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续之珍珑局》七七的夜

28、第十六章 （下）

　　蔡初雪为了心中的两个少年心乱如麻，哪知金陵城的另外两个地方，那两个少年也正谈着她。
　　皇长子府邸的中，萧昭业屏退了下人，正在低声问着贴身太监明祥，“可送进去了？”
　　“送了，我看着那人送到蔡府的！”
　　“收了？”
　　“嗯，收了！我说是给蔡小姐的，那人就没敢直接退了。进去问了小姐，出来就说收了！”
　　“可有什么回复？”
　　“那倒没有！殿下不是说不能让我去送么，免得落人话柄吗？蔡小姐，会不会不知道是您送的啊？”
　　“不会的！她知道的。”这一点萧昭业是万分地肯定。但是送进去了，她会不会去呢？萧昭业想起后日的约会，又烦躁起来，“后日，你可安排好了？”
　　“衔玉阁的总管事，与我是老乡，有些个交情，听说能替殿下办差，不知道多高兴，一口答应了给我们方便，安排一处给我们！”
　　“但是可不能说我们见谁？”
　　“那是当然，我只说是殿下办事，要秘密会面而已。”
　　“嗯，那就好！还有，那日可不能让童公公跟着我们去。”
　　“当然，殿下放心，这天童公公去不了的。”明祥意味深长的一笑。
　　“嗨，明祥，你说我们盘算了这些，她……她会去吗？”萧昭业一想起那个女子，那双眼眸，这心中又像有什么东西没来由的乱动，搅乱了一片心湖。

　　皇城的昭阳殿，炭炉烧的正旺，赵贤妃正和萧昭文，兄长聚在一处，聊得开心。
　　“昭文啊，昨儿听闻你遇见歹人，可是吓坏了为娘。”赵贤妃看着昭文满脸的慈爱，“昨日可曾受伤？”
　　“哪有啊？父皇赐给我的疾风烈，哪是那些人的马匹可以追的上得！”萧昭文扬声到，“可惜啊，昨日走的匆忙，手上只有根马鞭，要不然，孩儿还想和那些贼人一战，要活捉了回来才好呢！”
　　“哎呀，可不要。你是皇子，抓贼这些个打打杀杀的事，自有下人仆从去做，哪要你自己动手。”
　　“母亲，我也是从小习武的，师傅说我功夫也不差啊，有把剑在手未必就打不过他们。再说，父皇当年不是也曾征战沙场，战功卓越的么!?”想起这事，萧昭文不禁有些遗憾。
　　“哈哈！昭文，你这模样，还真有点陛下当年的影子。”今日赵尚书也分外的开心，“妹子啊，昭文说的不错，要得有了机会也是要去战场上历练一下。”
　　听了这话却把赵贤妃吓到，“战场上刀剑无眼，昭文虽不是我亲生，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可不能有任何损伤！”
　　“唉，小妹此话差以，如今昭业昭文两兄弟同朝听政，虽说这几日，昭文既赢了疾风，又救了蔡府的千金，暂时胜过昭业一筹。但说到底，这些都是小功小业，要想得了陛下的欢心，群臣拥戴，总要有几件说得过去的功绩。如能去军中历练些时日，一则能在军中树立些威信，二则找些机会又能在些战事中赢得些战功，这以后对昭文都是有好处的。”
　　“兄长，话虽如此，我这心里……”
　　“唉，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不过我们这里说说。又无战事，要去军中也不易。现如今昭业脚伤，也不能日日听政，昭文正好乘这几日多多表现，过些时日再领些几件小差事，先办着，如能办得妥妥当当地，再去另请些重要的差事来办。不过这些都不急，倒是有一件，就在眼前的，如能办成，那对昭文前程可是有百益而无一害啊。”
　　“兄长，说的是哪一件啊？”
　　赵尚书笑道，“昭文昨日无意间救下那位蔡府的千金，已在朝野赢得了美名，不如你我再相助一把，也替他成就一桩美事。”
　　萧昭文愣愣地应着，没什么反应。倒是赵贤妃起了心眼，“兄长，可是说…….”
　　“不错。皇族通婚，是通婚，也是结盟。昭业昭文两兄弟，年岁相当，要我说才情武功都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如果说有什么差的，就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心中更偏爱些，柳氏那一族权臣也更为看重他罢了。”
　　萧昭文听了，不由脸上暗下去。自己的生母偏爱长兄，他心中嫉妒，只是不露在面上而已。
　　见昭文神色黯然，赵尚书笑道，“昭文，你母亲可是一心一意的疼爱你。在朝堂上，我也自然会鼎力助你，不过就我一人之力，未免会势单力薄。这次选妃不可说不是一个机会，选个母族可以相帮的女子为妃，对你可是大有助益啊！这位蔡小姐可也在这选妃的名单之上。”
　　“这选妃的单子我也看过，这蔡荃虽说也是一品，但是其人孤僻，又出身寒门并非最好人选吧！”赵贤妃疑惑道，
　　“蔡荃只是为人耿直，不屑于攀附权贵，但却与户部沈追交好多年。另外，出生寒门，没有盘根错节的宗族关系，做事不会束手束脚，陛下反倒更为器重，信赖有佳。且因为出生寒门的缘故，这些年朝堂上那些寒门出生的官吏们都似以他为首。而且……”赵尚书喝了口茶，笑道，“你们可知今儿下午吏部的冯秋雨居然带着夫人去拜会了蔡荃？”
　　“哦，这倒是有些奇了？为何要和夫人一起去？”赵贤妃问道。
　　“哈哈，问得好！我今日特地和你老冯聊了几句。现在冯秋雨的夫人，是继室，一直想求个女儿，可惜多年并无所出。不知怎地前几日在千佛寺偶然遇见了蔡荃的千金，喜欢的紧，心里就当了女儿怜惜。听说遇劫，匆匆赶回来，就去探望了。你说如此一来，这蔡家的千金，又多了一层冯氏的关系。如能娶了她做正妃，连带着就是当朝两位尚书的关系，加上蔡荃背后的那些寒门子弟，除了军中还少支持，也算可与柳氏一门相比了。”
　　“听兄长说，还真是如此！”赵贤妃脸露惊喜，但终究顾着自己儿子的喜恶，问道，“昭文，你可中意？”
　　萧昭文自己对那位蔡小姐都已记不清楚面目，但想想皇子的婚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哪有得他选。再说，就算不喜欢，过了一年后再娶侧妃，妾侍就行。无所谓地道，“但凭母亲做主！”
　　“那好，按着规矩，宫里的嬷嬷会去各家府上验身，教习宫中的规矩。过些时日就会带进宫里来给太后，皇后见，那日我也会在。如若温婉可人，行止有度，我就替你和皇后娘娘说了，求指给你做了正妃吧。”
　　“昭文，这选妃的事情，宫里头这事全有你母妃为你斡旋。这蔡府千金那里，你说她手有些微擦伤，我今日已经送了瓶玉肌膏过去。她是冰雪聪明之人，应该也能领会。你只需专注朝堂之事，好好听政，这些时日乘昭业不能常来朝堂，多在陛下朝臣前表现就好！”

　　朝晨夕暮，一日过得飞快。但对于萧昭业来说，却是难捱，数着时辰度日，好容易熬过一日。那日午膳都是食不知味，草草用过，就借着给母后准备生辰礼的名头，要去衔玉阁寻些新奇的好玩意，匆匆离府。当然那日，童公公赶巧身子不适，不能同行。一顶青色小轿子，带着普通衣衫的内监明祥和几名侍卫，萧昭业轻装简行去了衔玉阁。
　　衔玉阁，坐落在金陵城东南处，和各种商贩云集最热闹的街市，隔了一条街，少了许多繁华喧闹。两扇沉重大木门更是隔断了残余一些吵杂，里面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颇有些诗情画意，看着不像是卖东西的，倒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这衔玉阁却是这金陵城中这王室宗族，豪门贵胄最喜欢，最愿意一掷千金之处。皆因这衔玉阁卖的，不是寻常的珍宝，而是除了起死回生仙药和宫中官府之物外，这世间但凡能说得出名字的宝物，当然你也得出得起这个价钱。
　　说起着衔玉阁，就得先说说着衔玉阁的主人，自号拾玉老人贺老头。十五年前，一向喜好音律的纪王，某日不知怎的穷极无聊，出重金寻访天下失踪了都百年的古琴无殇。一布衣老者，背了一通体漆黑半朽的古琴求见，自然是被看衣识人的门房拒之门外。那老者也不急不燥，在门前席地而坐，抚琴弄弦，一曲平常的清平调，琴声铮铮，时而舒缓如泉，时而急流如飞瀑，时如玉珠入银盘，时入细语呢喃，引得一帮过路人都驻足聆听。聚的人越来越多，路过的另一个乐痴富商认定是无殇，要高价买下这琴，这才惊动了纪王。这送上门的宝物，纪王如何肯放手，但心里仍有疑虑，又找宫里几个年老的资深乐师，又找当年史籍研究了半天，仍无法确定，直到一日邀松山书院的大学士许嵩听琴，那许嵩听后动容，只求纪王出让。那纪王才相信这是失踪了百年的无殇，乐呵呵的支付了大笔金钱，据为所有。经此一事，纪王收了宝贝，这贺老头也一举成名。从此在这金陵城中设下衔玉阁，随后数年，也果真如他所言，早已灰飞烟灭的北魏贡酒花间醉，东海的夜琉珠，生于极地寒池的石莲，一件件都给他一一找来。十五年过去，还正如这拾玉老人当年之言，还没有他找不来的宝物，这衔玉阁的名声自然也是越来越响亮。当然如今的拾玉老人，已是古稀之龄，几乎不出来见人了，这衔玉阁的大小事务，现在也都是由他的侄儿贺大总管管着。
　　此时的须发皆白的贺老头，站在在衔玉阁正中的水榭三楼的窗前，看着一顶衔玉阁专用的青色小轿在奇石草木间的小径移动，左转右挪，穿过假山，树木，楼阁，直到右手边的一个独立的阁楼前停了下来。
　　“这位皇长子来得可真早！”
　　后面一个女声传来，“唉，祥叔，你这衔玉阁什么时候都沦落成男女私会之所了。”柔媚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哼，借着寻宝求财的名头，在我这里暗度陈仓，私下密会的还少吗？！”贺老头头也不回，冷冷道。
　　在这金陵城稳稳立足多年，暗中也少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照应。除了衔玉阁那能寻遍天下宝物的名头，还有个重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就是这衔玉阁提供交易的地方够隐秘，够安全。
　　这拾玉老人除了寻宝，也对金石机关颇有几分研究，这衔玉阁就是按他亲自画的草图建的。正中的是一汪清莲池塘，中间建了一座三层的水榭，由九曲桥与岸上相连。围绕着这池塘，分别是八座独立的阁楼小馆，各色花草奇石，紫竹清泉间，几条清幽小径相连。这各个楼宇看似相邻不远，看得见彼此的屋檐，似乎几步路就可到了，但如没有人带路，任你如何走也是找不到出口，更不用说是到旁边那座楼。而且，宾客如只想秘密交易，不愿意曝露身份，衔玉阁还自有轿子接送，一色的青布小轿，训练有素的轿夫，殷勤谨慎的伙计，绝不多言半句。贵族高官，哪个没有些秘密，不过天子脚下，皇城之中最难得只怕就是找个隐秘的所在。如今一来二去，知道衔玉阁的隐秘，自然也会寻来。这衔玉阁也是做事地道，从不透露半分来得人，交易的物品，那些来过的贵人们自然暗中照应，也让这衔玉阁在金陵做得越发顺风顺水。
　　又一顶同色的小轿在那阁楼前停下，从头裹着披风的身影一闪而入。
　　“离忧，你现在可要去看看？”那贺老头问。
　　离忧（冯夫人）轻笑一声，“现在？不过就是你侬我侬，互述衷肠，这有什么可听的么？！”
　　贺老头回过身来，眉目慈祥，淡淡道，“想来也要一会儿了，等见人出来，你出去也不迟。”
　　坐下，自斟了杯茶喝下，“乘这会儿空，我这里有件东西，你也看看。”说着，走到一旁的一张木几边，这上面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
　　“可是又寻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也让我过过眼。” 离忧（冯夫人）笑着跟过去。
　　“确实难得，几十年没见过了！”贺老头长叹一声，打开箱子。
　　离忧（冯夫人）朝里面只看了一眼，初时一楞，慢慢得眼神越来越凝重，伸手抚摸着箱中之物，心情激荡，声音都忍不住的有些发颤，“祥叔，这，你是从哪里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