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杀边乐》雪花软糖

6、笑渐悄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的。本以为此后都将远离，谁承想不过一个春秋，就又到了眼前。
　　于曼丽低下头站在水槽边洗碗，她吃完的最早，所以此刻同学们大都在饭堂。身后想起了脚步声，她将洗好的碗放在了面前水台上，然后在哗啦啦的水流下搓洗着莹白如玉的手。
　　王天风背负双手，阴沉着脸站在旁边，哗啦啦的水流声冲淡了些许充斥在空气中的尴尬。
　　于曼丽洗的两手都发青了，王天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要浪费水！”他也不去看她，兀自道：“你跟我过来！”说完大步而去。
　　她拿起了自己的碗，抿着唇跟了过去。
　　陈旧斑驳的青砖墙缝里透出苍绿的苔痕，于曼丽半低着头站在那里，光洁的额头如同饱满鲜活的白色花瓣！她心里自然是有忐忑和恐惧的，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勇往直前，什么多没有想，可是真正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她便有些胆怯了。
　　王天风终究不是她的于大哥，对于她来说这个人是完全陌生的。可是她却无法抑制自己想要接近他的那种强烈冲动，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对于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他眼中那血火交织的冷酷与桀骜似有似无的撩着她心底深处那隐秘的渴望和残存的生机！
　　浴血重生后，活着唯一的信念便是追随他！刀山火海也好，龙潭虎穴也罢，此生绝不后退半步！
　　“你为什么来这里？”王天风面色沉肃，缓缓开口道。
　　于曼丽听到他的问话，不由得肃然起敬，挺了挺胸正色道：“山河破碎，满目凄凉，任何一个有志青年都该献出一腔热血报效国家，驱逐日寇！”
　　“放屁！”王天风忽的瞪大了眼睛吼道。
　　于曼丽吓了一跳，他的口水差点溅到她脸上。可真是因为他这句粗口，她心底原本的恐惧和不安忽然就消散了许多。原来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严肃的一本正经呀！
　　“少拿那套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糊弄我，抗日？报国？还一腔热血？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你有吗？”他的抬手，于曼丽以为他要打人，吓得忙闭上了眼睛，她听郭骑云说王天风这个人很粗暴随时会动手的。
　　但是并没有预想中的巴掌或者拳头，而是胼指点在肩膀上的感觉。
　　“你自己摸着心口问问，你真的是冲着这样高尚的理想过来的吗？”王天风的手指恨不得戳穿她单薄的肩膀。
　　于曼丽猛地抬起了头，一双泠泠的翦水秋瞳直逼着他泛红的眸子，定定道：“那您是为了什么？”
　　没料到她会突然反问，王天风倒是愣了一下，收回手道：“你什么意思？”于曼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其实她紧张的要命，可她知道一旦退缩了以后怕是再也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您为了什么，我就为什么！”她的手紧紧抠着搪瓷碗边，义正词严的喊道。到底是女孩子，一激动声音就带上了点薄弱的哭腔。倒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王天风忽然就想起了凄寒雨夜初遇时那个濒死的单薄女孩，绝望枯萎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儿生机，有谁能想到她后来会做出那样触目惊心的事呢？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她。
　　如今的曼丽再不是昔日的锦瑟，她是从两重死境里走出来的人。可是她回到这里，就是第三次送死，且再无退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真的想通了？”他侧过脸，打量着她纤细睫毛下凄迷的黑眸，皱眉问道。
　　她昂起头仰视着他的眼睛，毅然决然道：“百死不悔！”
　　这样的回答其实在王天风的意料之中，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好，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了。之前的种种都忘了吧，我们就当作从未认识过！既然你是特招生，那么训练强度以及要学的课程都和普通学生不一样，做好心理准备吧！”他放缓了语气道！
　　于曼丽一点儿也不意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是！”
　　王天风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需要平复一下，于是摆了摆手道：“去吧！”
　　于曼丽已经走下了台阶时，忽然扭过头问道：“那您会给我代课吗？”
　　“会！”王天风几乎不假思索道。“特招生的实践课，由我带的！”
　　于曼丽微仰着脸，在正午的阳光下绽出了难得笑颜，她本就是个纤丽单薄的女孩，生来带着种疏冷忧悒的气质，清冷幽静的如同一朵小白花，虽然楚楚可怜但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清纯温暖的如同一泓波光粼粼的秋水。泛着种沁人心脾的美，温暖和煦的不容置喙。
　　“太好了！”她本来还打算再说点什么，可是在看到王天风忽然皱起的眉头时急忙敛容，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抱着碗匆匆离开了。
　　她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厌弃，恨不得飞也似的逃出他的视线！她想他一定是想起来了以前她曾经倚门卖笑的经历，这让她心底猛然间窜起了难抑的刺痛。
　　都过去了，现在不应该再回想。她不再是锦瑟，她是于曼丽。她追逐着他的脚步，遥望着他的信仰，要做的是同他一样神圣伟大的事情！
　　望着于曼丽仓皇失措的背影消失，王天风心里的确泛起了一抹愤怒和鄙视，他不想看到她那样的笑容，因为突如其来的就会在心头跳出她曾经无数次对别人笑过的情景。
　　她是军校的学生，以后将是党国的军人，他要她成为一把最锋锐冷酷的武器！她既然背负着特招生的命运来，就必须成为最优秀的特工，否则便是他的失败！
　　远处传来了哨声，那是午饭后全体学生集合的讯号！
　　一阵风声带过，郭骑云跑了过来，敬了个礼道：“报告处长，新生的学习计划各科老师都拟定好了，您早点看一下批复吧！”
　　“好，我知道了！”王天风收回思绪，大步走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