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荷香》楚舒月

51、第 51 章

　　第51章
　　过完年，荷香长高了，脸也圆润起来，假期结束了，又到了该入宫的日子，荷香赖在家里磨磨蹭蹭不肯出门，朗月催促道：“快点，荷香，再不出门，你就要晚了。”
　　荷香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两弯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像蝴蝶的翅膀在扇动，荷香嘟起圆圆的脸蛋，撒娇道：“你就让我再待会儿吧，等会儿进了宫，孤孤单单的，我的心情又会难受起来。”
　　朗月笑着刮了一下她翘起的小鼻子，说道：“那把我的笛子给你带着吧，解解乏。”说完取下腰间的竹笛递给她。
　　荷香欣喜地接过笛子，用手轻轻抚摸了一遍，说道：“朗哥哥，你真的舍得把它给我？你不是说这个笛子也是你爹留给你的遗物吗？”
　　朗月哈哈一笑说道：“有什么舍不得，又摔不坏，你只管拿去用好了，我抽空再做一个，你要是喜欢新的，我也可以把新的竹笛给你。”
　　荷香把笛子学着朗月的样子别在腰间，说道：“不用了，我就喜欢这只笛，因为我用它吹的曲子最像你吹的声音，不信，我吹给你听。”荷香说完，吹起了朗月教她的那曲咏梅，曲声悠扬呜咽，乍听上去简直和朗月吹得一模一样。
　　朗月笑着说：“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要是在第二小节的地方用食指将这个孔轻轻遮住一半，发出的音就会和我一模一样了，这是我们朗家吹这首曲子的秘密，不过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荷香按他教的方法又吹了一遍，果然比起先前的音略微有些差别，确实听上去更像。荷香恍然大悟，说道：“难怪我怎么练都觉得和你吹得不太一样，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我在外面就按原来的方法吹，只有待在家的时候才按你们朗家的吹法吹好不好？”
　　朗月笑着对她挥挥手说：“快走吧，你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反正一般人也听不出差别来。”
　　荷香一路上又将两种吹法分别试了几遍，总算听出了两种吹法的差异。
　　进了宫，荷香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直响，虽然她在心里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勾践，不要去看他，可是她的脚就仿佛不听使唤似的，一步一步往大殿方向走去。在大殿外有几丛茂盛的南天竹，一米多高，刚好可以躲藏，荷香走到靠前的一堆，弯腰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透过竹子的缝隙，荷香看见勾践在一群侍从的陪伴下从廊庭中走过来。
　　荷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过年时有朗月陪在身边打发时光，过得既快乐又充实，几乎让她差不多把他给忘了，可是一踏入这宫墙，思念顿时就如潮水般涌来，让她顾不上勾践的警告，来到大殿外，她并不奢望他能回心转意，只要能让她远远地看他一眼，她就满足了。
　　勾践正准备入大殿，突然像感觉到有人偷窥似的，折转回身，大声呵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干什么？”
　　荷香大吃一惊，只见勾践指着她藏身的那片竹林，荷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士兵们抽出刀，朝这片竹林包抄过来。
　　就在这时，在她身后不远处窸窸窣窣走出来一个身影，荷香定睛一看，原来是赵淑媛！
　　士兵们冲过来，迅速包围了她，勾践站在台阶上厉声问道：“你是谁，来这大殿意欲何为？”
　　赵淑媛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磕了一个头，说道：“回禀大王，小的是舞坊的舞娘赵淑媛，大王，您认识我的！”
　　勾践质问道：“既然是舞坊的舞娘，不待在舞坊，到这大殿来做什么？”
　　众士兵抽出刀呵斥道：“快说！来干什么？”
　　赵淑媛哭喊着说道：“大王，求大王饶命，小的只是想看看大王，别无它意。”
　　勾践冷冷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说，你到底受何人指使，是不是想谋害本王？”
　　赵淑媛“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一边摇头一边哭诉道：“大王，自从上次在校场得大王相救，小的一直对大王心存感激，小的真的只是想看看大王而已，绝对不敢做出半点对大王不利的事，大王，大王你要相信我呀，大王！”
　　勾践对侍从说道：“舞娘赵淑媛，行为不端，满口胡言，不知廉耻，来人，把她带到舞坊，杖刑四十，通知所有舞娘观刑，以儆效尤！”说完拂袖转身走入大厅。
　　荷香瘫坐在竹丛中，吓得冷汗淋淋，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拖着披头散发的赵淑媛往舞坊走去。
　　等人群走远了，荷香猫着腰，贴着灌木，小心翼翼退离大殿，等拐了个弯，看不到大殿时，她的心才放了下来，这不足百余米的路程，让她背心都汗湿透了，她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发现她，这才捋了捋头发，强作镇定，往舞坊走去。
　　还没到舞坊，她就听到了赵淑媛凄厉的哭喊声，荷香悄悄走进舞坊，见众舞娘都站在庭院里，赵淑媛趴在刑凳上，身上血肉模糊。慧儿看见荷香，悄悄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差点错过了一场好戏。听说赵淑媛胆大包天，竟敢去狐媚大王，结果被士兵们当场抓住，大王罚他杖刑四十，还让我们观刑，说是要以儆效尤！哎呦！吓死我了，真看不出来，她怎么这么不知廉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看她以后怎么做人！”
　　四周也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对赵淑媛指指点点，都在数落她的不是，这些声音像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扇在荷香脸上，荷香头“嗡”的一声就大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舞娘们的嘲笑声、杖刑的噼啪声，声声入耳，震得她的耳朵生疼，她用手堵住耳朵，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惶恐地想到：“如果今天没有赵淑媛，士兵们抓到的是我，大王会怎么样，会不会也是同样的铁血无情？那现在在人群中央受刑的人，应该就是我荷香了吧？赵淑媛，你只不过是我的替罪羊，原本应该承受这一切的人是我呀！”
　　荷香的头越来越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恶心地想吐，内心的惶恐和悲凉更像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两眼一翻，往后一仰，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