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无力》川渠

1、春风无力

　　一春的江水帶著柳絮與燕影而來，我坐在江南精雕細琢的窗閣前，等待，又一季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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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派的姹紫嫣紅，歌舞生平，我卻在燈火闌珊處望見了那一抹幽寂的側影。堅毅的臉龐，飄飛的烏髮，深沉的眸子卻定定地望著那彈箏的女子。　　

　　晏華，那彈箏的女子，翩翩的衣袂，蓮蓮的細步，纖瘦的身姿……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淩波仙子吧，出塵而不染，可惜的是她能維持多久呢？吟風弄月的女子，多能將百煉鋼化做繞指柔，我眼見著那一個個的剛烈倔強女子在醉月樓主的笑靨軟語裏，嫵媚如水般從骨子裏浸溢出來。

　　孔最常常來，只是每次都隔著十天半個月。他每次來都會見到晏華一層層的蛻變，然後疼痛便從他的心頭漫至他的眉間，再滴入那杯他在初坐定時便倒下的汾酒裏。清澈的酒液混著清澈的淚，哽在孔最的喉頭，哽在醉月樓的門口，哽在我的呼吸裏。

　　晏華，依舊彈著箏，依舊是翩翩的衣袂與蓮蓮的細步，只是身姿漸變得豐盈與婀娜，蹙眉﹑垂眸﹑只牽動得嘴角的笑靨﹑微翹的蘭花指﹑撥動琴弦的一揮手……都牽動著醉月樓裏南來北往﹑永不缺失的公子哥兒。

　　真是天生的媚骨，銀月，才來不久的婢女如此讚歎。我無語。只在銀月誤將孔最的酒杯碰倒的時候，走上前將她喚下。醬黑色的桌面，一汪清晰印出影影憧憧的燭光一片，甚是媚惑人。正待擦拭去，卻教孔最一把抓住了手，沒喝酒，他的眼底卻滿是醉意，桌子似乎有點斜，清明的酒液在光明的燭火下黯黯流淌，不為人知的一點一點滴在他青色的衣衫上……

　　簷角，最後一滴春雨落下，火焰似的榴花初綻開，春日已盡。那是一隻壁薄如蟬翼的白玉杯，此刻正端放在江南的窗櫺子前，注滿了清明的汾酒，這，是我和孔最唯一的交集。當年華暮去，我還記得他堅毅的側影……

　　這一年的春天格外地短，春風無力，一場場春雨過後，才瞧見落英幾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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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華，彈箏的女子。如今已成了醉月樓的花魁，無數的王孫公子為搏佳人一笑拋擲千金而不皺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