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汀舟拾叶

19、都无情

　　转眼又到了周末，在洛七七强硬的态度下，黎沫终于答应陪她一起去逛街了。
　　洛七七说:没有一起出去疯狂购物的闺蜜不是真正的闺蜜。
　　黎沫不知洛七七哪来的那么多歪理，但她确实不喜欢熙熙攘攘的人群又被迫挤在人群里就是了。
　　到了周末，很多超市都在做促销，这是营销的一种手段。黎沫不明白顾客为何会被超市以这样的方法吸引，说实话，很多促销品都是卖家生意不好堆积的快要过期的产品，这样的产品买回家没大多的用处。虽然拿快过期的产品做促销这话不能以偏概全，但是她真的不愿意跟着一群人去争抢促销商品。
　　“那边有水果促销，我们去买点。”
　　洛七七指着水果区处，兴高采烈的拉着黎沫过去了。
　　水果摊前挤满了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个保鲜袋在挑挑捡捡。黎沫瞥了眼水果，摆在货架上的水果已经不新鲜了，很多个表面无光泽，水分像是蒸发干了般，有些水果也已烂掉。
　　皱了皱眉，黎沫拉住洛七七，道:“别买了，倒胃口。”
　　“为什么？”洛七七疑惑的问。
　　水果不算贵，虽然有不好的水果参和在一起，但挑挑捡捡总会挑到好水果的。
　　“我不想吃。”黎沫道。
　　平时她很少吃水果，不是不喜欢，而是价格贵。像那些便宜的，质量不是很好的水果，黎沫又嫌弃，久而久之她宁愿不吃也不愿意去挑拣水果。
　　“你嫌弃？”洛七七难得聪明地道。
　　“你可以说我矫情。”
　　黎沫就是嫌弃了，她也不怕别人说她做作。总之，她就是这样一个怪异的又做作的人，不想做的事有时十头牛也拉不回，但有时却软弱的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服了你了。”
　　洛七七屈服于她的矫情，由着她拉着往别处走。
　　“我说你这样毛病怎么那么多，又不是千金小姐。”被黎沫带着走了一圈，洛七七忍不住抱怨。
　　在学校时就发现了黎沫的一些怪癖，洛七七没想到离开学校后，黎沫的怪异本性更加暴露无遗。
　　她嫌弃打促销的水果，嫌弃打促销的卫生巾，却拿了好几包做促销的纸巾。挑糖时，太硬的不要，太软的不要，有芝麻的不要，有花生的还是不要。她们去买凉菜，不辣的不挑，太辣的弃之，酸的不选，不酸的还是不选。对黎沫的挑行为，洛七七表示佩服得肝脑涂地！
　　“真正的千金小姐与家世无关，她们不是被养出来的，是本性。”黎沫毫不愧疚的道。
　　“哟呵，”洛七七推了推黎沫，调侃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是千金小姐咯？”
　　拿了一包开心果扔进购物车里，黎沫边推着购物车挑选零食，边道:“我只是说出自己对千金小姐的看法。”
　　“得，我懒得和你争辩，反正又争不过你。”说着洛七七选了一包瓜子。
　　瞧了眼堆得满满的购物车，黎沫道:“我们走吧，再逛下去未来一个星期就该喝西北风了。”
　　洛七七点头同意，二人便去结账。
　　出了超市，洛七七看着手上两大袋生活用品和零食，萌发出回去退货的冲动。
　　她们不过是走了一圈超市，一张红牛就白白送给人家了。想起那张红牛，洛七七就觉得肉疼，那是她存了好几个月的，留着救急，却没想到今天花完了。
　　“别哭丧着脸了，天下可没有后悔药。更何况你买的这些不是进你肚子就是自个儿用，那钱也算花得值了。”黎沫安慰道。
　　“红牛向超市流啊，穷苦的洛七七想哭啊！”洛七七没头没脑的吼了句，全然不顾路人的回头。
　　白了洛七七一眼，黎沫觉得挺尴尬的，于是她刻意与洛七七拉开了一定要距离。
　　“你看不起我啊？”洛七七黏上黎沫，可怜巴巴的问。
　　摇摇头，黎沫道:“不是，是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
　　“你被人当成神经病的机会还少吗？”洛七七不客气的道。
　　黎沫倒是淡定得紧，笑着看向热得汗流浃背的她，故作高深地道:“与其沾染上你的恶气，倒不如自己开创。”
　　“说得跟什么似得，以为自己是哲学家呢。”洛七七没好气的道。
　　俩人顶嘴间已来到了公交站牌，等公交车的有很多，黎沫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她很讨厌人多的地方，但挤公交卡是必要的，不得已每每说服自己挤公交车时，黎沫心里都有个疙瘩。
　　“我说你又怎么了？”注意到黎沫天色突变，洛七七不耐烦的问道。
　　“没事，矫情的毛病又犯了。”黎沫如此解释。
　　洛七七噗嗤一笑，道:“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18路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下，候车的乘客便一窝蜂的涌上前。黎沫和洛七七夹在众人间，一不留神竟被人群推着上公交车了。待黎沫反应过来，不禁哑然，索性18路公交车经过她们学校，若不然她们又得挤下车了。
　　车上人多，此时又恰是盛夏。因而烟味汗味香水味混合着飘荡在人满为患的车内，那气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难闻。
　　公交车在下一站停下，这时上来了一位沧桑的男人。
　　男人一身灰色的T_恤衫被汗水湿透，整个黏在身体上，他的裤子沾满了石灰水泥。再者，他的背有些驼了，鬓角也染上白霜。
　　他的出现宛若是一只乌鸦闯入了一群白天鹅中，那么显眼又那么突兀。
　　“咦，好脏啊！”
　　娇滴滴的，带着嫌弃的女音响起。黎沫眼皮重重一跳，她循声望去，鼻子一酸，眼泪跟着留了下来。
　　发出声音的是个身材高挑的时尚女郎，她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上衣配了一条湖绿色的长裙。黎沫看去时，那女郎正捏鼻子嫌弃的看着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而那男人则不知所措的呆立着。
　　车上的乘客鸦雀无声，他们默默的观赏着这出戏，却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在这一刻，黎沫恨透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安心看戏的国人。同时，她也恨透了自己的该死！明明知道该出声为那沧桑的男人说句公道话，可她竟然懦弱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的父母也是背井离乡，在外打工的农民工。不知道当他们累得前胸贴后背，一身汗水的去挤公交车，他们被人嫌弃时，会不会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句公道话？
　　也许不会吧，毕竟他们的女儿遇到相同的情况，也没有为别人的父母说句话。
　　公交车很快到了下一站，那男人挤过人堆，步履蹒跚的下了车。黎沫知道男人还没有到站，他定是因为众人的嫌弃而不得不低头。
　　那是个铮铮铁骨的男人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宁可驼了背，也不愿意低头的男子汉，今日的他竟在世人的嫌弃中低了头。
　　不知那样的一名男人，下一次他是否还会挤公交车？
　　车子开开停停，黎沫和洛七七很快下车了。
　　下了公交车，黎沫扔下手中刚买的日用品，泪流满面的直奔向公用电话亭。她发疯了般，狠狠的摁下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她要确定她的父母都好好的，她想要知道他们活得很有尊严，想要确定他们没有被人嫌弃。黎沫想听听父母的声音，在一刻，在这样的时刻，只要知道父母都安好，她愿意用她一辈子的快乐换取父母的被尊重。
　　“妈，我想你们了！”
　　电话终于被接起，黎沫酝酿了许久的情绪，把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化了一个想字。
　　“我没有受委屈，就是想你和爸了。”黎沫泣不成声。
　　她一直以来对父母的感情都很矛盾，一方面她理解他们弃她而去的做法，一方面她又怨恨他们。可自方才见那被人嫌弃的男人，黎沫心里对父母的怨念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父母的愧疚。
　　她的父母是爱她的，若不是生活所迫，他们又怎愿弃她不顾，凭白让一家人的感情生疏了？
　　“嗯，好，我知道了。妈妈再见。”
　　黎沫挂了电话，付了费，转身抱着一脸茫然的洛七七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