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
这是第二十七个梦。
大腿上搁着一个纸盒，里面有二十七只千纸鹤。
黑色的公园长椅，生了厚厚的锈迹，森绿的苔藓已经顺椅脚爬上来。
她就坐在椅子上反复数着纸鹤，等待着他来接她，开开心心就像等待放学的幼儿园孩子。
蒲安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的模样。
但她就是有一种预兆般的笃定，他会来的。
她为此满心欢喜。
公园里的海棠花开得正好，她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忽然放下盒子，跑过去摘了一朵。
转过身的时候看到拿着一小捧满天星不知何时出现在椅子边的青年。
蒲安眨了眨眼，一下子就笑出来，啪嗒啪嗒跑到他面前。
他略嫌疏冷的眉眼也就慢慢的染上了温度，伸出手，把她鬓角散乱的发丝抿到耳后。
他把手里的捧花送给她，蒲安弯着眉眼把那枝鲜红的海棠放进了他的衬衣口袋。
‘你来了呀，’她背着手，摇晃着身子那么盈盈地仰头看他，‘今天去哪呀？’
他照例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掌翻过来，示意她握住。
蒲安不动，她就冲着他笑，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闪着灵动的光。
他停顿了一下，也笑，转过身弯下了腰，感觉到背上压下的重量，伸出手稳稳托起来。
蒲安的手环绕着他的脖子，不安分地摆动了一下小腿，笑嘻嘻地把脸贴上他的颈侧。
握满天心的手就横在自己脖颈下，小小的白花蹭在皮肤上，带着痒。
他背着她慢慢往前走，整个公园就在身后逐渐淡褪去痕迹。
透白的迷雾环绕过来，他的脚步慢而稳，逐渐走出这些迷雾。
抬起头，蒲安看到不远处几幢熟悉的楼。
香樟哗啦哗啦摇晃着枝叶，月季花明媚得能灼伤人的眼。
哎呀，是曾经的母校啊。
蒲安的视线扫到教学楼前那一园圃少见的月见草，不自觉地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脖颈。
有关于中学的记忆在脑海中慢慢复苏。
恍惚中有个背书包的女孩儿跟着他们在走，走着走着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嫩的可以掐出水的颜容，柔软蓬松的发飘散在风中，眉眼弯弯，稚嫩青葱。
蒲安爬下他的背，站在走廊前愣了有好一会儿。
松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她摸摸老旧楼房斑驳的墙面。
水渍，墨迹，脚印，手指轻轻划过去，像是划过一张看不清面目的脸。
有女孩子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轻轻的，软软的，带着一些羞涩。
蒲安忽然跑起来，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跑起来，跑过走廊，跑过楼梯。
她停在三楼的天桥上。
回过头，他依然站在她身后，那么安静地看着她，清冷的眉眼清晰可见的笑意。
她试探地走了两步，回过头，他站在原地没动，再走两步，再回头，他仍然没动。
蒲安笑眯眯跑到对面，然后转过身，遥遥地看着他。
他立在那里，像是画中一个永恒的倒影。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干净利落的短碎发，胸口一支海棠成了唯一鲜丽的色彩。
蒲安怔忪的，忽然又跑回去，直直扑进他的怀里，被他抱个满怀。
‘你在这里，坐在窗边，我在那里，我想起我那么看过你好多年，’
她抬起头撒娇地对他说：‘你太坏了，就那么眼睁睁看我暗恋你到你毕业，才肯对我笑一笑。’
他就笑起来，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眼睛里所有的角落都是她的倒影。
他们手牵着手，慢慢走过整个校园。
无数的影子出现又消失，无数的记忆浮现又破碎。
想起他在音乐室弹的无数首木吉他，想起她在美术室画的无数幅画。
路过曾告白的舞蹈室的时候，她笑了笑停下脚步，弯腰把手中的满天星捧花放在了门口。
走着走着，就到了黄昏。晚霞在天边烧起来。
雾气慢慢凝聚，蒲安在走进雾中之前又转头看了眼他。
‘谢谢你。’她这么说，笑得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