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拾乘以三》风途石头

5、归零重演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明知道闷油瓶超高的警惕性，我竟然想去触碰他。
　　昏暗的墓室和隐约的火光在这一刻全部都被赋予了魔力，逼迫我去做在我有理智的时候绝不会去做的事情。
　　不出我所料，在我的手碰到他的脸颊之前的那一瞬间，他睁开了眼睛，黑眸里满是清明，下一秒，他的手掐住了我的脖颈，狠狠将我提了起来。
　　早在我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我，他在试探我。
　　“你到底是谁？”他冷冷道，眼睛里是我熟悉的，他曾看向敌人的目光。
　　他这样看过粽子禁婆海猴子，甚至这样看过胖子和小花，却唯独没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冰冷凶狠。
　　而曾经恨不得把他仅有的温暖全部给我的这双手，正狠狠地钳着我的喉咙。
　　他失忆了，这不是他的错，我不该怪他，但那种无力感还是把我侵蚀淹没了。
　　呼吸困难，我看他已经模糊，突然觉得嘲讽，不知道他哪天要是恢复记忆了想起我是被他亲手掐死的会有什么反应，我竟然幸灾乐祸起来。
　　呼吸快要中断的前一秒他松开了我，我坠落在地面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怕吵醒陈帛他们，我不得不捂紧了嘴。
　　他等到我咳完才开口问我:“你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看，只有面对他的记忆，他才会变得热烈起来。
　　我心下憋屈，冷冷道:“一个故人罢了，我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感觉真他娘的爽，以前一直是他拿这话搪塞我，现在终于让我逮到机会还回去了。
　　他神色奇异地盯着我，说:“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子嗡一声就炸了，那天晚上，他没有睡？！也就是说，他听到我念叨了许久的那些话了？
　　我现在恨不得他干脆直接掐死我，一个大男人半夜不睡觉去趴别人耳朵边上啰嗦“你爱我”啰嗦了大半夜，这完全不是他记忆的问题了不是吗？已经上升到荣辱观了啊混蛋！！
　　从蛇沼出来后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对闷油瓶说一次这些话了，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崩溃的过程，所以我宁可几十年来一个人凭吊相思也没来找过他，然而事情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原点，我看着他的眼睛叙述着我们从相遇到之后的所有事情，感觉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苦全都白吃了。
　　故事太长，他听得很认真，我说完之后已经口干舌燥，他没什么表示，没说相信或是不相信，就像听了一个故事。
　　篝火倒映在他纯黑的眼睛里，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鬼使神差道:“小哥，这次下斗之后就和我一起走吧，我陪着你找记忆好吗？”
　　我心跳得七上八下，几乎不敢再去看他，一如所料中的沉默，回应我的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凝胶般的安静持续了很久，就在我已经差不多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了一个字:“好。”
　　那一刻，已经空洞了许久的心一下子被填满，那是一种名为失而复得的欢呼雀跃。