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一号淑女

2、第 一 章

　　归来扫三径，四海可为家。
　　陈留府。东街闹市上。巳时。
　　陈留府靠近大源国都，陆路、水路交通发达，人来人往，兼之经济发达，政治开明。尤其东街是陈留府主要的买卖商业街。又正经巳时，即买卖最佳时辰，故而此时的东街闹市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小贩的吆喝买卖声和买家的讨价还价声，远处酒旗飘摇，酒香飘十里，更有闻名大源的第一食楼——饕餮楼——飘出阵阵引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留屿河，贯通陈留府，留至护城河，横劈东街闹市。故而东街闹市实为两处，分布留屿河两侧，由留屿大石桥勾通。河两岸种满多情淮柳，嫩枝幼芽，随风袅娜摆动。春景、人声、烟火味相互交织，构造出生机勃勃，热闹非凡的陈留府一隅。
　　“燕讳容，你若再走一步，本小姐就、就......”然而，一声尖利嗓音划破了东街闹市上热闹和谐的气氛。闻此声，忙碌的民众停下手中事物，围过来好奇张望。
　　只见出声的是一名着粉色衣裙，上身套镂空雕花薄纱，貌若春花，年华不过二八的女子。此时女子虽口出软弱的威胁，然其眼角微红，眼眶盈泪，楚楚可怜之态引众人怜惜不已，故而统统转头谴责地看那“负心汉”。
　　却见前方着红衣春衫，高冠束发的男子转过身来。众人一愣，与其说是男子，不如说是少年。‘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饶是陈留府百姓见多识广，阅美无数，也不由为眼前少年恍惚一瞬。少年一双桃花含情目，眉间多许风流，薄唇纵因此前事恼而抿着，亦可见其天生爱笑纹路。
　　这少年，真真是个天姿秀出的翩翩美少年。倒怨不得那女子的纠缠不休了。
　　陈留府百姓也是看脸的呀！之前还在骂少年“负心汉”，如今倒是女子再纠缠不休了。
　　少年——燕讳容皱着眉，不耐道：“不然，你待如何？”顿了顿，续道：“莫要纠缠我，若要寻死，随你。”
　　“ 你——”此话过狠激得女子面颊红润似火，眼泪也倒退了回去，美目竟似充火般。“寻死？呵！你倒是想得美。我告诉你，燕讳容，要么你乖乖陪我回唐门。要么就让我把你做成傀儡，永远陪着我。”
　　哗——陈留府百姓大惊，想不到柔弱美人花原来是朵吃人毒花。但是众百姓看得是越发兴味啊。这是‘留不住你的心，留住你的身也好’的节奏。陈留府百姓不由不约而同地想起陈留府归来客栈说书人，自封天下第一琴师的……秦师说的年度相爱相杀虐心情感大戏。
　　好精彩！好激动！
　　燕讳容紧皱双眉，眼里闪过深深的不耐。抖了抖手臂，忽略掉不明而来的寒意。冷声道：“唐媞，当初大家说好好聚好散，如今你此番坐作态，却是失了你唐门大小姐的风度。”
　　“什么风度气度的？本小姐只是个江湖中人，别拿这些东西来搪塞我。至于好聚好散？那是我说了算，不是你。我堂堂唐门大小姐，岂是你说玩就玩，说弃就弃？我告诉你，燕讳容。别说门，连窗都没有。”女子——唐媞狠声狠气道。
　　哟哟——这是通奸、不是，相爱不成反相杀啊。从柔弱的闺中大小姐（显然他们忘了女子是唐门中人）为爱走天涯遭弃后挽留不成化身黑寡妇杀尽天下负心人，从此后只在月夜忧伤默默想起那纯洁如花的岁月。
　　陈留府百姓默默地想起秦说书人师的虐心虐身情感大戏，默默地沸腾，更有甚者已禁不住抹起了眼泪。
　　燕讳容沉默。他倒不是怕唐媞的威胁，只是唐家人一向护短，她身后的唐门确实不好惹，而且他这阵子也不好闹事。早知道唐媞那么麻烦，当初就不泡她了。不是都说江湖儿女都很洒脱么？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什么的。不过，这股带着深深恶意（非恶意，乃陈留府众百姓熊熊燃烧的八卦之情罢了。）是怎么回事？
　　见他沉默不语，唐媞得意满满了，放柔了声音道：“燕郎，倘若你应了我，随我同去唐门向我父母提亲。我便不再逼迫你就是，也会……也会好好伺候你……”越说到后面，唐媞羞涩得脸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燕讳容冷冷地看着唐媞不胜娇羞的样子，冷笑一声，蓦地扯过眼角一瞟而过的火红身影，将之一把搂抱在怀，盯着唐媞道：“宁与唐门为敌，不就毒妇。”说罢，便在唐媞不敢置信和伤心欲绝的目光下吻向那无辜被扯进来的路人甲。
　　一吻而就，放开路人甲，燕讳容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对着唐媞道：“你待如何？”
　　唐媞一脸的呆滞，她迟疑的目光扫过燕讳容风流多情此刻却如剑般冰寒薄情的脸，她听到他说的“唐门”？他只是想到唐门的报复，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那之前呢？之前的恩爱甜蜜呢？唐媞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种恍惚是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般。怎料不过一瞬她便换上属于唐门大小姐的高傲，恨声道：“燕、讳、容！你竟辱我如斯！从今而后，我唐门与你燕讳容势不两立！”
　　言罢，袖手一抬，一挥，竟是满脸恼怒不甘。却原来是她挥手间已甩出数根银针向那无辜的路人甲姑娘而去。当然早已被燕讳容截下，只见他如玉雕的修长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数根银针末端处竟泛着森森绿光，足见毒性之烈。倒不愧蜀中唐门之名。
　　“唐媞，我劝你最好不要伤害无辜，否则到时先受唐门责罚的是你不是我。”唐门门训之一不得伤害无辜，违者追究。
　　“燕讳容，你好！”唐媞怒极却无可奈何，转身施展唐门独家轻功纵云梯眨眼间飞出老远，半空中传来她用尽内力的传音。“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戏完了。陈留府百姓眨眨眼，砸吧砸吧嘴。戏完了。散伙了。各回各家，各做各事……摔！你以为我们会这么说吗？也不看看这拉的什么人吻。路人甲？呵——路人甲！
　　燕讳容舒了皱起的眉，随即疑惑周边围着的百姓怎么瞬间作鸟兽散，仿佛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一脸惊恐。摇摇头，也不去纠结，便要转身向刚才的姑娘解释道歉，以免惹下什么误会，引来更多麻烦。谁料身后竟无一人，挑了挑眉，暗道倒是个聪明识趣的姑娘，又觉自己魅力受到挑战。如此一想，不由嗤笑自己，既要人家识相，又觉受到轻视，实在庸人自扰！
　　轻笑一声，举步向前走回原路，走了不到两三步，感觉到危险逼近，迅速回作出防备姿态，却慢慢地瞪大了那双多情目。
　　只见眼前一团烈火如阳的娇小身影，手中高高举着、举着、举……靠，这不饕餮楼前重达四百公斤的饕餮石像吗？
　　路人甲——姜东阳狰狞一笑，女王般俯瞰道：“去死吧！狗男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