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博物馆》烛露

129、背叛（二）

　　陆无涯面色凝重道：“小白与沈三先生失踪了。”
　　云倚漠眉头微蹙：“什么时候的事？”
　　陆无涯道：“大概一周前。”接着他将事情的经过向云倚漠大致说了一遍。

　　话说，白楼月从辽城回来后，便与他一起，开始着手对付锦封。那些日子，两人几乎是片刻不离。以至于陆无涯都有点心生厌烦。
　　一周前，白楼月终于不再频繁地出现在他面前，陆无涯得了几天清静，却又感觉不大习惯，于是便又厚着脸皮去找对方。
　　但白楼月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杯中茶色沉淀成褐黄，显然已放置多日。
　　陆无涯见了满头雾水，心道：这狐狸去哪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而当他走进卧室察看时，却赫然发现床上有一大摊血迹。并且那血迹已经发黑，在雪白的床单上凝固成一股不详。
　　陆无涯压下心中不安，冷静下来后，开始在屋内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半点蛛丝马迹。但最后，除了那一条染血的床单，再无其它线索。
　　他想了又想，决定去找沈三帮忙。那时云倚漠不在，身边能信任的也只有沈三一人。。
　　但等他到了沈三的住处，却震惊地发现：沈三也失踪了。而且失踪的情形与白楼月一模一样。

　　云倚漠听完后，沉吟半晌，问道：“老陆，那染血的床单还在吗？”
　　陆无涯答道：“在，我一直都原封不动地留着了。”
　　云倚漠点头道：“你把它们拿来给我看看。”
　　陆无涯“嗯“了一声，便去拿东西了。

　　锦熙略显担心地问道：“云倚漠，小白不会有事吧？”
　　云倚漠实话实说：“不好说，这要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了。”
　　锦熙自我安慰道：“小白应该没事，他一个吃货能结下什么仇家？”
　　云倚漠若有所思道：“或许，不是他的仇家，而是···”
　　他话未说完，陆无涯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条染血的床单。
　　锦熙看着那两条床单，突然感觉怪怪的——令他不由联想到妙龄少女的初夜。难道说白楼月遇上的是采花大盗？
　　这想法既荒诞又可笑，他甩甩脑袋，立即将这个龌龊的想法甩到脑后。
　　云倚漠用余光瞄到他那副“蠢样”，不由暗叹：这小子肯定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云倚漠接过那两条床单，先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端嗅了嗅。
　　陆无涯见状，立即道：“我已经确认过了，确实是血。”
　　云倚漠嘴角微挑，语带深意问道：“这上面，确实是血没错，那你可知这是哪里来的血？”
　　陆无涯下意识回道：“难道不是···”说到一半他蓦然顿住，猛然醒悟自己确实不能证明床单上就是白楼月或沈三的血。他只是主观上认定这上面是他们的血。

　　云倚漠指着上面的血迹道：“这个叫做‘药血’，是以某活物为载体，再通过上百种特殊药材在此活物体内炮制而成的。”
　　锦熙听着一哆嗦：“我怎么觉着这么邪乎呢？”
　　云倚漠道：“此法由苗疆蛊术演化而来，确实邪得很。也正因如此，早被云家弃置不用了。而发明此术的人，名叫云朔。”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这个人，是云家的第一个叛徒。”

　　“叛徒？”锦熙与陆无涯异口同声道，这八卦来得没有一点点防备。
　　云倚漠嫌弃地看了他俩一眼，却还是将云朔的事情与他们说了，并没有故意去吊他们的胃口。
　　“当时，云家内部分为两派，激进派希望能够入世，然后凭借云家的道术在外闯出一片天地；保守派则希望坚守祖训，继续隐居世外，不问世事。双方因此争执不断，但也并没有撕破脸。直到云朔出现，这一矛盾才被搬上了台面。从此，族内的争执演变成战争，族中秘宝‘天枢’，也因此失传。所以才造成了云家如今的局面。”
　　“那云朔后来怎么样了？”锦熙迫不及待地问道，八卦本性显露无余。
　　“云朔？”云倚漠冷哼一声：“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他虽然是一个百年难遇的道术奇才，但自作孽不可活，死得并不算冤。”
　　锦熙听到“百年难遇、道术奇才”这几个字，便忍不住好奇道：“云倚漠，那是你厉害，还是云朔厉害？”
　　云倚漠眼尾上挑，反问道：“你说呢？”那语气神态分明是他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锦熙见了，忙对他拱拱手，也不知是在佩服他的“厉害”，还是在佩服他的厚脸皮。

　　陆无涯则插话道：“行了，你们俩别净说这些没用的了。小云，这‘药血’究竟有什么用？能不能找到那只狐狸和沈先生？”他语气急切，说话间难掩焦躁。
　　云倚漠抖了抖那两块床单，回道：“没有什么大用，只是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但妙就妙在，此种方式极其隐秘，若非通晓其中门道，是万万无法识破的。”说着他从衣袋里抽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然后咬破指尖，在上面一笔画下了个不知名的图案。紧接着他又将符纸烧成了灰，然后那些纸灰就像是有生命般，纷纷落在了床单的血迹处，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纸灰竟然组成了几行字。
　　两张床单上的字，合起来写的是：欲见二人，携天枢至青鹿山癫，恭候大驾。
　　。
　　陆无涯见了，皱眉道：“这什么意思？”
　　云倚漠神态自若地挥手抖落掉那些纸灰，平静道：“意思很简单，就是有人叫我去自投罗网。”
　　陆无涯紧张道：“那你会不会去。”其实此刻他心中相当矛盾，他既希望白楼月能平安回来，又不希望云倚漠以身犯险。
　　云倚漠还没开口，锦熙却替他答道：“老陆，他会去的。”说着他垂下眼，手指紧紧地抓住云倚漠的手臂，指节都泛了白。
　　陆无涯看向云倚漠，果见他轻轻点了下头。

　　白楼月是他的朋友，沈三算他的亲人。面对如此情境，他怎能不去？
　　锦熙早就把云倚漠看透了——深知在他那冷淡疏离的外表下，其实比谁都重情重义。

　　云倚漠沉默半晌，交代道：“青鹿山我去过，不是什么凶险之地，我去去就回。老陆，你在家把锦熙给我照看好，等我回来。还有··”
　　他话未说完，锦熙突然一拳打了过去，正中他的脸颊。这一拳虽不重，但云倚漠没躲没闪，也够他受的。
　　锦熙的拳头有些颤抖，他面色阴沉地看着云倚漠，心里的恐惧不断扩大，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一年，他也是跟他说“去去就回”。结果一去便杳无音讯，最后，留他一个人，无期限地等了一年又一年。

　　“这一次，你危险也好，平安也罢。我就是死也要跟着你。如果你敢耍手段不让我跟，那就别怪我跟你鱼死网破！”锦熙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之前的噩梦，那个梦太长，长到直到现在，他都心有余悸，不敢闭眼。

　　云倚漠张了张嘴，终是将劝说了话咽了回去。他心中无奈苦笑：看来自己的信用已经全部用光了。

　　云倚漠看向陆无涯，问道：“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去？”他这么一问，就算是对锦熙松了口。
　　陆无涯道：“我不去添乱，我给你看家。”
　　云倚漠满意地点点下巴，道：“可算有个懂事的人了。”
　　锦熙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那要跟去的决心是坚硬如铁。

　　陆无涯无奈道：“我倒想不懂事，可没人给我机会呀。‘药血’重现云家，虽然云朔已经死了，但他所代表的势力可是百年未熄。如今闹出这么一出，没人在家坐镇行吗？如此想来，我是反正都去不了了。”
　　陆无涯被云倚漠拉下云家这趟浑水多年，自然对其家族势力要清楚得很，此刻分析起来，也是句句正中要害。

　　云倚漠对于陆无涯的表现非常满意。心里终于舒坦了些。他对陆无涯道：“那你帮我找点精明能干的人来。我明天就出发。”
　　陆无涯惊讶道：“这么快？”
　　云倚漠道：“就算你不怕活狐狸变成死狐狸，我还怕沈先生出事呢。你别告诉我，时间太紧，你筹措不出人手？还有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要云家的。”
　　陆无涯不屑道：“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你就等着吧，明天一早，人准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