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阳光走去》源馨

33、横生枝节

　　这天天气也阴阳怪气的，早上下了一点蒙蒙细雨，中午太阳出来晃悠了几分钟，下午到达普罗旺斯薰衣草庄园时天空则是一脸的忧郁、沉闷，后来还刮起了凛冽的寒风，飘起了鹅毛般的小雪。萦萦连连接到俞斌、天儿、谭琦、冷冽的电话，大体意思都是说：提前祝她生日快乐，明天有事走不开不能过来陪她过生日。

　　如果是以前，萦萦会觉得没什么，她本来就喜欢大家依靠自己的意志活着，谁也不勉强谁，更何况工作了那么久，她也知道有些事没办法抽开身，所以她向来连阳光都不粘，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一向自信满满的阳光都有点挫败感，觉得虽然他们有空时经常在一起，可都是自己主动去找她、联系她。

　　可今天的萦萦听到大家都赶不过来时，心里顿时缺了一大块，这一块她自己补不上，同时也没有力气去补。近来萦萦特别怕一个人，总希望有人在旁边吵着她、闹着她，似乎只有那些熟识的身影才能安放她游荡的灵魂，只有那些熟悉的声音才能唤醒她存在的价值，原来她这么离不开他们。

　　萦萦总觉得这久是她活得最累的日子，似乎比当年的高三还要累，高三还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可如今她好像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牵挂的离开。朋友都有各自的生活，最最需要她的爸爸妈妈也有弟弟的照料，她好像没什么放不下。

　　原来他走了，我连死都不怕了。
　　我在想什么呢……不过，不怕死不代表要寻死，人生短短几十载，我还很好奇老天爷为未来的我准备了一条怎样道路呢。

　　医院走道里年轻男女坐在长凳上嘀嘀咕咕，老人在精神科做检查，阳光则安安稳稳的睡在病床上。前来调查案件的警察，其中两个盯着年轻男女，一人守着阳光，另外两个走进走出的询问情况。

　　精神科医生走到领队警察身边小声说了几句，领队警察点点头，然后走过来对年轻男女说：“刚刚医生检查过了，你们妈妈一切正常。”

　　年轻男人说：“怎么会一切正常呢？她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和她说话也不理人，一定是吓出什么毛病来了。”

　　年轻女人点头附和：“对啊，对啊！”

　　领队组长不禁觉得可笑，“吓到了是一定的，但一定吓出了什么毛病好像就有点牵强吧！”

　　“不牵强，这万一有什么后遗症，我们这刚刚丢了饭碗的小老百姓到时候拿什么给她治啊！”

　　这次男人附和女人：“是啊！警察同志 ，您要替我们做主啊！”

　　领队组长问：“这没病没伤的，怎么做主啊？”

　　女人指点道：“这不肯开口说话，和她说话不理人就是病……这说明车祸给她留下了阴影，这严重了会害死人的。”

　　领队组长无奈地点了点头，就走进了病房，年轻男女互相看了看对方，眼神中有一丝得意。看到病床上躺了许久仍然未醒来的阳光，领队组长突然灵光一现，交代了一下守着阳光的警察就出去了，十分钟后守着阳光的警察按了几下警铃就匆匆跑了出去，一边大喊“医生，医生……”年轻男女一脸茫然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医生、护士都赶到了病房，年轻男女不明所以也围过来观看，可惜人太多，他们被远远堵在了门口，什么也没看见。紧接着阳光被推进了急救室，年轻男女觉得莫名其妙就问守着阳光的警察：“他怎么了？”

　　“我一直守着他都没醒，也没见动，我就碰了一下他，发现怪怪的，我试了一下才发现他没有呼吸了。”

　　年轻男女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久久都合不拢，脑袋一直消化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来到医院找到空床位的李教授心急如焚，逮住护士就问：“我儿子呢？护士小姐我儿子去哪了？向阳光在哪里？”领队组长看到了，就迎他到了急救室门外，看着如血一般鲜红的三个字——“急救中”李教授差点晕了过去，接起陈总监打来的电话有气无力地说着：“阳光在急救室。”

　　赶到的陈总监在门外瞅了半天，听到领队组长和李教授的谈话说：“阳光没有了呼吸。”，她直接晕了过去，李教授和领队组长赶紧扶她到一旁休息。

　　年轻男女心里慌了，他们完全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对着所有人摇头说：“抱歉。”

　　陈总监泣不成声，李教授张嘴想叫阳光名字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夫妻俩才手牵着手艰难地迈开步子走进病房。领队警察拽着年轻男子就走向了别处，年轻女子想跑可也被其他警察抓着跟在领队身后。

　　出了大楼到了花园的空旷处，警察才放开年轻男子，眼神愤怒地看着他说：“你说你把人家儿子打死了，现在怎么办？”

　　男人吞吞吐吐说：“我……我就只是打了他两拳而已，怎么……怎么可能就打死了呢？”

　　领队歪着头问：“怎么不可能？人家车子都还没碰到你妈，你就说人家把你妈吓出毛病来了，你都打了人家两拳，怎么就打不死人家呢？你以为你妈是豆腐做的，人家是钢筋做的吗？”

　　“我……也有可能是守着他的警察或者救护车上的医生、护士杀了他啊！这几个小时这么多人接触过他，怎么可以断定他就是被我打死的呢？”

　　“那病房的门一直大大的开着，你们俩一直在门外看着，你看见守着他的警察害他了？你也在救护车上你又看见那个医生、护士害他了？”

　　年轻女人特委屈地说：“警察哥哥，你们放了我吧！打人的是他，我什么也没做，不关我的事。”

　　年轻男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过要与我祸福与共的。”

　　一名警察突然跑来，踹着粗气停在领队身边说：“组长，查明白了，他们是专门讹人的，在其他市县也骗过人，前几天他们骗到一个大财主，大财主怕把事情闹大和他们私了，他们讹了人家将近十万，事后三人分赃不均，年轻的男女就起了杀老人的歹念，老人是他们推向路……”

　　年轻男女急了，争先恐后打断他，

　　“胡说八道。”

　　“诬陷，这是诬陷，我们没有做过。”

　　领队警察呵斥道：“住嘴，谁让你们说话了。”然后放低声音看着报告的警察说：“她自己和你们坦白的？为什么？”

　　“她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向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从小就带着他坑蒙拐骗，从来没有教过他怎么做人，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失败的母亲，她已经没有机会改了，可她儿子还年轻，还有改正的机会，她希望他以后出来重新做人。”

　　领队警察看着年轻的男女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年轻男子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哭着说：“机会，哪还有什么机会？我打死人了，我打死人了。”

　　领队组长淡淡地说：“他没有死。”

　　年轻男女诧异地看着他，他解释说：“其实看到你们俩一直待在向阳光的病房外盯着他，对你们口中的刚刚差点没命的妈妈不闻不问时，我就对你们产生了怀疑。”

　　“刚刚你们也看到了，向阳光的父母得知儿子死了的第一反应不是盯着你们，怕你们跑了得不到赔偿，而是伤心欲绝，不敢面对可又不得不进去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

　　“在急救室门外时，我告诉他们你是打死他们儿子的凶手，可他们除了看了你一眼外，他们对你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因为他们明白不管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他们的儿子都回不来了。你再想想你失去亲人的反应，你说说谁不会怀疑？年轻人，演戏也要走心才能让观众入戏啊！”

　　年轻男女哑口无言。

　　萦萦到了约定地点后就在四周随意闲逛，她也不知道这个季节自己来到这里可以干什么，况且她也没心情干什么，只是她不希望自己一直站在某处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薰衣草庄园——这个她曾经很希望来一睹风采的地方，如今却是在不合时节来办与地方寓意南辕北辙之事。

　　雪渐渐下得密集起来，地上也不知不觉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萦萦的步子很小，速度很慢，时不时伸手去接绒毛般的飞雪，或者时不时抬头闭眼去享受它们的抚摸。

　　虽然天气很凉，温度很低，但这场景她是喜欢的。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难将就，本身是不喜欢冬天的，可对于冬天的雪和梅却又是钟爱的。

　　她不在意自己走到了那里，也不在意自己走了多久，更没在意体寒的自己怕冷，在意的是眼前这幅美景能否减轻以后的每一年这一天的痛楚，她不敢看时间是几时几分，只是静静地走着、默默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