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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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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笔不错的生意，亚瑟·柯克兰想着。
——假如他有选择权的话。
身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律师，柯克兰先生显然并非是头一次帮人撰写并立下遗嘱了。他的客户千姿百态，有年近花甲行将就木的老人，也有青春年少杞人忧天的青年，他帮助他们一一抚平法律上的漏洞，将自己的选择转变为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书，这个流程可能花去他半个月，也可能仅仅只需要病床前的五分钟，无论如何，这就是一名律师的工作，何况他也不讨厌那笔高昂的律师费。
不过这一回他可并非自愿坐在这儿的。没有预约，没有谈妥，他甚至没有带上任何应有的文书与材料——什么都没有，唯独给了他一张椅子，突兀的就像是一场绑架。
事实上也相去不远。他只不过是站在家门前呼吸了一口冬日里的寒冷空气，还未等他将其中的氧气转化为二氧化碳，出现在他面前的黑衣人们便一语不发地将他“请”上了车。拨打999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况且他也不认为坐在车上的自己有机会掏出手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活着，虽然柯克兰先生至今没想起他最近是否又在法庭上得罪了哪个人。
门扉的响动让这位勉强维持镇定的律师先生回过神来，事实上就在刚才度日如年的十五分钟里他已经完整地回顾了一遍最近的案卷、家人的电话、今日的早餐、送他来此地的车还有这栋屋子的外形。可惜他对究竟如何到达这个地方一无所知，上帝知道，他只是个普通的律师，可没法在双眼被蒙住的前提下靠着空气流速画出整座城市的地图。
来人的脚步声平静而稳健，但他显然并非真正的主人。身前的轮椅在这位执事的推动下曳过地毯，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同柯克兰先生一桌之隔的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紧紧地遮挡住了窗外的阳光，要不是英国人尚且对时间有着一些敏感度，也许他会认为灯火通明的现在处于午夜。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将您请来了这儿，柯克兰先生。”桌后的男人摩挲着尾指上的戒指，微笑着开了口，但善于察言观色的律师先生却没有从中感受到一丝歉意。他明智地移开了投注于对方下半身的视线，显然作为遮挡的胡桃木方桌用途在此，皱了皱眉，亚瑟稍微打量了一轮对方白金色的发丝与紫水晶似的眼，总算明白了什么。
“——你是俄罗斯人？”来自那个庞大北国的人向来容易辨认，尤其是那口独一无二的英语发音，这让律师先生在第一时间揣测出了不少事情。
“看来您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敏锐。”紫色的双眸眨了眨，却不显惊讶，而随后端上来的红茶更是升腾起了足以模糊视线的雾气，“我的名字是——伊万，互通姓名是加深了解的第一步，对吗？我有预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定会相处愉快。”
亚瑟可完全不这么认为。杯中的茶水浑浊不明的就像目前的状况，俄罗斯人将其习以为常的饮茶习惯带到了这个千里之外的岛国，就连招待客人时也并未提供任何选择余地，一如最开始的“邀请”，这一定是个麻烦的案子，律师先生以他刚刚被夸赞的敏锐发誓。
“那么……既然我们已经开始了解对方了，那么就开始我们的工作吧，亲爱的柯克兰。”就像是对亚瑟的警惕浑然不觉，伊万放下了茶杯，口吻随意的一如决定今晚的菜单。
“……我想我没有选择，”叹了口气，手中的果酱茶给予了亚瑟为数不多的暖意，而他的心却已经提早迎来了冬雨。
“我想要拟定一份遗嘱。”
“……那么您是要自己书写，还是需要我代笔呢？”
“我相信你的职业素养，柯克兰。”
“我相信我的文书。”
“当然，你会在不久之后见到它们。”
“除此之外，您还需要两位见证人，他们不能是遗嘱的受益人，也不能同这份遗嘱有任何利害关系。”
“……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难题。”
于是这场洽谈就此戛然而止，却没有换来太久的沉寂。柯克兰先生非自愿地留了下来，理由是他的客户时日无多，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让他在路上来回奔波，然而律师先生却无法不认为这只不过是个防止他泄密的借口，毕竟对方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除了那双腿，他可不认为这位俄罗斯大亨还有哪儿出了毛病——而且他毫不怀疑对方绝对可以站起来，因为凭借他卓绝的洞察力，他可以肯定那双腿的肌肉看上去可不像是常年缺乏运动。
不过这都不关他什么事，无论对方怎么想，接下了这份工作的他是自愿还是被迫，有关对方的一切都必须烂在肚子里，就像伊万所说——职业素养，身为律师的亚瑟·柯克兰永远铭记于心。
因此柯克兰先生在用电话安排妥当了他在律师事务所的事务之后，正式开始为这位俄罗斯人服务，这切实体现在他每天都得抽出一部分时间同对方面对面呆在一个屋子里。
伊万似乎并不介意亚瑟了解他的工作性质，这个举动同他最初所说的“加深了解”交相辉映，然而亚瑟却半点儿不打算因此感到高兴。青年的办公室永远门扉紧闭、光线不侵，这让时不时在这工作的律师先生差点儿患上了昼夜不分的毛病。橙黄色的灯光撒在俄罗斯人的银发上，似乎为那冷冰冰的色泽添上了一丝暖意，但这依旧遮掩不住对方身上的血腥气。
是的，这位俄罗斯人的确如精明的柯克兰先生所猜测的是个俄罗斯大亨——只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是本地俄罗斯□□的头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