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木》行尽青山

9、魂魄难入梦（二)

　　亓历平清十五年，陆熙文、郦湖入梁。那个时候他们只有7岁。
　　陆熙文还记得那是平清十五年的上元节，他和阿湖站在西城望月桥头等着从宫里赶来的原策和舒婧羽一同去看灯。北地冬天的风吹的人额头生疼，他们裹着大氅站在约好的那株柳树下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来，郦湖同他道，“三郎，要不咱们先去逛逛吧，这太冷了。”
　　他刚想说，你先去吧，今日你我出门没有带小厮，都走了怕是阿策阿羽来了寻不到人，我留下照应。却见一位华服的年轻公子朝他们走过来道，“二位小公子可是在等人？”
　　郦湖回头，见是个从未见过陌生男子，警惕地问，“你是何人？”
　　那华服公子也不恼怒，向他们行了一礼道，“在下舒温煦大人门下提骑郎魏词。我家大人想见二位公子一面。”
　　郦湖拉着陆熙文便走，“舒伯伯如今定是在宫中赴宴怎么会突然要见我们。撒谎也不编的像一点。”
　　那自称魏词的年轻公子竟也没有阻拦，由着他们走远了。
　　“阿湖，你不觉得这个事很奇怪么？我瞧着他的穿着谈吐，都显示他出生良好，既是寻你我二人，便是知晓你我身份的人，又知道舒伯伯，便知道咱们同舒家的关系，为何要说这种低级的谎言骗咱们。这其中必然出了什么问题。”
　　“这……你说的不无道理。”
　　“咱们回去看看吧。”陆熙文这会也忘了要等原策和舒婧羽看灯的事了，拉着郦湖就往回走。
　　魏词果然站在树下未走，好像是知道他二人一定会回来似的，笑着看着两人，“在下就知道二位公子是聪明人。”
　　“我们只不过是好奇。”郦湖的解释这会听起来反反倒像是为了遮掩。
　　陆熙文掐了郦湖一把，“舒大人是帝婿，未领官职，不可能有提骑郎。且舒大人本人此时应在宫中赴宴。这位大人，要见我二人的怕不是舒大人，而另有其人吧。”
　　魏词道，“陆公子不愧有有燕京明珠之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递给二人，“要见二位公子的是这位。”
　　陆熙文、郦湖看到这块牌子立即就要下跪，却被魏词阻止道“此时不可声张，二位小公子随我来。”说着领着他们进入一条小巷，巷子里停了一辆马车，天色太黑看不清马车上的标志，早有候在一旁的侍从递上黑布，魏词道，“暂且委屈二位公子将双眼附上。”陆熙文和郦湖也未多疑，依言将黑布附在眼上，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
　　等他二人摘掉黑布时发现已经身处一间光线不甚明朗的屋中。屋内几无装饰，只有一件描纹牡丹的屏风。
　　“你二人来了。”自屏风后踱步而出的正是本该在宫中赴宴的皇帝。
　　二人原先在看到魏词出示刻有“原”字令牌时，便知道是皇帝，此时见皇帝出现也不意外，跪下道，“陆熙文、郦湖，参见陛下。”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倘若今天你二人未识破这个局，朕今日便是在这里平白候你们半日了。”
　　二人一时不知道皇帝想要如何，未敢说话，只是温驯的跪在地上。
　　“起来吧。朕召你二人前来，有一项重任想要托福给你二人。”
　　陆熙文和郦湖相互看了一眼，“陛下吩咐，我等定当义不容辞。”
　　“孤想安排你二人入梁。”
　　皇帝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二人须考虑妥当，一旦决定，朕便会让魏词安排你二人入翎羽卫。对外称你二人上元节遇刺身亡。从此以后你的家人、朋友，便再同你没有任何关系。”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二人。
　　“为何是我二人？”他二人昼逢如此巨变，脑子已是一团乱麻。
　　皇帝转身看着屏风上金笔描出的牡丹，“朕的江山，将来是要交给原烨的，这件事由你们来做才能不被浮华迷了眼，才不会背叛原家，保证原烨的安危。”他说的很慢，好像每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般。
　　哪一个少年没有做过经世济怀的大梦呢？人间陷入危难，解救苍生唯自己不可。所以，当有人告诉你机会来了，你要不要试一试？哪怕知道向前走便是背井离乡，不知生死。也想不管不顾，冲上前试上一试。
　　后来，陆熙文有时候会想，这一切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巧合，皇帝安排他同阿湖入梁，使他们幸免于难，他们到底是成还是败？是幸还是不幸？

　　“母亲！我不信，好好的，为何三郎和阿湖一夜间就没了？他们是叫贼子掳去了？还是让拍花子给拐走了？还是遇上了暗杀？总得有原因啊。这帮蠢物定是没有好好去找！”
　　“舒婧羽！你给我安静！”锦和公主怒道。
　　“我不！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皇帝舅舅！”舒婧羽说完转身往外跑。
　　“给我拦住她！”
　　“这是怎么了？”从外面回来的舒温煦问道。
　　“前日上元节夜里，陆家老三和郦家的老幺出去看灯，结果却失踪了。一天了也不见陆家和郦家有消息。我瞧着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母亲这样说，舒婧羽没忍住又喊到“你胡说，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是是，是母亲胡说！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舒婧羽一把扑倒她爹的怀里哭道，“他们要是回不来怎么办？是我和原策撺掇他们一起去看灯的。可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么已经不见了。父亲，我好害怕！”会不会是我和原策害了他们……
　　“傻孩子，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去休息，父亲帮你去陆府问问好不好？”
　　“你照顾好小羽，我去一趟陆家。”
　　舒温煦说是去陆家，其实是去翎羽卫见了魏词。
　　“属下魏词，拜见指挥使大人。”
　　“如何？”
　　“回禀大人，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下月十九，梁国的怀安王会带着他的属从赴南山郡上任，我们的人会埋伏在青城山，那一带多悍匪，我们会在这里把他们的人一网打尽，造成怀安王被山贼掳走的假象，届时南山郡的援兵赶到，陆家公子同郦家公子便是赴南山郡上任的怀安王和属官沈从之。”
　　“仔细些，不要留活口。”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