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馨清恋》子夜青冥

14、禛馨相对

　　车内沁儿一直睁着大眼看对面娃娃圆圆嫩嫩似水豆腐的小脸蛋，不由得想在他粉嫩的脸上亲一口，可是又怕把他吓着，还是生生忍住，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弘晖被那双色色的水眸死死的盯，顿觉羞赧，吃吃开口：“姐……姐，我叫弘晖，姐姐可以叫我晖儿。”

　　“弘晖、晖儿，很好听的名字。”沁儿轻喃着，细长的食指在自己的嘴边摩挲着，“晖儿，咱们且做一回朋友，如何？”

　　“好的呀。”弘晖睁大眼些许惊讶又有点担心她后悔跟他一个小毛孩交朋友，但看她真诚的眸子，心下又窃喜：“那，姐姐你叫什么？”

　　“我钮祜禄·潆馨，乳名沁儿。”

　　弘晖听到她的大名时，不由诧异，“淫心？”阿玛先前讲到国语时，提及“神无闲行，民无淫心。” 这句，他因不懂“淫心”何意便求解得知“淫心”乃邪乱的思想之意。而这位姐姐名字竟是……难道她阿玛没学问？竟是这般胡乱起名。

　　“有什么不对？”沁儿看着弘晖一脸惊诧的表情，想是他和盛京鸿铭一般，将她名字的意思歪曲了。“潆乃水之潆洄的潆，馨乃是兰之馨香的馨，可不是你小脑袋瓜里那些污秽的字眼哦。”

　　“水之潆洄，兰之馨香，姐姐名字甚好！”弘晖的心思被敲出来，心下觉歉意。

　　沁儿笑笑道：“多大了？”

　　“晖儿今年虚六岁。”弘晖开心的笑着，两个小酒窝盈盈出现。

　　沁儿琢磨了下，道：“我比你大……大五岁。”

　　“不大不大，不过十一岁。”弘晖乐得。自己有个姐姐，李姨娘家的忆瑶。跟他一点儿不投缘，没有可以说到一块去的话题，从来说话都是拘束，反倒跟前这位大五岁的姐姐更让他欢喜。

　　沁儿终究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弘晖的脸蛋说：“看你这身锦袍华服的，想必也是官家的孩子吧？”

　　弘晖顿了顿，眨着眼心里琢磨：说阿玛是贝勒，她会不会不跟他打交道？听十三叔说过，一般人家人最厌恶富贵人家显摆，如果他说阿玛是贝勒，那她不跟他做朋友了怎么办？还是改口说比较好：“是个官，是……个小芝麻官，大点事儿扛不住的那种。”

　　“哦。”沁儿又打量了一下弘晖，不像是小官家的孩子，也许他跟自己一样不知道自己阿玛是个什么官，“你不常出来么，怎么见你被那帮孩子欺负？”沁儿又看了看弘晖被那些小无赖抓过的地方检查了一遍说。

　　“只有阿玛带我出来我才有机会出来见识见识。”弘晖撇撇嘴嘟囔，甚是不满阿玛的禁行令。

　　沁儿觉弘晖这嘟囔模样甚是可爱，安慰道：“我又何尝不是？只跟着阿玛才能出行。”

　　弘晖终是找到了个同病相怜的，四目相对，同时叹息：“唉！”

　　沁儿不忍看孩子失落的样子，转移话题：“你额娘一定很漂亮吧？”这孩子实在太漂亮了，越看越喜欢。

　　“额娘是很漂亮，可是阿玛不怎么来额娘房里，只有烦心、不痛快的时候才会来与额娘彻夜谈心。”弘晖这会儿又替自己的额娘抱怨。

　　沁儿自知这个话题也不好，然已经起了头自然要让它落幕：“其实你阿玛对你额娘是喜欢的。”

　　“怎么说？”弘晖甚是不解。

　　沁儿道：“只有知己才能彻夜谈心，若不喜欢，怎么会与之说心里话？”

　　“有点道理。”弘晖琢磨了会儿点头却又摇头：“可阿玛却常去别的姨娘那里，这又作何解释？”

　　沁儿撇嘴，孩子的爹妾侍还不少呢，定然又是什么风流种子。“常去别的姨娘那里，但谈心这种事儿却只和你额娘，说明还是喜欢你额娘的。假使你不开心了定找你欢喜的人倾诉对不对？这道理是一样的。”沁儿点点弘晖的小鼻尖说。

　　“如是从前，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不过现在我想我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弘晖终是理解，后得意洋洋的说。

　　“现在有了？谁啊，说来听听？”沁儿凑过脸去问。“就是‘淫心’姐姐咯，嘻嘻……”弘晖眯起眼坏坏一笑。

　　沁儿了然：“很荣幸。但你没事笑个没完作甚？”

　　“淫心姐姐啊……”弘晖又掩嘴嘿嘿的笑着。

　　沁儿故作恶狠狠的样子：“你这小毛娃娃，竟然拿我名字开涮，看我不把你屁屁打成两瓣！”

　　“错。”弘晖无视她的装模作样，一指冲天纠正。“错，什么错了？”沁儿不明所以然问。“你要打我屁屁，屁屁就要变成四瓣了，因为它本来就是两瓣的啊！”弘晖斜睨着沁儿理直气壮的说。

　　“呃……”沁儿彻底无语，显然她低估了这孩子。

　　于此时杨管家掀开帘子对沁儿说，“小姐安定门到了，问一下这位小公子接下来怎么走？”

　　弘晖探出小脑袋看了看正对着的安定门，“就在这里停好了，下面我自己走回去，我家就在那边。”弘晖兀自的下了马车，走了两步回头说：“钮祜禄·潆馨——我记住了，以后我找你玩。”

　　“呃……”沁儿也下了马车，“你家在这儿？”

　　“嗯，直直前行一座很大的庭院就是我家了。”弘晖说着慢慢往前走。过了五道营就是四贝勒府，这点路程弘晖还是认得的。“还是我送你吧。”沁儿说着跟在了弘晖的身后，又转过头对杨管家说，“杨叔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小姐自是去，杨叔在这里等着。”杨管家挥了挥马鞭，又瞅了瞅周遭，心想这小公子怕是非同小可。

　　沁儿跟着弘晖慢慢的走着，一会说说笑笑的，一会又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开心。

　　突然……

　　“弘晖。”一个对于弘晖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生生喝住了弘晖，他停滞不前，低头等着前方的四贝勒。

　　本和弘晖说笑的沁儿也闻声本是心生疑惑，再看向来人她心下又惊又喜，竟然是他。

　　她直愣愣的看着三年没见的他——禛。

　　时隔三年，倒是四贝勒没有认出站在弘晖身边的女孩是谁。“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显然四贝勒无视了她的存在。

　　“孩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弘晖鼓鼓腮帮子。

　　四贝勒闻言这才看了看弘晖身边的女孩，略微有些眼熟，尤其是她那双带着激动、惊讶、欢喜的眸子。他眉峰蹙了蹙，好似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弘晖左右看他们相对的四目，为什么这两个人眼中有着熟悉的闪电？“阿……阿玛。”

　　四贝勒不再看沁儿而是淡淡说：“她是何人？”

　　“阿玛，她叫潆馨，是她送我回来的。”弘晖对沁儿笑了笑说，“阿玛，带姐姐进府玩，姐姐很友善的，方才还是她救了我，不然我就被那群破娃娃欺负了。”

　　“好。”四贝勒听到“潆馨”二字时，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阿玛答应了！”四贝勒是极少准允他带别人入府邸的，今日意外答应弘晖分外高兴。

　　原来，他是弘晖的阿玛，他就住在这里，沁儿看了一眼四贝勒身后的庭院——四贝勒府！原来他是四贝勒！

　　在她眼中“四贝勒”的称号是皇上赐的，是个王爷的儿子，她只知道‘贝勒’一词就是王孙贵族的的后代才有的封号。她不了解皇上的儿子也是以贝子，贝勒赐封的……

　　是她。该是以什么心境对待她？四贝勒心下暗忖。

　　“进府坐一会儿？”四贝勒对沁儿说。沁儿还在神游太白金星的大殿，没有听到四贝勒说什么。“潆馨姐姐？”弘晖过来碰了一下眼睛直盯着他阿玛的沁儿说。

　　“呃……啊？”沁儿迷茫的眼神抛给四贝勒。

　　四贝勒些许冷漠，抽了抽嘴说：“外面风大进府坐会儿。”这次说的可不是问句，而是略带命令的陈述句。

　　弘晖一脸欣喜的等着沁儿回话。

　　“呃……不了，我得快些回去，我家管家在安定门等着我呢。”沁儿犹豫的瞅了眼他，拒绝道。听潆馨拒绝，弘晖立马虎下了小脸，撇着嘴巴，两眼巴望着四贝勒，希望他的阿玛能留住沁儿。

　　其实沁儿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干嘛这么说？这么久没见了，现在见了怎么不好好把握机会呢？

　　“既然有人等你，那爷就不送了，弘晖我们回家。”四贝勒说着抱起了弘晖欲进府。

　　“潆馨姐姐，留下坐一会嘛。”弘晖看着四贝勒心下莫名其妙，方才好好的，怎么一会儿阿玛就冷了口气：“阿玛，姐姐走我也跟着姐姐走。”

　　四贝勒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是想拐带爷的儿子吗？”

　　“呃……不是的。”沁儿忙的摇头：“那我就进去坐一会儿。”

　　“嗯，好耶。”弘晖在四贝勒的怀里跃了起来，整的四贝勒整个身子摇晃了起来，他没见过弘晖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三人正要进门，身后一个急促且焦急的声音传来：“爷，十三爷遣人来说，小阿哥他……小阿哥你这么在这儿？！”贵全本要跟四贝勒说弘晖丢了的事儿，但见弘晖就在四贝勒的怀里，人就傻了，愣愣的看着四贝勒怀中的娃娃。

　　“嗯，我在这儿，刚刚跟十三叔走散，途中遇到潆馨姐姐一同回来的，现下无妨。贵全你遣人跟十三叔说一声，以免他老人家担心。”弘晖稚嫩的口吻说着正经的话，好似一个小大人，听的贵全一愣一愣的。

　　贵全点头，“奴才这就去。”转身离去之际又回身道，对四贝勒哈腰说：“爷，宫里也遣人来宣您进宫。”贵全说着也不忘瞄了一眼死死看着四贝勒的沁儿，他一眼便看出她是谁。

　　“知道了。”四贝勒淡淡的说，贵全马上转身离去。

　　“沁儿……”四贝勒叫她的名字很顺口，自己都有些惊讶，为什么会那么顺口？难不成在梦中叫唤了很多次？

　　“嗯？”沁儿大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乳名，刚刚只告诉了弘晖，虽然弘晖是他儿子，可也没有那么强悍的心灵感应吧，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的乳名？

　　“你先和弘晖进府，自是有人招待，我有事先走了，等我回来。”四贝勒对沁儿说，前后说的都很自然，没有发觉什么的不妥的地方，倒是把沁儿弄糊涂了：等你，有事吗？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沁儿还是答应的很好，“好。”

　　见她答应，四贝勒才发觉有点不妥。此时四贝勒发觉有点不妥，然没有一丝尴尬的形容，将弘晖放下来，蹲下小声的交代了一下，便起身离开。

　　“姐姐，我带你进去。”弘晖拉着沁儿开心的说。

　　“不了，我还没做好准备进你家，我们就在外面聊会吧，我一会就走。”沁儿一阵揪心。这里是他的家，里面有很多人，他也有好多个老婆，儿女当然不止弘晖一个……

　　弘晖抬头斜看着沁儿，小小的剑眉皱的跟他阿玛一个样儿：“进我家用做什么准备吗？”

　　“呃……你不会明白的！”沁儿看了看那气派的门口，心下一阵慌乱。

　　弘晖缩了缩身子，可怜兮兮的说：“可是我阿玛说要我们等他，还有我站在这里有点冷……”

　　“呃，你阿玛是叫你等他，不是叫我。”伸手紧了紧弘晖的衣领担心道：“冷了么……那？”抬眼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可以休息取暖的茶寮或是饭庄的。“那好，进去吧。不过我一会儿就走啊。”可不能让这个小阿哥冻着了。

　　二人一高一矮的进了门，弘晖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自己的家，沁儿只顾着听，时不时感慨一句：“你家好大。”

　　“当然了，阿玛还有别院呢，这里只是小部分哦。”弘晖牵着沁儿的手小步前走，不时还跳一跳，跃一跃的，很是高兴。突然想到什么，他老实了下来开口：“姐姐……”

　　沁儿观看着周围的建筑，无心的回应。“你是不是喜欢我阿玛？”弘晖停下脚步扬起小脸侧看沁儿，问话却十分惊人。

　　“啊？？”沁儿心下一惊，忙道：“没……没有。”

　　“有就有嘛，干嘛说谎啊？”弘晖不屑的看着她，“我就不信你不喜欢，我阿玛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很多姑娘都喜欢，你也不例外才是。”不喜欢？谁信啊，他一说他阿玛她就脸红，这不摆明了事实。

　　沁儿讪讪的说，“我，我没说谎啊。”被一个孩子看出心思来，真是丢人。

　　“你不说实话，今天就不让你回家，我找几个人把你绑了。”弘晖威胁说。

　　沁儿面色恢复，不屑的看着弘晖说，“你绑我，切。”

　　“姐姐，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哦。”弘晖见威胁不管用，就换招。“帮我，就你啊？”沁儿依然一脸不屑，她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能不能搞定，他一个小毛孩还能搞定不成？

　　弘晖双手负立，满是自信的说；“我可以让你天天见着我阿玛！”

　　“什么方法？”沁儿弯腰捏了捏弘晖的小鼻子，这小模样还真像他。

　　弘晖眼眸中闪过一丝坏：“你这是承认喜欢我阿玛？”

　　“就算是。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样可以天天见到你阿玛呢？”

　　“你要有时间，你也要帮我空出时间来，不然我帮不了你。”虽然觉得很不靠谱，但她若来府上找他，阿玛会让他玩耍一会儿的吧。

　　“呃……我阿玛不会让我天天出门，还是打消这念头吧。”作为一个女孩子，整日往外跑算怎么回事儿？她阿玛是不喜欢她这种行为的。

　　弘晖点头：“我想也是，刚才你说送我回来，你阿玛的脸就有点阴。”

　　在四贝勒的府上，沁儿没呆多久就出来了，不是被赶出来的，是弘晖被他额娘领走，沁儿才不得已溜的。沁儿忘了安定门那边还有个杨管家等着她，自己一个人低着头在大道上行走，步子很小很慢……

　　只顾埋头走的沁儿撞上了早已定住脚步候着她的人，她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揉着被撞疼的脑袋瓜，小声嗫嚅：“抱歉抱歉。”

　　“你怎么出来了？”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呃……”沁儿边揉边抬头三十度斜看着正前方的人，他这么快回来了，“哦，弘晖睡着了，我也没有理由呆着了，是该走了。”沁儿放下手说。

　　“不是叫你等着么，撞疼了？”四贝勒皱着眉说。“啊？没有。”真的叫自己等着，为什么，没有理由啊？沁儿很不解的看着他。

　　“不是叫你等着么？”四贝勒又说了一遍，看着比他矮一截的沁儿，心下不禁一阵好笑，这么点大的娃娃竟然说喜欢自己。哼，貌似她还不明白什么叫喜欢吧！

　　“嗯，不是说让晖儿等着么，怎么变成我了？”沁儿知道他让她等着，可是她跟他又不熟，他为什么叫她等着？

　　“就是你。”四贝勒说，“记得三年前我救了你？”

　　沁儿马上点点头说：“嗯，记得。”这怎么可能忘记，那可是她跟他最亲近的一次，穿着他的衣服，跟他同骑一匹马，还跟她说了他的名字。

　　“我的衣裳还在么？”四贝勒打断沁儿的思路说。

　　沁儿高兴的说，“还在。”那衣服可是陪伴了她三年，也让她牵挂了他三年。

　　“还在。”他停顿了会儿，又道：“有时间，把它送回来。”

　　他的话刚落，沁儿便满心失落，他竟是要将衣服要回去：“……有空了，我会送回来还你。”

　　“我还有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乳名叫沁儿的？”陪伴三年的衣服，真的要还给他吗？心，怎么跟少了什么似得，好难受。

　　四贝勒眼皮跳了跳，目光转移别处，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沁儿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四爷心下暗自偷笑，她疑惑起来的样子还算招人欢喜：“好了，你快回去吧，安定门那有个老头焦急的等着你。”

　　“呃，老头？”沁儿又一阵茫然，杨叔何时变成老头了？

　　四贝勒扯扯嘴角说：“算是个马夫。”

　　“那我走了，有时间我会把你的衣裳送回来。”她心受伤了，他一个贝勒就缺那么一套衣服么？三年前的东西也要要回去，真小气！想着想着，不由的轻微的跺了跺脚。

　　“怎么？”四贝勒看着她一脸抱怨外加气愤的跺脚，便开口。

　　沁儿应着和他擦身而过：“没什么，我该走了，再见！”

　　再见？四贝勒抽了抽眼角，目送着这个小背影远去，心下却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