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第七章
原本安静在听的轩辕此刻突然皱起了眉,面色上透出几丝疑惑。
若水瞧见他神色的变化,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轩辕抬眼与若水对视,良久才道:「先前我被她魔眼所摄时,为何未觉失力及头晕目眩呢?当时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似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若水这才想起当时轩辕的反应确实与自己不同,轩辕是失神,而自己当时头脑还算清明,即使掉了剑也还在想如何让身体动弹起来。
说起来,轩辕当时手中的剑虽然握得松了,也确实没有掉落。
任墨宣微微有些惊讶,想了半晌,道:「该不会她对你用的是勾魂眼吧?」
「勾魂眼?」若水和轩辕异口同声地将这话重复了一遍。
任墨宣见他们的反应,「噗嗤」一笑,「是啊,勾魂眼也可算是魔眼的一种,青莲教中,一个郦残照,一个秦霏霏,自幼练习魔功,一个拥有魔音,一个拥有魔眼,但凡被摄之人,都会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乖乖听他们的话。」
说到此处,他停了片刻,才继续道:「不过这也只是听说,因为郦残照并未用过魔音,秦霏霏在离开青莲教前,倒是用过几次魔眼。不过听说那是她在看到心仪的男子时才会用的,未明,看来她很看好你。」
任墨宣本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听到若水耳中,让他猛地喷笑起来,笑了半晌,他才拍着轩辕的肩,断断续续地说:「那倒不错……秦霏霏比你后宫中的那些个妃子……倒真是要美上太多……哈哈。」
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样子,轩辕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不再理他,看向任墨宣道:「我们先前在威宁山,遇到了郦残照。」
本来只是因为正好听任墨宣提起这个人,便随口也提一下,却未料到,一句话叫任墨宣瞪大了眼睛,「你们遇到了郦残照?此话当真?」
轩辕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讶,淡淡点了点头。
任墨宣一脸狐疑,抚着下巴说:「这可怪了,难道他也是去抢铭牌?」
「确实如此。」
「据说他日前被夏侯俊打成重伤,武功只有原本的两成了,竟然还出来抢铭牌?江湖上要杀他的人可不少。」任墨宣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侯俊?他似是青莲教的教主,为何要打伤郦残照呢?」若水不解地蹙起眉,追根究底地问道。
说起夏侯俊,也是奇人一个,他年约三十,十五岁时杀了青莲教前任教主,据说武艺非凡,可为人却着实古怪。
自他接任青莲教教主之位以来,青莲教的行事风格便变了很多,他们奉守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戒条,并未再主动惹是生非了。
可要是谁招惹了他们,他们残忍的报复,却仍叫人胆战心惊。
「此事说来也是古怪,我也不知详情,只知道郦残照先前也来过宁思,现在想来,应是来见秦霏霏的。不过夏侯俊此人行事向来诡异,我等是猜不透他的想法的。」
若水闻言沉吟了片刻,又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他笑问:「墨宣似是不讨厌郦残照?」
似乎武林正道人士中,不讨厌雪影公子的人极少,就连轩辕这未涉足过江湖的人看到郦残照都欲杀之而后快,这任墨宣倒真是奇怪。
任墨宣朗声笑了起来,半晌才答:「若水说的不错,我确实不讨厌他,青莲教与我名剑山庄素无瓜葛,我与郦残照也没有起过冲突。郦残照先前所杀之人,皆是主动挑衅青莲教之人,他不过是为师门出手罢了。而且他自小在青莲教中长大,恐怕很多事,做得也并非自愿。」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墨宣这席话,当真是道出了我的心声。」若水拍了拍手,看了轩辕一眼,眉眼之间却有些得意。
轩辕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口上也就没有去反驳什么。
其实在面对郦残照时,他心中也是有些犹豫的,否则的话,山洞之中,莫遥和展子凌一消失,他便可以立刻动手。
若任墨宣所言是真,郦残照如今只剩二成功力,自己要杀他,怕是易如反掌。
若水心中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本来他还担心无烟去追郦残照是否会落下风,如今看来,郦残照该不是无烟的对手了。
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安心做这边的事,不用再为无烟担心。
三人在小巷中已站了颇久,若水便提议去用膳休息,顺便商量对策。
结果三人逛遍整个长街,也没找到一家还开门的酒店或客栈。
「这宁思,真是被彻底毁了。」任墨宣站在萧瑟的街头,摇头叹了口气,怜悯地开了口。
轩辕不语,脸色很是难看,冷声道:「我会要他们都付出代价。」
「若我所料不错,这宁思城中的毒应该是秦霏霏所下,她的目的应该不是钱,而是血。」轻叹口气,若水微蹙着眉开口道。
只可惜,虽然他知道那毒是秦霏霏所下,却暂时不知道如何化解,那毒很是奇怪,环环相扣,竟是好几种毒的混合。
「那毒叫十花散,是夏侯俊所创,混合了十种毒花的毒,除了他本人之外,大概只有秦霏霏和郦残照持有解药。而且,若是能拿到毒药原本,兴许还可以根据成分调配解药,如今我们只知症状,实在是有些难以辨别。」
任墨宣叹息着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探查过城里的病人了。
若水颔首,沉声道:「我身上所带的冰火红莲虽可抑制毒性,却无法解毒,照脉象来看,此毒入体之后,约有十五日左右的发作期,毒发时人体浑身无力,倦意深重,伴有咳嗽。症状看着也许并不严重,但是此毒从内部瓦解人体,夺人性命却是非常容易。」
「陈三说此病会传染,可是真的?」轩辕淡淡问了一句。
「不会,若真会传染,村民去卖血时,那些官兵也就该染上了,我估计,是将毒布在了食物中,而且是村民都会吃的东西上。」
「井水。」思索了片刻,轩辕沉声道。
若水和任墨宣同时挑起了眉,两人眼中都闪过欣喜的光芒。
「对,极有可能,这是让全城百姓最快染病的方法,官府人员和当地富商一般都是自己凿井,可普通村民们却是用的同一口井。事发之后,富商之所以也关闭店铺,是为了混淆众人的视线,以为他们是靠钱买药治病。」
任墨宣的这一番分析,当即得到了若水和轩辕的首肯。
「这样吧,我去打些井水,看看能不能查出十花散的成分,不过我现在很饿,我们是否应该先填饱肚子?」
若水抓了抓脑袋,眼巴巴地看向轩辕,都说人是铁饭是钢,这饿着肚子,让他怎么去查毒呢?
轩辕沉思了片刻,看着他道:「我们先去打水,然后去建合。」
「好主意,我们要与秦霏霏斗,确实需要好好斟酌,建合离这里不远,快马加鞭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不如去那里填饱肚子,再商量一下对策,而且,未明应该能够调动建合的官兵。」
「嗯,建合有东南大军的驻地,迫不得已之时,还可调动这部分兵力。」
三人商议已定,当下又往民居走去,经过老七家门口,听到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说话的人情绪甚是激昂,语夹粗话,似是在骂人。
若水听着他隐约提到白衣人、黑衣人、剑客之类的词,当下低头瞅瞅自己再瞅轩辕,猛地意识到自己今日穿的正是白衣,而轩辕正是黑衣。
难道老七在骂的人,正是他和轩辕?
尚未理清头绪,耳边传来风声,他直觉地侧头避过,只见一只臭鸡蛋划过他的脸颊,砸在了地上。
轩辕和任墨宣当即都停下了脚步,两边的民居中很快陆续跑出百姓,看着他们,都满脸愤恨。
「谁要你们多事?现在神医不要我们的血了,这一家子老老小小要怎么办?我们和你们有什么仇,你们要这样害我们!」
带头的汉子声嘶力竭地吼完,朝着若水又扔了一根干玉米。
若水侧头,再度闪过玉米,心中却很是震动,这些百姓是怎么了?竟连外人是要害他们还是救他们都分不清了?
老七屋里这时也冲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陈三,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神色灰暗的,约莫就是老七。
老七看到若水和轩辕,登时就要扑将上来打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你们这两个混蛋,还我老婆的药来!」
边上陈三死命拉着他,喊道:「喂,老七你发什么疯,他们是要救你啊!那小兄弟之前还来给你媳妇看过病,你莫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你以为你卖了血,就能救你媳妇吗!」
「诸位乡亲,我们都知道大家的心情,我们也想救大家,但是你们不能继续去丁府卖血了,你们所谓的神医,才是造成这场怪病的罪魁祸首,从一开始,她就是要你们的血而已啊!」
任墨宣扯着嗓子,将声音压过众人,大声喊道。
但是百姓显然并不信任他,很多人冲着他吐唾沫,甚至有人继续扔出鸡蛋菜叶等物。
任墨宣到这刻才明白,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一直垂目沉思的若水到了此刻突然抬起头,转身向着老七走去。
他一身武林人士的打扮,手上又拿着剑,突然走向老七,老七吓得连连后退。
「老七,我知道你媳妇有孕在身,你很着急,但是这件事不是急便有用的,你们是中了毒,而不是得了病。毒很可能就下在井水中,我们正打算去打井水测毒,如果能够知道毒的成分,兴许可以调配出解药。我先前曾给你媳妇服过一颗药丸,那药丸会抑制毒性,短时间内她不会再恶化,不信的话,你可以找个别的大夫来问问。」
老七被他一番话说得愣住,瞪着眼睛,好半晌都回不出话来。
若水趁他失神,侧过身,让老七可以看到轩辕,然后他指着轩辕道:「老七,你也许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可以说,你们所有人都急,但是你们急不过他。终有一日你们会知道他的身份,我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够为今日的行为向他道歉。」
若水说这话时的神色很平静,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的手指指着轩辕,微微有些颤抖。
老七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个着黑色锦袍的挺拔青年神色傲然地看着他们所有人,但是那傲然之中,竟是带着疼惜的。
老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上一轮多的青年,心头原本充斥的怒火竟然慢慢平复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媳妇还有救吗?」老七黄黑色布满了老茧的手抓上若水雪白的衣袖,颤抖着声音问道。
若水点了点头,白皙修长的手覆上老七,「不仅你媳妇,大家一定都会有救的,十日之内,我们一定解决此事。」
那温暖的手掌和温柔的言语,像是一抹温泉,缓缓淌过老七的心,让他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彻底稳定了下来。
四周的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虽然还是无法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否能够信任,至少没有那么强的敌对情绪了。
任墨宣暗暗松了口气,嘴角终于又勾起了笑容。
想他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被千夫所指的窘境,若不是若水安抚了众人的情绪,他只怕是要落荒而逃了。
经过若水这一席话,他们终于顺利取了井水,三人骑了马,向建合而去。
跑到城门前,却发现城门竟然被关了,城门口守着数十个官兵,一看到他们便围了上来。
先前在丁府见过的那个神色阴郁的男子也在,一见轩辕他们被围起,便高声叫道:「把他们拿下!」
官兵喝叫着冲了上来,三人一跃下了马,都不愿伤人,手中的剑并未出鞘,而是以剑鞘将官兵打退。
官兵虽有数十人,却哪里是他们三个的对手,不过几下功夫,便个个四脚朝天被打翻在地。
若水没有心思与那男子说话,一跃上马,朝着城门冲去,城门前的最后两个士兵很快亦被他的剑鞘挑开,若水跃下马,打开了城门。
转头,却看到一袭红衣的秦霏霏突然出现在眼前,手中一根三尺来长的软鞭劈头朝他甩来。
软鞭带起强劲的风声,若水侧翻过身避开软鞭,拔出蝉翼朝秦霏霏刺去。
他小心地避免视线的接触,凭听觉判断软鞭来处,但耳朵的感觉毕竟不如眼睛来得快,几次都险些被软鞭抽中。
轩辕和任墨宣很快上前帮忙,三人围战秦霏霏,她却应得毫不费力。
若水几次偷瞄秦霏霏的侧脸,发现她的目光始终盯着轩辕,脑中又想起之前任墨宣说的话,不觉有些烦躁。
这秦霏霏在搞什么?难不成真的看上了轩辕?
之前开玩笑时他自是可以笑得出来,可如今见事情似乎真的如此,他就觉得有些无法忍受了。
心中一乱,手下出招不禁有些急功近利,长剑瞅了空当刺向秦霏霏背后,却忽略了自己已经步入了秦霏霏掌力的范围之内。
秦霏霏的长鞭挟着强大的内力震开了轩辕和任墨宣,如鬼魅般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若水眼前。
蝉翼剑刺空,若水倏然瞪大了眼眸。
强劲的掌力却已经当肩拍到,若水在匆忙间回眸,只见秦霏霏一脸煞气地看着自己,那手掌已近到他躲避不及的地步。
他直觉地矮下身子,凝起内力聚于肩部,想与秦霏霏硬拼一下。
却在刹那之间,轩辕一把将他拉开,抬起手掌一掌对上秦霏霏,「砰」的一声巨响,轩辕往后倒退了三步,脸色在霎那间变得惨白。
「轩……」若水惊叫一声,想上前查探他的伤势,秦霏霏的软鞭却又紧跟着挥到,与轩辕对了一掌,她竟是半点事也没有!
轩辕强撑一口气举剑挡下软鞭,一把将若水推向任墨宣,沉声吼道:「走!」
如今他已负伤,若三人都留在此地,怕是会尽数败于秦霏霏鞭下,方才打斗中,秦霏霏对若水和任墨宣都是痛下杀手,可对他却处处手下留情,仅凭这点,轩辕知道自己就算被擒,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任墨宣也是察觉到了这点,一把拽住了若水的手臂,对他大喊一声「走」,强拉他一起上了马。
「我不走!」若水眼看着轩辕费劲与秦霏霏缠斗,为他们争取时间,头脑一热,挣扎着便要下马。
任墨宣几乎拉不住他,大吼一句:「若水,你想害死他吗?」
若水蓦然瞪大眼睛,声音被彻底封在了喉间,那一刹那,天地间只剩下轩辕独自搏击的身影。
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轩辕在那瞬间朝他看来的目光。
那一抹幽深如潭的眸光直刺入他心底,激起的,是万千痛彻心扉的失意和深刻决绝的担忧。
便是这一瞬间,任墨宣拉紧他的胳膊,一扬缰绳,马儿嘶鸣着快步跑了起来,流云看到主人在别人的马上,立刻紧紧跟了上来。
轩辕看着他们跑出城门,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意,强撑的内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胸腔中凝聚的疼痛几乎要炸裂。
一缕鲜血自口角溢出,回过神,才看到秦霏霏的软鞭正迎面而来。
他狼狈地侧头避过,结结实实的一鞭子正中他的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痛楚中,他看到秦霏霏抿着唇,正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轩辕有些不明白,秦霏霏看着他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便是这片刻的迟疑,十几把明晃晃的刀架上了他的脖子,轩辕垂下手,放开了手里的剑。
「把他押回去!」那神色阴郁的男子咬着牙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怒意。
轩辕冷冷瞥他一眼,在官兵的压制下往丁府走去。
秦霏霏走在他身后,灼灼的视线始终落在轩辕的背上。
那芒刺在背的感觉让轩辕分外不适,可如今成为了别人的阶下囚,他似乎也没有抱怨的余地。
到了丁府,男人命人给轩辕戴上了手铐脚镣,将他关进了一间建在地下的囚室。
那囚室的机关极为精妙,藏在花园的隐蔽处,轩辕看到时着实惊讶了一番,心中不禁担心回头若水他们来救他时会找不到他。
可转念一想,如今他最该担心的,似乎不是若水找不到他,而是秦霏霏是否会用他的血练魔功。
在男人将他戴上镣铐关入囚室时,秦霏霏始终一言不发,而且面色冰冷,也没有看他一眼。
轩辕当时甚至怀疑,之前觉得秦霏霏对他手下留情,是否全是他的错觉。
那囚室中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罩着个积了许多灰的灯罩,使本就不亮的光线更为昏暗。
轩辕被锁在墙角,看不清囚室的全貌,却可闻到阵阵浓烈的血腥味。
那味道让他有置身于修罗场的感觉,闻得久了,胃里都开始翻江倒海。
为了不让自己再去注意那血的味道,他盘膝运功,开始调理内伤。
从之前与秦霏霏对的那一掌中他已知道秦霏霏的功力确实要强过他,但是真的说强了多少,也不见得。
如果秦霏霏不急着取他性命的话,他可以考虑在这安静的囚室中继续练他的袭天功。
之前受落雪指导,他的武功已精进不少,但因当时突然回国,所以其实未能突破袭天功的第八层。
但他已知晓如何破关,只因回国后发生了几件大事,才耽误了练功。
想到此处,他打定主意,只要秦霏霏暂时不对他下手,他便先在此练功。
先前被秦霏霏打散的内力在他的运功调息下渐渐收敛归一,重新安静地游走于体内,胸口的疼痛也慢慢消失,真气重聚之后,便觉身体也轻松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内伤已是无碍,他正想练功,却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个人轻轻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