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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一章(下) ...

  •   这店家掂着手中的一贯钱,晕乎乎乐呵呵地走回茶摊。没了美人的身姿,那些兵士又收回了目光,各自闲聊,不过这声量却比起初收敛不少。
      今儿茶摊的生意真是不错,还没送走一个在座的客人,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不过,像是应了那位银叶山庄的公子之言,新来的两人,一看就是那种行资不足的过客。一个是瘦弱少年,牵了匹瘦巴巴的老骡子,骡子上驼着女子,一样的粗布衣裳,打着几个补丁,灰色头巾裹着大半边脸面,歪着身子坐在骡子上。等到了茶摊边,那个少年将女子扶了下来,那女人似乎有病,脚一着地,就将大半的分量靠在那少年身上。“姐,小心!”
      有两个兵士,倒也是利索,一见之下赶紧站起来,让出位子,“这位姑娘这边坐吧!”
      “多谢军爷!”那女子点头道谢,抬起来脸来,才看见面貌。那头巾裹了半边的脸,露出一半,也算眉目清秀,不过这脸色腊黄,病病歪歪的模样,将原本有的一点儿姿色也抹去了大半。如若说和刚才那美人相比,真是一个天上的仙子,一个地上的尘滓。人皆有爱美之心,见是如此一女子,那些让了位子的兵士,善意笑笑,自行另找位子和自己同伴挤挤去了。
      银叶山庄的车子还停在那里,那茶摊的老板刚受了一笔钱,恰恰好踩着点来了这两位客。老板也是个识做的人,等那少年刚扶着病女人做着,已经亲自端了几碟点心,一壶茶水过来。挤出一脸笑意,“两位想必行路幸苦,先歇着,用点茶点吧?”
      少年望着茶点咽了口水,那女子却急得直摆手,那少年只得喃喃道,“我们,我们,没有….钱….”
      “店家,只求给我们一碗……一碗白水,就好…..”那女子局促小声道。
      “唉,这位姑娘,别急,这些点心不要钱!”那茶摊的老板提声到,指指那顶银色马车道,“你们遇到善人了。那位银叶山庄的公子刚才留了钱,就是让小的以后给赠些茶点给你们的。”
      女子和少年顺着看过去,一顶银色马车正停着。那老板提点到,“银叶山庄一向乐善好施,素有善名。你们也不用客气。等下,过去谢一声就好了。”
      “小西,我这病,也不好过去,你这就过去谢谢那位公子吧!”那女儿对自己兄弟说。
      那少年应得快,一路小跑到马车前。远远见到,那少年对着马车鞠躬行礼。马车帘子半开,隐约看见里面靠着软垫坐着个青年公子,看看这边,又说了几句话。那公子又让人递了包东西给那少年,只见那少年先是摆手,又是推脱,几番下来,勉强受了,又跪下来磕了几个头,抹着眼睛走回来。
      那一幕,女子看的清楚,但碍于身子软弱,又走不过去,心里着急。那老板站在一边也看了清楚,一心好奇那公子又给了什么东西那少年,也站着那里等着那少年回来。
      “小西,那公子给了你什么?”待那小西一回到身边,那女子急切问。
      “这个!”那小西手一伸,一方绢帕裹了几锭碎银子。这碎银子,对富贵人家不过是些闲钱,但是向一般如茶摊这样的小营生,也是大半年的收入的。那看热闹的茶摊老板不禁酸溜溜说,“银叶山庄的公子,出手就是大方啊!”摇着头悻悻地走开了。
      “给你的,你就给接了呢….”那女子一见着急地念念叨叨起来。她兄弟小西,一五一十地将说了什么,怎么给的,又详详细细地说起来。

      “得儿,得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从远处想起,马蹄卷起一片尘土,迅速地朝茶寮这边席卷而来。这茶寮是这方圆十几内唯一的一个,一般行路的路人,一路行来大半都会停下来歇歇脚。即使不停,见到也会减慢些速度。而这马蹄声,急促而来,却并无半点减速之意。那领头的军士,听到那得儿的马蹄声,左手按着腰间的刀鞘,站起来,走到路边凝望。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前面的马上载着一名黑衣劲装的骑士,驾着马疾驰,身后尘土滚滚。
      那马速度飞快,片刻驶近,那站住路边的军士,似乎认出了谁,面上神情一松,正打算打个招呼。那马上的骑士,不过快速瞟了他一眼,飞驰的速度却未减慢,越过那军士,在空中跃起,翻身落在另一匹马背上,一扬鞭,跃上上山的道路。
      “得儿,得儿….”不过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山间的丛林中。

      这马儿从远处驶来,不过电光火石般的瞬间,又消失山间,让那个领头的军士都没反应过来。一愣神,那人明明是数十年的旧识,干嘛好像不认识自己一般,连招呼都没一个。再回味想想,自己离京时,那人不是应该在陛下面前当值的吗?离开京城,这么紧赶慢赶的,向逃命似的,莫不是犯了事。也不可能啊?这家伙从跟着皇上也算久了,衷心可鉴,怎么会。下意识的摸摸额头,想不明白。他这个一个粗人,直来直去,可不会看眼色,也不会揣测什么心意。要不,当年,也不会这么不会看人,得罪那个病歪歪的梅长苏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升回参将了,不过,这脑袋还是那个脑袋,榆木造的,是没什么长进了。呵呵,也全靠当年的兄弟多少提点,才没再出弄出什么岔子来了。
      对了,提点,刚才他瞟了他一眼,虽然很快,但似乎,似乎有些个责怪的意思。这军士,在那里自个儿猛想,越想越觉得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又犯了什么错,背上起了一阵冷汗。
      “头儿……”有个下面的兵过来叫他
      那军士一激灵,醒过来,看看那帮手下的兵士们,吃也吃够了,喝了喝足了。一挥手,“走,走,走!这就出发了。“
      留下几个铜钱,一群人呼啦啦地又一起离开,踏上山路。

      这一群人一离开,刚才坐的慢慢的茶寮,又空了大半,只剩下原来的两位男客,和后面来的那姐弟两人,分别坐在摆在两边的桌边。
      人一走,老板和那小童,自去收拾满桌的杯碗茶碟。那一开始就坐着的紫衫中年人,如释重负般的道,“到底还是来了,果不出主公的预料啊。”
      “刚才那个是八百里快报不错。不过,段夫子,怎如此肯定,一定是梁王派来的,一定是带了那东西过来的。”那青衣人心存怀疑,不敢肯定。
      段夫子轻笑一声文,“刚才你可看清那骑在马上的是何人?”
      “那马速委实太快,转瞬即过,未曾看清面貌,”青衣男子汗颜道,看那段夫子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又不想让他看低,辩解道,“不过看那个押运的军士,似乎是认识此人。但不知为何那人一刻不曾停留,连招呼一声也没有。”
      “呵呵,你能看出这一点已是不易了。那骑马的人,叫洛一城。萧景琰还是靖王时,其父就是其部下,可惜在争战中阵亡。萧景琰当日收养了了这些阵亡将士的遗孤,派人教导习武,这洛一城便是其中佼佼者,少年时已跟随萧景琰,南征北战,对他可谓衷心不二。萧景琰登上王位时,洛一城尚是年少,军功不足,不便封将,但是此人天资不俗,武功了得,就随了进宫,如今是萧景琰的御前带刀侍卫。一个梁王亲信,除了梁王,还有谁驱使得他?除非十万火急,万分紧要,又怎能劳动御前侍卫亲自八百里加急来云南传信?”那紫衫男子淡定道,“如若我猜得不错,除了主公送的那份东西,应该还有萧景琰的亲旨。这洛一城也会留在这里监军,让这穆王府好生的用用这份礼物。”
      “段夫子真是好眼力。”青衫人佩服道,“夫子神算,当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这萧景琰,不是说是个刚正不阿,油盐不进的主吗?主公怎料定他一定能应下这次的交易。”那青衣人闻到。
      “这萧景琰本身心性如何,我们不知。不过,但凡王者心中所思所虑,不过如此,一点不难猜。大梁天下太平,自然就想四海归一。瞧瞧,现在梁王如今的作态,派了总督吃定了夜秦,年前又取了大渝的两城,这心思,岂不明了的很?!”
      “您是说这萧景琰,还想着统一九州不成?”
      “有何不可?但凡男儿,当该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如今南楚内乱,这萧景琰一早谋划了乘火打劫,要夺我疆土。你也瞧见了,刚才这运军衣帐篷的车马,一月前就从都城出发。这普通的军衣帐篷,有这么沉的么?看刚才这车轮陷入泥里的光景,这车马载的物品的份量,可比一般的军衣之物重了不少。而且,一般的军衣帐篷,就近的两广也可调拨,何必千里迢迢的运来,还要经过涂县。那里涂县可是出上好的铁矿,大梁官家的兵器坊,可就在那处。如若猜得不错,这些军衣下压的应该都是兵器坊打造的上好的兵器之物。另外,这寻常的军资,都是户部主运,何需劳动个四品的参将来押运。那参将戚猛,也是出自靖王军中,自然认得那个洛一城。不过那洛一城身怀重任,自然不便招呼了。”
      “原来如此。哼,如此看来,大梁已经觊觎我南楚很久,早有准备。”
      “所以,主公派人暗中送去的布防图,可是合了梁王心意的宝贝吧。用的好,破青冥关,可南进五十里,南楚的十城五郡拱手相让,如此大礼,他怎会不受!?”
      “可是,这十城五郡到底是南楚的疆域,就这般白送出去了?!”
      “呵呵,这不过是现时权宜之策罢了。南楚如今的那些兵力,真正效忠宫里头那位不过五万禁卫军,加上晟王那十万人马,其他那些军侯哪个不是在徘徊观望之中。以主公手中的二十万兵力,再联合几位王爷军侯,举兵一呼,攻下皇城易如反掌。如今主公迟迟未动手,不就是忌惮这死心眼的罗成,他在军中威望甚高,手下还有一万精兵,人数不多,却是可以夜行千里,以一当十的南楚精锐。就怕他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坏了大事。只要穆家将能拖住这罗成,让他困在这青冥关,这皇城就是我们的盘中餐,釜中食。再说,就算有了布防图,以罗成的本事,尽力一博,穆家军也未必下得了十城。就算真得失了那十城五郡,又如何?大梁如今看似一汪湖水,平静无波,水面下早已暗涌阵阵。只等主公登上大位,自会再来收拾他。这如今送出去多少,当要他大梁数倍奉还!”那紫衫人右眉一挑冷冷道。
      那青衣人点点头,“既然一如主公所料,这东西已经送来了,我等即可回去复命了!”
      “还不行,还有两件事要办妥!”看着那青衣人有些困惑的眼神,那紫衫人解释到,“薪木已备,亦有东风,只欠一点星火。我们再送点火石,先点着了这把火,才行。”
      “夫子说得是,想来夫子已有主意。”
      “这个不难啊,我早已有安排,只需按计划行事便可。”
      “那还有一件?”
      “这剩下这事,还真是意料之外。每次思及,总让我心中惴惴不安,就怕这一点意外,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啊!”紫袍人沉吟道。
      “有何事,可让夫子如此担忧?”
      紫袍人凝望着远处停着的银色马车,端起茶杯示意到,“不就是那个人!”
      青衣人疑道,“银叶山庄?”
      “不错。我们一直以为他们不过是一介商人,不过借着与皇贵妃的一些关系,得些好处罢了。平素他们行事也低调,行走往来,皆是普通商人的行事。所以当日,千算万算,没算到小皇子是被托付给了银叶山庄一起去金陵,还带了陛下的亲笔信,让我们诸多安排,还是落空。更料不到,这最后还出一招,宇文皓居然做了质子留在金陵了。要知道,没有盖了陛下玉玺的国书,梁王也是断不可能留下宇文皓做质子的。”
      “都说皇贵妃料事如神,莫不是一早就准备着了?”
      “如若是,当日他们抵达金陵之时为何不拿出来。而且要等叶千帆离京时,才拿出来。总之,此事可疑啊。这一来一去,都和银叶山庄有关,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们。能让宫里那位托付亲儿,又带着陛下亲笔,能得宫里那位如此信任,岂会只是商人而已。我猜这银叶山庄恐怕是宫里那位在民间的密探,暗中行事啊,是我们以前疏忽了。念及这民间,还有这帮人存在,就让老夫我每每思及不能安眠那~”
      正说着,那赶马车的少年来还搁着空盘碟的托盘。放下托盘,又躬身一礼,那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回马车,坐着前面,轻身一喝,两匹骏马扬蹄前行。
      那紫衫人对那青衣人使了个眼色,“我们也该走了。”放下几个银钱,两人上马,也慢悠悠地跟在那马车后数十米,走上上坡的路。
      紫衫人和青衣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间,茶寮中只能下那对可怜姐弟的身影。那弟弟一双精灵的眼眸看看那老板和小童各自忙着收拾刚刚收拾下来的一堆碗碟,并没有其他人在注意他俩。一边为自己的姐姐茶杯斟茶,一边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少….”这少主才喊出一个字,他女子轻咳着到,“咳咳……少…..吃点,我们……我们盘缠不够。”
      那少年一愣神,又收到那女子嗔怪的眼神,明白有异,顺口接话道,“是,是..”
      这第二个是才滚出唇边,头顶正前方茂密的树冠一阵悉悉索索,突然一团白色的物体丛上方落下来。
      “啊!”少年惊叫一声,抓着自己的姐姐,跌跌撞撞地往一边闪去。
      那白色物体沉重,堕下速度极快,眼见就要重重的坠落在地面。白色物体中在空中一展,原来是个人。只见那人一翻身,轻轻点地,竖立起来,又摇了摇,扶着桌子,歪歪斜斜倒在长凳上,念念叨叨,“吵死了!纵有美酒饮,却无美人陪,好不容易做个美梦,还要被这些个无趣的人吵醒,唉!”
      那人长长叹了口气。少年才看清楚,这是个白衣男子,玉环乌发,剑眉朗目,手中持着个酒壶,半眯着眼,神态慵懒,神情不羁。那少年才在心中叹一声,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那白衣男子,看着他们,眼神迷离,似醉非醉,眯着眼,嘴角微翘,扬起一份笑意。吐出一句:“美人,美人,可愿,陪公子再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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