用目光询问朗月，朗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办完事再找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两位官衙走了。
　　荷香这才明白为何朗月刚回宅子时脸色会那么难看，但她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胡才偷了东西，朗月为何不仅不怪他还要帮他洗脱罪名呢？朗月啊朗月，没想到你年纪虽不大，可胸襟竟如此宽广！荷香心想若换成自己恐怕最多是不计较钱财，可也绝不会大度到去搭救他。
　　过了不一会儿，荷香就看见朗月带着一个衣衫有些破烂的人走进客栈，朗月很快就发现了荷香，带着那个青年人走了过去。
　　“荷香，这是胡才。”朗月介绍了一下，示意来的人也坐下。
　　胡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朗公子在上，请受不肖小人胡才一拜，胡才瞎了狗眼，竟然恩将仇报，丧尽天良做出对不起朗家的事，蒙朗公子不弃，再三搭救，朗公子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朗公子就是小的再生父母，小的愿追随朗公子，为朗公子马首是瞻，小的如对朗公子有贰心，天诛地灭，五雷轰顶！”说完又拜。
　　朗月一把拉起胡才，说道：“胡才不必如此，你若没有其他去处，可暂时留在我身边无妨，他日如果你有了好的去处，我也不会拦着你。”
　　胡才又跪地说道：“蒙恩人不弃，重新收留，从今往后，除非我死，我绝不离开恩人半步，如有违背，当如此筷！”说完将一根筷子一折两半。
　　朗月再次拉起他，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那些金银我既已说是赠与你，你还是收下吧！”
　　胡才大惊，说道：“我的命是恩人所救，恩人宽恕我的罪行已是对我莫大的恩典，这金银我万不可收！”说完将一包金银玉器并朗老爷的印章一并推至朗月面前。
　　朗月拿起印章，说道：“家父生前颇喜爱此印章，先人亡物，不敢转送，这枚印章我收回，钱财乃身外之物，并算不得什么，你若真心想跟我，你就收下吧，万望再勿推辞！”
　　胡才将包裹郑重卷好，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朗公子，我十岁就和家人失散，颠沛流浪至今，所到之处，所见之人，鱼龙混杂，非奸即盗，我虽没有杀人越货，可鸡鸣狗盗，招摇撞骗之事不知做了多少，活到现在，从未觉得惭愧，可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这天地间还有像你一样不沾尘垢的人，我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是仁义道德，可是廉耻之心还是有的，今日之事让我羞愧难当，从今往后，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朗月微微一笑，拍了拍胡才的肩，说道：“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之事，能让你有所改变，那么我今日所为也算是做对了，来，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说完，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胡才也恭敬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荷香又看了胡才一眼，发觉他和刚进来时判若两人，尽管他身上还是衣衫褴褛，可是他的神色不再是猥琐慌乱，眉宇间也似乎渐渐透露出一丝豪迈。荷香暗想，以力服人，不如以德服人，这也许就是感化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